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14年,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知道兒子還活著。她迫切希望早日見到兒子。見面之後,她徵求了兒子的意見,兒子還是願意留在熟悉的養父母身邊,不願跟她回重慶。雖然兒子找到了,但時間造成的隔閡依然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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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廣東增城警方通報稱,7月15日警方分別在東莞和河源兩地成功找回被拐的2名孩子。7月17日,警方安排家屬認親,2名被拐孩子已與親生父母相認。至此,引發社會廣泛關注的「梅姨案」中9名被拐賣幼童已有5名被找回。
2016年3月,涉嫌拐賣兒童的張維平等5名犯罪嫌疑人被廣州增城警方抓獲歸案。據該團夥主犯張維平供述,其曾在2003年至2005年先後在廣州市增城區、東莞市區、惠州市博羅縣等地拐賣兒童9名。
十多年來,警方始終堅持不懈開展對被拐兒童的尋找工作。2019年11月2日,警方找回被拐的2名孩子。2020年3月4日,警方在廣東梅州尋回15年前在增城被拐的另一名孩子申某。
據犯罪嫌疑人張維平供述,9起幼童拐賣案件均由他操辦或經手。最終他將拐來的孩子交給自稱「梅姨」的中年婦女,以一萬二千、三千元人民幣的價格販賣。被拐賣的孩子流向哪裡,被賣給了誰,他均不知情。因此廣州增城這宗涉及9名兒童被拐的案件,也被媒體稱之為「梅姨案」。不過,對於外界普遍關注的人販子「梅姨」,廣州警方此前表示,目前還沒直接證據證明「梅姨」是否存在。
目前,主犯張維平2018年底被判死刑,還未執行。人們最好奇的是,「梅姨」是否存在?被拐賣的其他孩子如今在哪?而對於失孩家庭來說,有的家庭經歷了漫長的等待,至今孩子依然下落不明;或孩子已經失而復得,有的親生父母與孩子小心翼翼去填平時間裂痕,有的卻成為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上遊新聞(報料微信:shangyounews)記者日前回訪了這起拐賣案的部分當事人,全景式復盤整個幼童販賣的經過,記錄下了失孩家庭十幾年的等待、希望與痛楚。
▲7月17日,廣州增城公安發布九孩子被拐案最新進展。網頁截圖
尋子16年終於傳來好消息
7月3日下午4點,重慶市江北區魚嘴街道一居民樓5樓,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的敲門聲,坐在沙發上的夏蘭(化名)急忙站起身,迅速將房門打開。10歲的大女兒月月背著一個大書包,滿頭大汗地衝進屋:「媽媽,我回來了!」
夏蘭滿臉笑容地將放學歸來的女兒迎進門:「熱就自己去開空調。」身材嬌小的月月立即將書包一扔,打開空調,然後從冰箱裡找到最後一根冰棍,愜意地啃了起來。
看著這一切,夏蘭臉上蕩漾著淺淺的笑容,似乎那段煎熬痛苦的失子經歷早已成為過去。實際上,除了在新家的兩個女兒,在一千多公裡之外的廣東,夏蘭還有一個即將中考的兒子。
為了尋回這個被拐長達14年的兒子,她遭遇喪夫之痛和日思夜想的思念之苦,一個曾經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碎。
2020年初的一個晚上,湖南人鄧清(化名)和妻子剛吃晚飯。廣州增城警方打電話告訴鄧清,2004年10月鄧清在廣州增城區沙莊被拐賣的孩子小風(化名)已經找到了。
這一刻,他們等了16年。
得知孩子被找到的消息,鄧清和妻子興奮得不得了,他們想馬上趕到廣東去認親。警方告訴他們,小風正在準備高考,等到孩子高考完,警方會統一安排。
「我想知道小風長什麼樣,就發送我小兒子的照片給民警看,民警說小風一米七左右,跟他弟弟非常像」,鄧清妻子說,其它的具體信息警方沒有透露,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那一晚上鄧清和妻子激動得睡不著,他們不停地打電話告訴親友,被拐走的孩子已經找到了,等孩子考完試就要去相認了,「都等了16年了,還差這幾個月嗎?」
