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英雄和超級英雄電影是當今美國文化的典型代表。金剛狼在漫威漫畫中誕生的時候,其實不過是個二線的超級英雄;無論影響力還是人氣,都比不上美國隊長、蜘蛛俠等一流超級英雄。
金剛狼真正為大眾所熟知和喜愛是從休-傑克曼在熒幕上,把金剛狼完整塑造出來後。而這,也不是金剛狼真正特別的原因。金剛狼真正特別的原因,是他是超級英雄中,唯一在世人面前衰老、隕落的那一個;也在於他是超級英雄中,在人性上,最為接近普通人的一個。其衰老、隕落全過程,從去年上映的《金剛狼3:殊死一戰》可見一斑。
1.反英雄的超級英雄刻畫,直面脆弱的那面自己
《金剛狼3》是一部非常規的超級英雄電影,它太反英雄化!在片中,金剛狼不僅不再幹打壞人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的大事。 他還老了!老到什麼程度?老到他的自愈能力根本就已經沒多大用處了;老到他的爪子都生鏽了,在伸出來的時候都會卡住,要靠用另一隻爪子拔出來。而他在片中所做的事,也都跟拯救世界、拯救人類沒了半毛錢關係。
他似乎成了一個隨處可見,正中年危機的大叔。沒錢沒前途,天天操心怎麼掙錢養活自己老年痴呆的父親——X教授;而且還因為突然蹦出來的女兒,不得不陷入處理父女關係的漩渦之中。簡直就是中年喪大叔的典型,喪到爆炸。這樣的存在,說他能夠拯救世界,或者說曾經拯救了世界;只怕任誰聽了,都會笑到不能自已。但就是這樣的金剛狼,卻在全球狂卷了6.12億美元的票房,讓所有觀眾都忍不住以眼淚送別。為什麼呢?明明大家喜歡超級英雄,喜歡的就是他們的無所不能。明明欣賞超級英雄,就是因為在生活裡太過無力,才需要超級英雄這種存在來滿足自己的幻想。
老實說,這樣的Logan若再早個十年面世,離去時候都不會有那麼多的人以熱淚相送了。然而現在不會了,因為當下的社會大趨勢是:人們越來越能夠面對真實的自己,也都在學著和自己和解。這樣的Logan,也就讓大家找到共鳴、乃至情緒宣洩的一個出口,哪怕他是個反英雄的超級英雄。一方面是因為大家對英雄遲暮的嘆惋;一方面則是因為我們接受了生活本來的樣子。老去的隕落的Logan仿佛就是我們自己;任何人終將老去,終將面對生活的另一面真相。畢竟,生活不可能只有美好。
2.對人性的多層次剖析:教會我們如何自我認知
其實Logan的人物性格設置上,就不是那麼的超級英雄。他不像初代超級英雄,在誕生的時候就有很強烈的是非觀、正義感和使命感;也不像二代超級英雄,是因為仇恨而走上打擊罪惡的道路,對罪惡有深入骨髓的仇恨。他更人性化,他的是非觀和道德觀更接近大多數人。他眼中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也沒有在一開始就站定一個善惡的位置,他的行事選擇更多源於自身利益和情感導向。
這些特質都讓金剛狼這個角色更加立體,也與早期的超級英雄有了明顯的區分,他更接近普通人。或者說他本來就是普通人,只是剛剛好比普通人多了些金剛狼強悍的戰鬥力和自愈能力。而這些特質也讓Logan這個角色更容易激起人們的共鳴,讓人們更容易被Logan打動。
雖然只是一部電影的正常篇幅,但因為有著豐厚的前作基礎,而《金剛狼3》對於Logan這個角色的自我認知與生活困境的深刻剖析,貫徹了其一生,足有三層。第一層:Logan身為變種人生而不同需要自我接受。第二層:Logan老了失去了變種人超能力變得無力後需要自我接受。第三層:接受所有的好與不好是否還能找到值得自己奮鬥的事繼續為之奮鬥。
對應Logan三層不同的自我認知,Logan也一直在面對不同的生存困境,並在這些困境中尋找解決困境的方法,繼續move on。這樣說起來,好像這三層認知和生存認知都只是Logan面對的問題。但事實上每一個人誕生、成長在世上,都需要面對這些問題。甚至那三層自我認知,已經可以差不多概括一個人一生完整的心理變化。
