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予|所有的大器晚成,都是厚積薄發

2020-12-16 人民藝術家雜誌

2018年5月14日,四川航空3U8633航班在從重慶飛往拉薩的途中,駕駛艙右座前擋風玻璃突然爆裂脫落,機艙瞬間釋壓,溫度驟降,大風灌入,整班飛機陷入險境,幸有機長的沉著冷靜和機組人員的全力配合,最終飛機備降成都,所有乘客平安落地。

該事件後來被拍成電影《中國機長》,並於2019年國慶期間上映。張涵予用他精湛的演技將機長這一角色完美地展現出來,最大限度地還原了真實事件中機長劉長健的狀態。

劉長健和張涵予

提到張涵予,大器晚成的演員中一定有他的身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拍攝《中國機長》時,他已經55歲了。有人說,張涵予能夠出名是因為遇到了好的劇本和角色。事實上,他大器晚成的背後,是久經磨練的爆發。

《中國機長》劇照

積澱

1963年12月19日,張涵予出生在北京的一個部隊大院裡。父親是八一電影製片廠的攝影師,外叔公于是之和於鼎,一位是北京人藝的著名話劇演員,一位是上海譯製廠的著名配音演員。生長在如此濃厚的藝術氛圍中,張涵予自然也喜愛藝術。

張涵予小時候

張涵予唱歌跳舞樣樣出彩,叔叔阿姨和老師都誇他有才,說他將來定有出息。但是,張涵予的「出息之路」並不順利,第一個阻力就是自己的父親。

那時候的父母,都希望子承父業,即使張涵予長大不當攝影師,在藝術圈子裡找一份工作似乎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張涵予的父親恰恰相反,他堅信「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心想讓張涵予成為一個數學家,最好是像陳景潤那樣的天才。

張涵予舊照

然而,張涵予似乎是跟父親反著來,他最討厭數學了,除了數學,其他各科成績都不錯,以至於每次發下成績單,他都免不了一頓打。

父親的嚴苛教育,讓他感到痛苦,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宣洩口——配音。

初中時,張涵予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小夥伴們一起逃票看電影。那時,他最喜歡的電影是從日本引進的《追捕》。他模仿電影裡面的臺詞,學得最像的是在電影裡面給堂塔正康配音的邱嶽峰,那是上海譯製廠的大師,同學們都說他是「邱嶽峰二世」。

電影《追捕》

有了同學們的鼓勵和肯定,初中生張涵予萌生了做配音演員的念頭,夢想著能站在話筒前為國外電影配音。

於是,張涵予從鄰居家借了一臺老式錄音機,因為覺得廁所攏音好,所以就在自家廁所裡錄了兩段臺詞,將錄音帶郵寄給了中央電視臺譯製組。因為害怕被父親知道,罵他不務正業,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所以張涵予並沒有找自己的外叔公於鼎幫忙。

張涵予和媽媽、姐姐

一周後,張涵予收到了中央電視臺的回信,信上只有八個字,「請你來電視臺試音」。張涵予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太開心了,就像在做夢,為了珍惜這個機會,他做足了準備。

試音的電影是巴基斯坦的故事片《不,現在還不是》,上初三的張涵予將為一個賣鸚鵡的50歲中年男子配音。他背了背臺詞,只試了一遍,口型、聲音、氣息沒有絲毫誤差,導演興奮地誇他:「你小子真聰明」!

就這樣,張涵予實現了自己當配音演員的願望。

張涵予舊照

當時,國內配音演員非常少,全國只有18個,張涵予就是其中之一。物以稀為貴,他們的工資特別高。那時一個城市的普通職工的工資大概是一個月二三十塊錢,而張涵予半天就可以掙別人一個月的工資,他的日子過得很滋潤,甚至還成了一個「小富翁」。即便如此,張涵予也沒敢跟父親說。

直到高三畢業,張涵予不得不在藝術和數學之間做出選擇。他不顧家裡反對,堅決報考藝術類院校,甚至把北京所有的藝術院校都考了一遍,並結識了自己未來道路上的貴人——傅彪。最後,張涵予被中央戲劇學院表演專業煤礦文工團定向班錄取。

傅彪

轉眼間,四年過去了。大學畢業後,張涵予去了煤礦文工團,在那裡,他依然可以做自己熱愛的配音工作。但是僅僅待了兩年,他就辭職不幹了。九十年代初期,國內引進了大量的外國電影,電影配音工作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開始粗製濫造,有的臺詞對不上嘴型,配音演員要現場改詞。面對行業亂象,張涵予越來越反感,覺得配音的樂趣在漸漸消失,索性辭職走人。

張涵予舊照

回顧他的配音生涯,他曾為86版《西遊記》中的黃獅精配音,為《米老鼠與唐老鴨》中前10集的唐老鴨配音,為1999年52集動畫片《西遊記》裡前7集的孫悟空配音……

磨礪

辭職之後的張涵予,決定出國學英語,他先去了澳洲,後來輾轉到美國,在那裡發現商機倒賣起了卡車。做了幾年商人,他覺得自己不適合,還是想演戲。

張涵予決定回去演戲,但此時他已經35歲了,雖然是表演專業出身,但他畢業後忙於配音,當起了「棚蟲」,並沒有什麼人脈,想演戲,很難。

於是,張涵予找到了傅彪。當時的傅彪已經出演了《一場風花雪月的事》等電視劇,小有名氣,有不少人脈。傅彪很仗義,介紹他出演了葉京導演的電視劇《夢開始的地方》中的男二號宋建軍。

