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返城 | 28寸的行李箱塞滿了整個家鄉

2021-01-07 暴娛EntBang

文 | 清水

今天是大年初八了,無論這個春節是被七大姑八大姨熱情追殺還是被父母逼婚相親,春節都已經接近尾聲。

返城搬磚之前有一件事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互相問候一句:「你媽給你帶了些啥?」

隨之而來的是新一輪的朋友圈攝影大賽又開始了。

這次大家曬的不是各地的美景風光,而是返程的後備箱和行李箱!

看到一則新聞,祿口機場一位旅客準備乘飛機返程,結果發現行李超重了30多斤。打開行李箱一看,裡面塞滿了媽媽親手做的煎餅和鹹菜。

看得有些淚目······

其實,每一個離家的人都會帶上各種不同的東西,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三三兩兩的物件都是一個符號,塞得滿滿的是無盡的故鄉記憶。

你28寸的行李箱塞滿了整個家鄉。

你會訝異於小小的行李箱裡面會被媽媽塞進那麼多東西,但是連包裝袋裡的空氣都不是多餘的,每一件都有意義,每一件都算數。

「世間所有的愛都指向團聚,唯有父母的愛指向別離。」你是否在臨行時也不敢回頭,因為家裡的燈一直亮著,送別的人一直看著。

這裡有三位朋友關於家、關於團圓、關於臨別的故事。你會明白,不管是28寸的行李箱,還是被塞滿的後備箱,離別的時候之所以鼻酸,是因為我們能做的,總是太少太少了。

離家前一晚,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

曉璇

23歲 工作地點:上海

職場新人

回家頻率:一年一次

大年初六晚上,憋了一整個春節,終於鼓起勇氣告訴我爸一個既成事實:我已經在年前辭去了事業單位的工作,去了一家新媒體創業公司。

不出所料,一陣暴風驟雨來臨。在他看來,一份事業單位的穩定工作是讓多少人豔羨,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而我,說辭職就辭職了,最重要的是沒跟他說。

的確,沒有和他說是我的不對,但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缺乏良性的溝通機制的。他總是嘴上說:我尊重你的想法。可事實上,我的人生如果沒按照他預想的路走,他是不認可的。

我剛大學畢業半年,在事業單位工作半年,那種死板、缺乏活力的工作氛圍讓我覺得異常壓抑。而我,對未來充滿好奇,樂於接受挑戰。

我正在經歷的生活方式,是我樂於實現的,但不是他們父母眼中理想的生活狀態。

當晚,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菸,一直到半夜很晚。

第二天,在回上海的高鐵上,我的心裡很不安。

這時,收到給他發的簡訊:「女兒,爸爸錯了,不該跟你吵。」

其實,我在想很多事情沒有對錯,只是我站在了我的角度,父母站在了他們的角度,我們自認為是堅持了對的事,可面對他們的不理解,一瞬間變成了情緒的奴隸。

離家的路上,我給奶奶寫了首詩

詩人安

22歲,大四學生

單身待業,所幸還有點存款

回家頻率:一學期一次

過完年臨走的前一個晚上,我看了《舌尖上的中國3》第二集,裡面竟然講了我們逍遙鎮的胡辣湯。我居然看哭了······

因為在我上學的城市,是完全喝不到的,也正因為喝不到,它對我才有特別的意義。

想起那句「回不去的才叫家鄉」。

當天晚上我都捨不得睡去,因為我害怕醒來了就要離開。那一個晚上的被窩真的特別特別的暖,可第二天走的時候,也真的特別特別的冷。昨天臨走的時候有種想哭的感覺,公交車開走的時候,我看到奶奶站在路口看我,直到車開到很遠,我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我。

上車之後,我用手機寫了一首詩:

《沒走》奶奶站在路口送我我上車靠窗邊看她看不清她的眼睛只看見一個老人就這麼望著我向她揮手希望她轉身就走可她遲遲不動直到車開遠我再也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走沒走

其實對我來說,相比剛出去上學的那幾年,這種離別的情緒已經有所緩解,離別開始慢慢習慣,不再流露於表面,更多的是在內心裡。今年是大學的最後一年,我依舊還沒想好去哪個城市發展,去哪裡生根發芽。期待一份喜歡的工作,同時也恐懼一個人又要開始漂泊他鄉。但是在我內心裡,我想無論怎樣,過年我還是一定會回家。儘管不喜歡離別,但我要短暫的溫暖重逢。

我們已經看膩的風景,爸媽可能一次都沒看過

沫沫

34歲,網際網路創業公司商務總監

在北京工作六年,已有住房一套

回家頻率:兩年一次

大年初五晚上,在我北京六環外的家裡,爸媽用從老家帶來的和從超市買來的東西把我200L的冰箱塞得滿滿當當,各種肉類、熟食、水果足夠我吃上一個了月。

第二天一早,雖然坐地鐵要一個半小時,雖然爸媽堅持不讓送,但我還是把他們送到了北京站。

因為再多的爭吵和隔膜都抵不過分別時的不舍。

從前年開始,我就給自己暗暗定下了規矩:春節「隔一年回一次家」。不想回家最多的原因是恐懼於親朋好友之間那個躲不掉的話題「逼婚」。

在北京六年的我,也被父母催婚六年,中間無數次的相親,以至於我的心裡對這件事情充滿牴觸。

我只想按自己的節奏來走,我的生命我來做主。

但不回家過年,躲得掉親戚的「問候」,爸媽這一關還是躲不過的。

今年過年,我和他們就是「反向團圓」的代表。因為去年,我住上了爸媽在北京給我買的新房,他們自然可以來北京過年了。

出乎意料的是,來了以後他們幾乎沒提結婚的事情,而是主動提出要我帶他們逛逛北京城,因為他倆都是第一次來北京。

於是,過年的幾天裡,我帶著他們去了一些我自己特別感興趣的地方:798、南鑼鼓巷、後海······

我以為,我喜歡的這些地方,他們也一定喜歡。可春節期間北京的景點,哪裡都是人滿為患,一路帶著他們,他們也都是機械地走著,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

後來有一天,我媽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帶我們去天安門廣場嗎?」然後我爸緊跟著說:「對對,我還想去毛主席紀念堂」。

我第一反應是:天安門廣場有什麼好去的呢?我覺得很無聊啊。但是看他們特別想去的樣子,我就帶他們去了。

下車之後,看著他們兩個人特別興奮地開始東拍拍西照照,拉著我問這問那,跟前幾天去別的地方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狀態。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那些原本我覺得很無趣的事情,那些原本我覺得早已看膩了的風景,在爸媽的眼中,其實樣樣都是新鮮。

他們不好意思在我們面前流露出他們的不懂,他們的渴望,他們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就像個威嚴的大人,為了維持所謂父母的形象,可以掩蓋掉了自己的欲望。

可如果你用撒嬌、耍賴甚至無理取鬧的方式非要帶他們去嘗試、去體驗,去看那個對他們來說太過陌生的「外面」的世界,他們其實也會由衷的開心的。

這大概是我們能找到的一個可以跟他們走得更近的方式。

我們漂泊,我們經歷很多的風景,我們真的已經看膩,看膩到以為只是平常。

可是,那些我們已經看膩了的風景,爸媽可能一次都沒有看過。

而他們,並不是不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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