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3月24日中午,位於美國波士頓地區的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巴科(Lawrence Bacow)向全校教工和學生發送了一封公開郵件,「今天早些時候,我和妻子阿黛爾被告知是新冠肺炎檢測為陽性。周日的時候,我們開始出現症狀,咳嗽、發燒、寒戰、肌肉酸疼……」
兩周前,同樣位于波士頓地區的長碼頭萬豪酒店,國際知名生物公司百健(Biogen)因在這裡開會,導致100多名來自全球的高管感染新冠肺炎。
美國新冠疫情之嚴重,似乎已超過了此前人們的預估。截至當地時間3月24日晚10點,美國新冠肺炎確診人數為53205例,3月23日這一數字還是43734例,單日新增人數接近10000例。目前美國新冠肺炎死亡人數為687例,康復人數為370例。
3月24日,世界衛生組織發言人表示,美國新冠肺炎確診人數出現大幅增長,有可能成為全球新冠疫情新的「震中」。
美國新冠肺炎疫情為何快速惡化
美國新冠肺炎患者的城市分布圖
根據最新的美國新冠肺炎患者城市分布圖,確診患者分布範圍廣且非常分散,如果對這些確診患者沒有強有力的隔離措施,可能會加劇疫情的進一步擴散。
最近,美國新冠疫情群體和散發的陽性病例不時見諸報端。3月24日,白宮新聞主管新冠病毒的檢測為陽性,「羅斯福」號航母有3名水兵確診感染新冠病毒,五角大樓有174名現役美國軍人感染新冠病毒。此外,美國紐交所、聯邦監獄也發現了確診病例,它們是否已造成大規模的感染,目前還不清楚。
3月23日,美國總統川普曾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將變得更糟」。
但與其他國家相比,美國新冠肺炎病死率並不高,大約在1.2%左右,義大利這一比例為9.8%,中國為4%左右(註:武漢地區這一比例高於全國其他地區)。
過去的一周,美國新冠肺炎確診人數激增,從3月18日的9259例飆升到3月24日的53205例。然而,隨著全美各地快速推進檢測力度,新冠肺炎患者可能會越來越多。此前很多州由於缺乏檢測的試劑盒,未對疑似人群進行大規模的檢測。
美國新冠疫情是如何擴散開來的?最近,川普稱,中國當初沒有將新冠疫情的嚴重性告訴他們,並遲遲未同意他們往中國派遣專家的要求。但根據公開的信息,1月3日,中國就開始定期向美方通報疫情信息和防控舉措。1月31日,當國內新冠疫情正處於高發時期,美國白宮就宣布對中國旅行者的限制令。
那麼,美國的疫情為何還這麼嚴重?這可能與美國一開始對疫情評估以及重視程度不夠有關。
此前川普還曾下令CDC停止公布美國檢測人數、確診人數、疑似人數以及死亡人數,且要求未經副總統彭斯許可,科學家及醫務工作者不能私自對外界透露關於疫情的最新信息。其次是病毒檢測的力度不夠。3月12日,美國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安東尼·福奇(Anthony Fauci)也承認,美國的新冠病毒檢測能力未能滿足當前的檢測需求。直到最近一周,紐約州以及美國其他地區開始大範圍推動易感人群的檢測,確診人數隨即快速上升。
「失控」的紐約:美國疫情的「震中」
最近一周,美國紐約州州長大力推動新冠病毒檢測,僅紐約州確診的患者就已超過25000名。而三個星期前,紐約州才發現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
3月20日,美國總統川普宣布紐約州為新冠疫情「重大災區」。3月23日,美國副總統彭斯稱,紐約州已經成為美國新冠疫情的「震中」。紐約市則是「震中」的中心,感染人數已超過12000例。在3月24日的白宮新聞發布會中,白宮新冠病毒疫情反應協調員黛博拉·伯克斯(Deborah Birx)表示,美國60%的新增病例都來自於紐約市區。
截至3月23日,紐約市確診患者人口特徵及地域分布
紐約市擁有來自全球97個國家和地區的移民,是全球國際化最高的大都市之一,每年吸引全球遊客多達6700萬,這一數字遠高於其常駐人口。多族裔聚居以及與全球各地的密切連接、互動,成就了這座城市的繁華,但也讓它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首當其衝。目前已知紐約市最早確診的病例均來自國際輸入。