每個人誕生在世上,本就要經歷自我認識,自我接受,繼續move on的全過程。雖然每一個人需要面對的生存困境各有差異,但都存在共性。《金剛狼3》不僅只是寫出了差異,更準確的抓住了人生存困境中的共性;把它們具體到Logan這一個人物的生活上,以此使得觀眾產生認同及共鳴。
3.人物情感的矛盾刻畫
其實《金剛狼3》到底還是一部超級英雄電影,依然存在反派,依然需要Logan去對抗邪惡勢力。但,具化到最後,Logan需要面對的真正對手,是曾經最為輝煌的自己。他要拯救的人,只是像他父親的X教授,和繼承了他的基因幾乎就是他女兒的X23。這種人物關係的設置,極具戲劇的張力,滿滿的矛盾化處理,能夠最大程度的滿足觀眾的觀影感受。
而同樣的,X教授和X23也具有他們角色個人的人物情感矛盾。X教授,歐米伽級變種人,曾經地球上最危險的大腦,也是變種人中的鴿派。一直強調能力與責任同在,一直努力帶領X戰警保衛人類,守護世界。可到老了,X教授卻老年痴呆了,這顆地球上曾經最危險的大腦甚至連自己做過些什麼都記不清。也因為他的老年痴呆,他連自己的能力都不能再很好的控制,甚至因為自己能量波的外洩,而危害到很多人。卻又由於老年痴呆,事情發生過後就不再記得。Logan為了不傷害他的感情,只能瞞著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X23,由Logan基因製造而來的變種人,骨子裡有著跟Logan一樣的驕傲。在初初出場的時候,仿佛全世界都不能相信,帶著獨狼一般的狠決。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面對對手的時候卻心狠手辣的如同地獄修羅,取人性命於眨眼之間。也正因為這些特質,讓Logan又愛又恨,既不願接近她,也沒法拋棄她。而驕傲的X23也仿佛根本看不上Logan的溫情,但在便利商店搶了店裡親子裝和Logan換上的細節,又表明了X23內心裡對Logan的認同和她對家庭的渴望。
這樣矛盾的三個人放在一起,再加上他們之間極富戲劇性的人物關係,就讓不那麼超級英雄的超級英雄電影有了其獨特的觀影感受。並進一步強調並向觀眾傳達了一個觀點:對於每一個人,生活中最大的對手不是別人,都是自己。對於Logan,那個屬於他的對手,他自己;被具化成了X24,成為Logan帶著X教授和X23逃亡路上,走向最後終點最大的障礙。
對於X教授,他的對手是他曾經最強大的武器,他的大腦,因為老年痴呆而讓X教授失去了對它精準控制。對於X23,她的對手是她自身自我保護孤傲和她內心裡對溫暖和愛及家庭渴望;這種內裡渴望與人靠近,外化卻把人向外推的特質,也是阻撓X23與Logan的關係進一步推進的重要原因,更是X23自己需要努力去打敗的對手。
所以影片最後,X教授在高速公路上用自己的異能安撫了一匹失控的馬。X23主動去靠近了Logan。Logan最後以犧牲自己為代價終於毀滅了X24。都是《金剛狼3》核心主題的升華與具化,並再次向觀眾強調了人在生活中最大的對手就是自己這樣的觀點。
Logan三重自我認知的困境,本就是不斷與自我鬥爭的過程。或者說, Logan終其一生,他的對手其實都不是那些所謂的邪惡勢力,而是他自己。而最終他也徹底克服了那三層自我認知的困境,並在最後將具化出來的作為對手的自己也徹底打倒。
所以哪怕Logan是那麼反英雄式的超級英雄,哪怕Logan在那殊死一戰終究還是隕落了。但他挺過了所有的抗爭,並贏下了所有的抗爭,他也就還是我們眼中的超級英雄。願你我能從Logan身上學到:做一個英雄拯救世界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贏過自己,守護好所有自己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