家人為小風安排好了將來,鄧清的大女兒也準備跟他們一起去接這個從未謀面的弟弟。家庭條件還不錯的鄧清,為迎接小風的到來,給他備了一套新房做見面禮。
在鄧清看來,物質是為了彌補他們對小風所缺失的16年陪伴,他們希望孩子能夠開開心心回來,跟家人在湖南一起生活。
「我相信孩子會回來的,我們是血緣關係,孩子跟養父母家只是交易」,鄧清妻子說,如果小風不願意跟他們回家,她準備說服他,因為血濃於水。
南下的打工夫妻
這個案件所涉及的廣州市增城區、東莞市區、惠州市博羅縣,依次分布在珠江幹流東江下遊的衝積平原上。
東江,發源於江西省尋烏縣。它自東北向西南流入廣東省境內,是廣東目前綜合利用程度最高的水系。東江下遊地勢逐漸平緩,河流泥沙在此地形成肥沃的三角洲地帶。
公開資料顯示,21世紀初,珠江三角洲已經發展成全國市場化程度最高,市場體系最完備的地區。東江流域亦受市場經濟體制的影響,現代化進程不斷加快,土地資源逐漸進入市場支配,資產價值日益凸顯。
東江三角洲面積僅約一千平方公裡,卻擁廣東「四小虎」之稱的東莞市、華南水運樞紐的黃埔新港,以及正在興建的新沙港區,經濟十分發達。2000年左右,這一帶到處是製衣製鞋廠、模具廠、電鍍廠、木工廠……「隨便找一個人出來,都有可能是小老闆」。
2000年左右,四川人夏蘭(化名)和男朋友楊春(化名)離開達州。他們跟隨南下打工風潮,來到了當時廣東增城區鎮龍鎮打工,同行的還有楊春的哥哥。三人都進了當地一家擁有數千名員工的毛紡廠。
工廠之外是鱗次櫛比的出租屋。夏蘭和楊春、楊春哥哥三人就租住在毛紡廠旁邊一座七八層高由酒店改建的出租屋裡。兩兄弟在樓上樓下各租了一間,方便相互照顧,並開始存錢,各自結婚成家。
來自天南北的外來打工客聚在一起,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孤身一人,以幾十、一兩百的價格向本地的房東租一套出租房,在該地安家落腳。
他們的目的就是在廣東撈一桶金,回老家修房、買車、養老小。夏蘭說,三人每人每月打工收入1000多,而租房只要100多元。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收入相比在老家謀生,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2003年9月,夏蘭在出租房裡生下兒子阿鑫。隨後,哥哥也生了小孩,兩家人逐漸熱鬧起來。因為大人都要上班,於是楊家兩兄弟就從四川達州老家叫來了父親幫忙帶兩個孩子。
鄧清和妻子則在廣州增城區沙莊上圍村租了房子。2004年鄧清在沙莊紅海貨運場做搬運工,24小時隨時待命上班,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鄧清的妻子則在出租屋帶著2002年出生的小風。
鄧清說,當時小風已經會走路、會說一點話,他頭頂上有兩個「轉」,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小酒窩,「很可愛。」
一切似乎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誰也沒有料到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九孩子被拐案中,另一位孩子父親申軍良尋子15年。受訪者供圖
愛逗孩子的「老鄉」
在人口密度大、流動性強的東江三角洲,由幢幢出租屋組成城中村。城中村裡電線亂繞、空間狹仄逼人,城市監控系統並未普及,街巷散發著不安定的浮躁的氣息。
扛著大包小包的打工客們來來往往、魚龍混雜,出租房有陌生人也是常有的事。有打工客向房東說,先租一個月的房,如果能找到工作就續住,找不到工作就搬走;有的人甚至剛住了幾天,就捲鋪蓋走了。
因此,若是遇到這種短租客,房東也只是看一下對方的身份證件。即便民警來詢問,房東也未必能記起租客的詳細信息,「只租一個月這種,也就沒有進行登記了。」
打工客們喜歡以老家地域形成社交圈,最熟絡的是「兩眼淚汪汪」的老鄉,出門在外老鄉相互幫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其餘記不得名字的人就被稱為「隔壁那個湖南佬」、「廣西來的兩口子」、「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胖子」。