3月1日,紐約市出現第一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這名患者是當地的醫務人員,2月25日從伊朗回到紐約,確診後她和她丈夫被隔離起來。其有無加速疫情在當地傳播,目前並不清楚,但類似這樣的輸入病例在紐約並不少。
3月3日,一名來自紐約州威斯特徹斯特郡的50歲律師確診為新冠肺炎患者,其2月份從美國南部城市邁阿密回來,此前他還去過以色列,但未去過疫情高發的地區,由此推測,美國當地的疫情可能已經出現了社區傳播。這名律師也導致其妻子、兒子女兒、鄰居以及朋友大約11人感染。
3月7日,紐約州宣布緊急狀態。
紐約州的確診病例上升,最直接的原因是當地檢測能力的提升。3月23日,紐約市市長表示,他們進行了78000例檢測,而上周六這一數字還是26000例,檢測中的人群新冠肺炎陽性比例很高,超過了15%。而當地時間3月23日,全美目前已經完成313000人新冠病毒檢測,其中41000人呈陽性,陽性比例高達13%。也就是說在所有檢測的人群中,確診的患者超過了13%。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的做法是對疑似人群進行檢測,並不是針對所有人群進行篩查。隨著大規模的新冠病毒檢測,這一比例可能會有所下降,但總的確診人數還會繼續攀升。
上述數字我們可以看到,武漢在封城後的兩個多星期後,也就是2月5日-2月10日,增長的速度有所放緩,增長率從2位數下降到個位數。
在3月22日的白宮新聞發布會上,伯克斯表示,紐約州的新冠病毒 「罹患率」(attack rate)接近千分之一,也就是每1000人就有一人感染新冠病毒,這一比例與義大利相當,而紐約市則是每650人就有一人感染新冠病毒,已經超過了義大利。
那麼,美國疫情會出現義大利那樣大的規模和病死率嗎?
「美國的新冠疫情數據有些驚人,但不會出現像義大利那樣的情況。」 美國麻省大學病毒學家盧山表示在接受訪談時表示,美國有些州已經施行了"居家令",儘管不像中國那麼嚴格,但至少是把人分開了,像他本人已經一個星期在家辦公了。
隨著美國其他地區大規模進行新冠病毒檢測,確診的患者人數還將快速增長,包括紐約在內新冠疫情,目前還處於中早期。如果現在採取有力的措施有效地進行幹預,兩三周甚至更長的時間,我們才能看到對疫情幹預的結果。
據《紐約時報》,紐約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及紐約衛生部門前主任託馬斯·R·弗裡登(Thomas R. Frieden)表示,現在的問題是,美國其他地區是否會吸取紐約的教訓,避免它所面臨的可能在未來幾天和幾周內惡化的局勢。
紐約州的情況可能是美國新冠疫情的冰山一角。3月24日,美國副總統彭斯在新聞發布會中強調,從紐約離開的每個人都要自我隔離14天。
根據《紐約時報》,美國官員估計,美國可能需要35億個口罩來應對一整年的新冠病毒大流行,但是現在因為感染病例增加,一線醫護人員因口罩和防護器材嚴重短缺,自身健康受到威脅。另據CNN報導,韓國方面表示,川普在周二已經致電韓國總統文在寅,請求韓國向美國提供醫療設備。
企業關閉、暴力事件等次生影響凸顯
由於新冠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最近美國股市暴跌,10天內熔斷4次,部分資金短缺的企業已經開始裁員,美國領取失業救濟的人短時間激增。摩根史坦利預計,美國經濟第二季度將大跌30%。
「全球健康危機已經轉化為一場經濟危機,其規模自大蕭條以來從未有過。」 3月23日,澳大利亞總理莫裡森表示,新冠病毒可能導致類似經濟大蕭條時期的經濟危機,更多的人將失業。
而國內從事外貿生意的企業,最近來自美國、英國、義大利訂單都在陸續取消,因新冠疫情已讓美國的一些企業關閉。
新冠疫情也正在導致更多新的社會矛盾出現。最近,居住在密西根大學附近的兩名留學生,因新冠肺炎引起爭執,導致一人死亡。起因是一名留學生在新冠肺炎下仍出入公共場所,引起他的室友不滿,隨後矛盾升級,這名仍堅持外出的留學生被其室友槍擊身亡。
在密西根大學攻讀生物學博士學位的中國留學生黃宇翔告訴《知識分子》,最近他們還收到了學校緊急通知,稱「學校附近住宅區有入室搶劫案件」。
