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總結的讀古書有三點難處,其中的第二點:古語與今語的不同。連綿詞就屬於這類情況,後人多以現代意識錯誤解釋連綿詞的古意。這期就說一說連綿詞。
連綿詞一般由兩個漢字組成,整體表達一個意思,而不是兩個字的意思之和,不能把兩個字拆開分別解釋。而且連綿詞幾乎都是形容詞,不表示具體事物,只是一種表音的符號。也就是說:先有的口語,後來才能找符合這個口語發音的字來表示這個發音。
但是因為漢字裡的同音字太多,這就造成一開始會有很多同音字都可以表達一個意思。這就跟音譯外國人名、地名、事物名一樣,在早期,會有很多種不同的漢字組來表達同一個名稱。例如:裡根在港臺被翻譯為列根、雷根。
連綿詞就類似於這種情況,比如「望洋興嘆」,有很多人望文生義,認為是「望著海洋興嘆、嘆氣、感概」。其實「望洋」是一個連綿詞,是形容詞,不能拆成兩個單獨的字解釋。在古文中,「洋」還被寫成太陽的陽,山羊的羊等等。如果望文生義,望洋興嘆還可以解釋成望著太陽、山羊、綿羊、羚羊感嘆嗎?同樣,「望洋」與「用眼睛去望、用眼睛去看」也沒有任何關係。
同樣的,「狼狽」這個詞往往被解釋成狼和狽這兩種動物如何如何,後世人還就按這個解釋硬生生造了一個成語「狼狽為奸」。其實,「狼狽」與「望洋」一樣,是個連綿詞,而且也是形容詞,所以「狼狽為奸」這個詞語在語法和邏輯上是不成立的,只能算是以訛傳訛,社會公認後的產物,後面還會說到這種現象。
與狼狽相似的是「猶豫」,因為「猶」是反犬旁,「豫」有個「象」字,也就被某些人附會成兩種動物如何如何。其實「狼狽」、「猶豫」都與動物無關,只是古人形容這兩種情形時,發這兩個音,找了對應的字表示這個發音而已。因為漢字裡同音字很多,所以古書在表示同一個意思的連綿詞時,會用很多文字組合,只要發這個音就可以,甚至發近似音的字也可以。
比如首鼠兩端的「首鼠」,它其實是「躊躇」這個連綿詞的近似音的字而已,它與腦袋和老鼠沒有半點關係,只不過這些連綿詞到了後世就逐漸與發音一一對應了,用字也就固定了下來,這才造成後世人望文生義的情況。
參差、滂沱也都是連綿詞,不能拆開解釋。它們在古文裡都有其他的字表示同樣的意思。還有「餄餎面」的「餄餎」也不能拆開解釋,並且它也有多種寫法,它是否屬於連綿詞,還不清楚。
梁實秋在他的文章《語言、文字、文學》裡說:「人類現有語言,後有文字。語言文字無所謂優劣,各自適應其需要而已。凡是合乎需要的語文都是好的,等到不能適合需要時,它自然會變。語言文字隨時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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