這裡是打工客的淘金地,亦是犯罪者的藏匿所。躲藏在隱秘角落裡的張維平,就是後者。
張維平,貴州綏陽縣黃梅鎮人。長期流竄於廣州市增城區、東莞市區、惠州市博羅縣這個三角地帶,以拐賣幼童維生。不幸的是,小風、阿鑫均被張維平盯上了。
2004年10月6日上午,鄧清在紅海貨運場工作。妻子突然來找鄧清,告訴他找不到小風了。不到兩歲的小風(化名)在門口玩,其母親在廚房。等他母親出來時,發現孩子已經不見了。他馬上趕回家跟妻子一起尋找小風,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附近木工廠的保安告訴鄧清,他看見鄧清樓上一名租客跟小風玩,不知道後來去了什麼地方。
鄧清想起來,那位租客30來歲,經常在小賣部逗小風玩,還給鄧清遞過煙。他依稀記得,租客說自己老家在重慶。於是,鄧清立刻報警。鄧清去租客房間一看,房間只剩一個電風扇。
鄧清的妻子告訴上遊新聞記者,租客經常在樓下小賣部逗留,經常能夠看到他,而且很愛逗孩子。對方曾經給過鄧清一支「希爾頓」煙,鄧清心裡產生過懷疑,「這個人沒有工作,怎麼抽得起這麼貴的煙?」
於是他提醒過妻子,不要讓租客逗孩子,要提防他。但是,租客還是趁她不注意,在不到2分鐘時間裡,將小風帶走並從此消失。
那位租客,就是臭名昭著的人販子張維平。
2005年12月中旬,張維平來到鎮龍鎮伺機尋找作案目標。他以每個月90元的租金,租下了夏蘭家對面樓的一個房間。因張維平稱自己沒有身份證,因而房東未進行任何登記。
眾人回憶,張維平臉長長的,皮膚黝黑,身高1米7左右,看起來老實憨厚。沒有人知道張維平做什麼工作,只見他每天無所事事,經常逗阿鑫玩。張維平告訴阿鑫爺爺他是四川人,是「老鄉」。
2005年底,夏蘭和丈夫楊春去廠裡加班,留下老人獨自帶2歲的阿鑫。而楊春哥哥的孩子則在樓上睡覺。
下午,老人帶著阿鑫在門口玩,張維平過來寒暄,並不時買來零食逗孩子。由於張維平此前租住了10多天,經常到這片租住區出沒,老人並沒有引起警惕。後來老人短暫進屋,結果返身回來,就發現2歲多的阿鑫和張維平一起不見了蹤影。
老人立即來到廠裡找到夏蘭夫婦,大家一邊報警一邊發動身邊的朋友一起尋找,結果沒有任何收穫。而租住在對方民房裡的張維平也一道失蹤。
夏蘭說,孩子失蹤後,公公悲傷不已,幾天幾夜吃不下飯,傷心欲絕。為了找回孩子,夏蘭夫婦在鎮龍鎮周圍又住了近一年,希望能等到孩子回家。只要周邊誰說有孩子的消息,兩人就會丟下飯碗立即租摩的趕往現場尋找,但依然一無所獲,每一次尋子經歷都是一次從希望到絕望的艱難循環。
惡行累累的「人販子」
這已經不是張維平第一次作案,1999年7月19日,其因拐賣兒童罪被判處有期徒刑6年並處罰金3000元。
2003年,張維平化名「陳濤平」來到惠州市博羅縣石灣鎮。他盯上了不到兩歲的劉翔(化名),趁其外公在出租屋外磨米粉,過來套近乎的「陳濤平」對老人說,「我帶他去買零食。」
老人見他是經常來逗孩子玩的熟人,沒多想就同意了。後來,帶著劉翔去買零食的「張濤平」再也沒有回來。他的出租屋裡除了幾件衣服,別無他物。「陳濤平」謊稱上班的工廠,亦查無此人。
數次作案中,張維平均使用相似手法:找一處有幼童的出租屋,對房東找藉口進行短租,打消房東登記身份證的戒備心;有時候,張維平自稱是來自貴州的「陳濤平」或者四川的「小王」。換到另一個地方,他又拿出一個籍貫為「廣西」的身份證;通常他假裝老鄉的身份,與小孩家長套近乎,給小孩買零食,逗小孩玩……一旦看護孩子的人不注意,他就會在幾分鐘內將「盯上」的孩子拐走,自此消失不見。
然而,惡行累累的張維平仍未收手。2007年3月2日,張維平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0個月並處罰金1000元;2010年5月31日,因拐賣兒童罪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並處罰金4000元。
2016年3月11日,張維平因涉嫌拐賣兒童罪被刑事拘留,經廣州市增城區人民檢察院批准,於同年4月15日被依法逮捕。2018年12月,法院對張維平等人涉嫌拐賣兒童案一審公開宣判,張維平等被判死刑。
梅姨是誰成謎
但被其拐賣的9名兒童在哪?