在新冠疫情下,這兩起案件可能是比較極端的事件,但疫情對社會方方面面的影響才初露端倪。最近,美國還發生因亂服藥而導致死亡的悲劇事件。美國亞利桑那州一對老年夫婦因擔心感染新冠肺炎,服用氯喹來預防新冠病毒,60多歲的丈夫死亡,他的妻子目前還處於危險期。事實上,我們並不清楚氯喹能否用來預防新冠肺炎,目前也無可靠的研究證實其有效,而且氯喹還有一定的毒副作用,需要在醫生的指導下進行用藥。此前,在國內疫情高發期,武漢一名未感染新冠病毒女子,也因自行服用氯喹的衍生物-硫酸羥氯喹,出現中毒,導致精神異常,被送入到ICU搶救。
在美留學生的艱難抉擇
最近一段時間,國內新冠肺炎來自境外輸入壓力陡增,其中來自美國的輸入病例不在少數,很多人是在美國留學的中國留學生。
「我認識的在這裡讀本科的一些中國留學生在本周陸續回國,而所認識絕大部分讀博士學位的學生目前都還沒有近期回國的打算,因為大部分人持有的一年F1籤籤證,本來也沒有在暑假回國的計劃,而五年籤的同學因為擔心『離岸不得超過五個月』的條例,所以寧願繼續待在安娜堡。」黃宇翔告訴《知識分子》。安娜堡是美國密西根州第六大城市,是密西根大學的所在地。
根據美國移民局3月23日更新的指南,在疫情期間「離岸不得超過五個月」的條例在現行的COVID-19緊急措施有效期內,該條例不會影響籤證有效的學生。「但同學們對此還很猶豫。根據美國海關(CBP)規定,重返美國的F1學生距離上次離開美國不得超過五個月」。黃宇翔表示。
3月23日密西根州州長Gretchen Whitmer宣布封城。「3月23日晚8點18分,我們所有人的手機收到了來自州長的新冠肺炎警報:密西根州宣告封城。在家更安全法案今天晚上生效,一切非必要旅行都應禁止。」黃宇翔說。
前一天,密西根州確診的新冠肺炎人數超過了1000名,這一情況似乎超出人們的預期。密西根州第一個確診病例出現在3月10日,當天密西根州州長就宣布本周將進入緊急狀態,此後學生停課、部分本科生被要求搬離宿舍,大批美國本地學生在上周離開學校回家。
新冠疫情對當地科研人員的影響很大。「現在所有的實驗室都關閉了,好在系裡在做出封樓決定的前兩天提前通知大家。3月18日密西根大學生命科學研究院(Life Science Institute)宣布消息,將於3月20日下午5點開始封樓,只有PI指定的人能在約定的時間段進入實驗樓」。黃宇翔表示,「事實上,我認識的一些實驗室PI在3月11日前後就已經開始安排大家儘快收尾,細胞該凍存的凍存,老鼠該殺的就殺,預感到大概率後面會有封樓措施。」
參考資料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2020_coronavirus_pandemic_in_New_York_(state)
[2] https://www.npr.org/sections/coronavirus-live-updates/2020/03/23/820150795/cuomo-orders-all-hospitals-to-add-beds-as-new-york-confirms-20-000-coronavirus-c
[3] https://www.mlive.com/news/ann-arbor/2020/03/coronavirus-argument-ends-in-shooting-death-police-say.html
[4] https://www.mlive.com/news/ann-arbor/2020/03/armed-standoff-with-police-locks-down-ann-arbor-block-police-say.html
[5]https://www.ice.gov/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Document/2020/COVID-19FAQ.pdf
[6] https://www.ice.gov/sevis/travel https://www.michigan.gov/whitmer/0,9309,7-387-90499-522625--,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