《一場風花雪月的事》海報

按理說,剛出道就飾演如此重要的角色,戲路應該越來越寬,但是張涵予非但沒有出名,反而沉寂了下去。此後他開始跑龍套,客串了《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中李雲芳的男朋友。

《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劇照

《夢開始的地方》雖然沒有讓張涵予出名,但卻讓他認識了自己的另一個貴人——馮小剛。

《夢開始的地方》劇照

一次,張涵予去探班傅彪,恰巧馮小剛也在,馮小剛找到張涵予,對他說:「我看過你演的宋建軍,演得很自然,我很喜歡,這樣吧,我這部戲裡面彪子還缺一個朋友,你上一個吧。」張涵予答應了,於是在電影《沒完沒了》裡有了一個幫傅彪討帳的社會人。

《沒完沒了》劇照

就此,張涵予得到了馮小剛的賞識,成為了他的「御用龍套」。

2002年,在《大腕》裡,張涵予飾演一個精神病醫院裡的IT專家;2003年,在《手機》裡,張涵予飾演一個有外遇嫌疑的小角色;2004年,在《天下無賊》裡,張涵予飾演一個臥底幹警,這也是他第一個有完整情節的角色。儘管參演的都是大片,但張涵予一直是不被注意的那個人,參演的角色連名字都沒有,只能用「神經病甲」「朋友甲」「臥底警察」來代替。

《大腕》劇照

《手機》劇照

《天下無賊》劇照

龍套時期的張涵予有啥演啥,從來不挑,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七年。有人勸張涵予轉行,畢竟年齡擺在那兒,但是他說:「我生下來,就認定自己沒有天上掉餡餅到我嘴裡這種命,我就像唐僧取經,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修成正果。」

於是,張涵予繼續堅持著,直到2007年的電影《集結號》,他終於擺脫了龍套生涯,成為家喻戶曉的實力男演員。

《集結號》劇照

為了得到《集結號》的男主角穀子地這個角色,張涵予可謂是經歷了一波三折。

起初馮小剛在挑選《集結號》男主角穀子地的時候,心目中的演員並不是張涵予,而是劉德華這樣的一線明星,但是由一位港臺演員來扮演一位解放軍軍官,似乎也不是那麼合適。

《集結號》劇照

除了劉德華,馮小剛也考慮過其他人,但壓根就沒想過讓張涵予來演穀子地,因為他給張涵予預留了男二號趙二鬥。

看到《集結號》的劇本,張涵予被穀子地這個角色感動哭了,他自認為經過多年的積澱,完全可以勝任穀子地這個角色,而且他對這個角色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所以他鄭重地向馮小剛毛遂自薦:「小剛,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任何角色,但這次我想爭取一個,我想演穀子地。」

《集結號》劇照

馮小剛沒有回應,原因很簡單,在此之前張涵予從未擔任過如此重要的角色,他一直在跑龍套,如果演砸了,馮小剛既對不起投資人也對不起觀眾。

後來馮小剛發現,張涵予的氣質和穀子地很像,都有一種被生活磨礪的滄桑,張涵予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他的成長環境,就有很多穀子地這樣的老兵,張涵予耳濡目染,自然有一種軍人氣質。加之自己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投資人也同意了,於是馮小剛決定讓張涵予來演穀子地。

張涵予和馮小剛

就這樣,馮小剛在自己第一部戰爭題材電影中,起用了新人張涵予。為了演好穀子地,張涵予從原來的130斤減到110斤,在零下20多度的東北,背著20多斤重的裝備,臉上用膠水粘著煤渣,在冰天雪地裡爬來爬去。

張涵予把穀子地演繹得淋漓盡致,憑藉該角色一連獲得了百花獎、金馬獎、華表獎等多個獎項,是金子總會發光,此時已經44歲的他,終於紅了。

爆發

穀子地讓張涵予一夜爆紅,在此之前,他是十八線配角,在此之後,他一躍成為國內一線演員。成名後的張涵予,送上門的劇本越來越多,角色也都很有分量。

他是《風聲》裡意志堅硬如鐵的吳志國,是《廚子痞子戲子》裡如戲如痴的戲子,是電視劇《新水滸傳》裡在忠義之間左右權衡的宋江……但這些作品中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並不多,直到飾演《智取威虎山》中亦正亦邪的楊子榮,再次讓張涵予迎來人生中的高光時刻,獲得了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

《風聲》劇照

《廚子戲子痞子》劇照

《新水滸傳》宋江

此外,他塑造的諸多英雄與硬漢角色,讓他成為了影迷心中「真·國民英雄代言人」。無論是《湄公河行動》中的警察,《紅海行動》中的艦長,還是《中國機長》中的英雄機長,他都拿捏到位。有網友說,張涵予已經成功點亮了「海陸空」全技能。張涵予也說:「作為一個爺們兒,一輩子不演幾個英雄可還行?」

《湄公河行動》劇照

《紅海行動》劇照

《中國機長》劇照

回想張涵予這一路,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喜歡配音,就去當配音演員,想演戲了,即使是跑龍套,也樂在其中。

《智取威虎山》劇照

七年龍套,沒有獎盃,無人喝彩,張涵予選擇了堅持與隱忍,一朝成名後,他初心不改,他依然只想做個好演員。從龍套到配角,從配角到主角,再從主角到影帝,張涵予的奮鬥史告訴我們,成功沒有捷徑,只有腳踏實地。正如他所說:「只要比別人多努力10%,就會離夢想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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