據張維平交代,2003年至2005年他所參與拐賣的9位兒童,最後均交給了一位他在麻將館認識的女人「梅姨」。
「梅姨」是誰?長什麼樣?真名叫什麼?張維平也說不太清楚。張維平稱,每次他將孩子抱給「梅姨」時,對方都會給張維平一萬二到一萬三千元現金。至於孩子被「梅姨」賣到了哪裡,賣給誰,張維平不知情。
警方曾發布過「梅姨」的畫像和相關信息:梅姨今年65歲左右,身高一米五幾,會講粵語和客家話,2003年至2005年間,她長期居住在廣州增城客運站附近的城豐村雞公山街,以做紅娘為生。後來還曾經在增城、惠州、紫金、韶關新豐等地活動過。
目前,警方通報九名被拐賣兒童中的5名已找回,4位兒童仍在找尋,案件還在偵辦當中。
▲梅姨的畫像。圖片來源/廣州警方(左)、林宇輝(右)
尋親路上破碎的家庭
孩子丟了之後,鄧清的家庭一下子被擊碎了。
「那種痛苦實在沒辦法形容」,鄧清妻子哽咽著。小風被拐走後,夫妻兩根本睡不著覺,整夜整夜地失眠。後來,鄧清妻子先回了湖南老家照顧孩子老人。鄧清一邊做貨運工,一邊尋找小風。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一無所獲。鄧清想了個辦法,將尋人啟事貼到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一丁點線索都放過。鄧清也想滿大街發傳單,但是列印費太貴了,對於當時的家庭來說,尋找孩子的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鄧清和妻子在心裡總覺得,找到小風是有希望的,血脈總是相連著,「小風有可能被賣去的地方,我們大街小巷都去貼過尋人啟事,他或許早就知道了親生父母在找他。」
後來鄧清也回到了湖南老家,跟妻子一起做起了個體生意。兩人將整個家重新撐起來了,有了房子、車子,生活條件也慢慢好了起來。
但夫妻倆始終放不下小風,心裡總有一種深深的內疚和歉意。一有時間和線索,就往廣東找孩子。大女兒和小兒子非常理解父母的心意,他們也希望找到這個兄弟,歡迎他回家。
夏蘭說,孩子失蹤後一年多時間,夫妻倆幾乎將上至增城下至廣州的廣大地區找了一個遍,但卻一無所獲,而丈夫也日漸憔悴,精神壓力越來越大。
隨後兩年,兩人聽說在汕頭那邊有許多拐賣的孩子,兩人於是到汕頭汕尾附近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孩子,但隨著時間的流失,兩人得到的依然是失望。而丈夫更是因為思念兒子,經常整夜失眠,精神接近崩潰。
2009年下半年,夏蘭為了轉移丈夫的注意力,給其放鬆精神,兩人決定暫時乘火車回四川達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結果沒想到,在返迴路上,精神壓力巨大的丈夫竟然從火車上墜落身亡,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此支離破碎。
夏蘭說,在老家休息了一年多,慢慢調整過來的她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她將實情一切和盤託出,得到現在丈夫的理解後,她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現在兩人在重慶買了一套6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也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只是曾經丟失兒子的經歷讓她格外警惕孩子的安全,大女兒直到小學三年級都一直有大人接送。
夏蘭說,雖然自己開始了新的生活,但一直放不下被拐賣的阿鑫。每年她都和偵辦此案的增城警方保持聯絡,有時一年會向兩個女兒請假幾天,去廣州增城短暫「出差」,「兩個孩子都知道我又去廣東找哥哥了。」
在增城警方那裡,她留下了自己的血清。增城警方也每年給她通報案件進展:張維平被抓了,又有兩個同一時期被拐的孩子被找到了……
