1924年7月,「中華教育改進社在南京開第三屆年會」。
中華教育改進社成立於1922年。第一屆年會在濟南召開,第二屆年會在北京清華學校召開。
正在浙江從事教學的朱自清,「也想觀觀光」。因此,便於浙江出發,去上海與「赴會諸公」匯合。身為語文教師的朱自清,將其前往參會、會場見聞、會後返浙的過程,分別以「殷勤的招待」、「『躬逢其盛』」、「第三人稱」予以記錄。
這些寫於1924年的溫州的文字,組成了《旅行雜記》一文,記載了朱自清對於會內會外的一些見聞與感受。從中,可以想見作為語文教師的朱自清的對待當時教育的一些觀點,以及中華教育改進社第三屆年會的一些場景。
(一)「殷勤的招待」
「七月二日正是浙江與上海的社員乘車赴會的日子」。在上海火車站,集合的兩地社員幾十名,其中就包括朱自清。他們將要乘坐七點的火車,赴南京。
負責在車站接洽的,是「兩位特派的招待員」。「離開車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招待員所應做的第一大事,自然是買車票」。
車票,按照席位等級不同而價格各異:「二等四元」,「三等二元」。「買車票是大家都會的,買半票卻非由他們二位來『優待』一下不可。」
可是,這「優待」,「可真不是容易的事」。接待員辦理「半票」的優待事項時,需要持有社員們的「名片和鈔票洋錢」。「好容易費了二虎之力,居然買了幾張票」。
幾十名社員們,在「茶點室的左邊」「叢著」。因此,忙碌著買「優待」票的兩位接待員,需要「往還於茶點室和售票處之間,」。他們這種往還「足有二十次」,卻只是買到幾張優待票(半價票)。
「可是鍾走得真快,不覺七點還欠五分了。這時票子還有許多人沒買著,大家都著急」。「於是大家三步並作兩步,自己去買票子」。自然,幾十個人的「一擠非同小可」,「我除照付票價外,還出了一身大汗,才弄到一張三等車票」。那時候,湧向招待員的,是「載道」的「怨聲」。這些怨聲,如「這樣的飯桶!」之類。
朱自清白描下的這幕,可謂生動而形象。中間,有作者自己身處的幾十名社員這一個團體的調侃,也有對兩位接待員的「哀其不幸」,更有對社員群體與接待員們關係的思考。
「其實我倒能原諒他們,無論招待的成績如何,他們的眼睛和腿總算忙得可以了,這也總算是殷勤了;他們也可以對得起改進社了,改進社也可以對得起他們的社員了。」這句話,透露出朱自清與怨聲載道者的不同之處,也反映了對接待員們的表現實際上也有不滿意之處。
作者筆下的「殷勤的接待」,寫出了對於「接待員」與「社員」的雙向調侃,也透露出自己的反思。「社員」的怨聲載道與「招待員」的「真好性兒」,構成一幕生動的活劇。車站的這一幕幕,又正可與改進社年會會場的另一幕幕,構成一種無聲的互文。
而此篇以真情實感為標榜的散文作品中,車站與車票在文章首尾的出現,正是一種呼應。它們彼此構成一篇散文的完整結構,更成為對作品主體部分即對會場描述的一種無聲的映襯。身為教育者與文學者的朱自清,也便在這種罕有的三段式散文中,完成了對改進社年會的回憶與記錄。因為,作品展示的所有的情緒和態度,以及所意在宣介的各種信息與情景,首先觸動的是作者,然後才是讀者。而且,這種情緒與觸動,覺不會局限於作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