失而復得的「陌生」孩子
直到2019年11月,夏蘭終於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讓她立即去廣州增城認親:「你兒子找到了。」等了14年,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知道兒子還活著。她迫切希望早日見到兒子。
在廣州市增城區公安局,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終於見到了離開自己14年的兒子,當年阿鑫被拐時只有2歲多,剛剛學會走路,話都說不明,如今已經是身高1米67的小夥子。雖然14年未見,但夏蘭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兒子:「臉部輪廓依然有他父親的模樣。」但14年的骨肉分離,讓兒子已經對她形同陌生人,完全沒有母子之間正常的親近。
通過交談,她知道兒子當年被人販子張維平抱走後,迅速以12000元的價格交給一個名叫「梅姨」的人,然後梅姨將孩子轉賣到了距離增城數百公裡之外的河源市紫金縣一個鎮上。阿鑫的養父養母,是一對50多歲的中年人,兩人只生了一個女兒,如今已經出嫁,而當年「買」下阿鑫,也是當地風行的買子繼後的封建思想作祟。
夏蘭說,見面之後,她徵求了兒子的意見,兒子還是願意留在熟悉的養父母身邊,不願跟她回重慶。於是,雙方加了微信,留了電話。阿鑫答應,今年7月中考過後,他將會跟隨夏蘭回到四川達州老家,去給去世的父親上香,同時看望爺爺等親人。「我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
夏蘭說,兒子在鎮上一所初中就讀,成績並不是很好,她有點著急:「我給養父母說,讓他們找老師補課,費用可以一起想辦法。」
雖然兒子找到了,但時間造成的隔閡依然非常明顯,夏蘭說,有時我給兒子發一個微信,他有時不回,有時過幾天才回,這讓她有些失望,但也開始逐漸理解:「畢竟這麼多年沒有在一起,生分難免,需要慢慢來。」
多年的工廠勞作和長年累月的尋子,讓30多歲的夏蘭改變很大,身體發胖,臉上也多了歲月的滄桑,但心態開朗了許多:「比起其他被拐的家庭,我畢竟還找到了兒子,還算幸運。雖然關係現在有點疏遠,就相當於我在廣州有了一個親戚,只要他過得好就行。」
▲鄧清和家人立刻開著兩部車從湖南直接到廣東去認親。圖片來源/閃電視頻
孩子,回家
接到警方的電話,鄧清和家人立刻開著兩部車從湖南直接到廣東去認親。
7月17日,鄧清見到了小風。確實長得很像自己,而且很有禮貌,「民警介紹完,他就叫爸爸、媽媽了,非常有禮貌。」
鄧清從民警處得知,小風的養父母沒有在場,孩子是一位70多歲的老奶奶領過來的。鄧清感覺小風養父母家庭條件一般,小風身上的衣服是民警幫忙新買的。
寒暄之後,鄧清跟小風說,希望小風跟他一起回湖南老家。小風最初非常抗拒,並不願意跟鄧清回去,最後心理輔導師起了作用,「他放不下老奶奶,我跟他說老奶奶有其它家人照顧,我們這邊也有老人等著他回家。」
最後,小風同意了。
整個認親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快得讓鄧清來不及跟小風聊太多。他不知道孩子的性格怎樣、來不及問這16年來小風過得怎麼樣、不知道孩子心裡在想什麼......鄧清和妻子心裡有太多的問號。
接到記者電話時,鄧清只跟小風呆了不到三小時,兩部車馬上從廣東開回湖南老家。鄧清妻子和小風坐一部車,鄧清和其它親戚坐另一部車。
但難掩的是歡喜和激動。7月18日一大早,鄧清和妻子就開始忙了起來,他們打電話通知親戚、朋友,要為尋回來的兒子張羅擺酒席。
鄧清在小風面前有點拘束又開心地說,「這兩天還有很多人沒有通知上,還要打電話給他們。」
「兒子也很高興,還有很多事情要過了這兩天再說」,鄧清頓了頓。這個孩子失而復得的家庭,忙完了這兩天喜慶的酒席,生活又將重新開始。
上遊新聞記者 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