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安德森,不只是一個強迫症患者

2021-01-14 MovieLab

「我對細節有種執著,想讓它們恰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韋斯·安德森

《布達佩斯大飯店》(2014)

韋斯·安德森,堪稱是一名被電影耽誤的設計師,他用近乎變態的對稱構圖、豐富精準的配色哲學拯救了無數強迫症患者。

從他的成名作《青春年少》,到定格動畫《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再到《布達佩斯大飯店》,我們能夠一眼就注意到這位獨立電影導演的個人標籤。

韋斯·安德森

除了那些令人驚豔的畫面以外,我們還能發現韋斯·安德森的故事並不像是發生在我們真實尺度的生活世界裡,影片中的背景設置都有著如同故事書般的質感。而在銀幕中呈現時,人物又仿佛從故事書中蹦出。

為了達到這種效果,韋斯·安德森運用了一系列極具辨識度的技巧,如精心編排的長鏡頭、怪誕又卡通的服飾與布景等。

本文我們將會分析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作品中出現的這些元素,看看這位時常被觀眾稱為「強迫症患者」的導演,還有些什麼料。

韋斯·安德森作品《犬之島》(2018)

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一個最大的特色就是跟隨長鏡頭的運用。就該鏡頭本身而言,它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一直都是導演們青睞的技巧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韋斯·安德森的跟隨鏡頭尤其的長,包含一系列動作與對話,也有著精妙的調度和編排,它們所呈現出的質感對應於場景所處某個尺度的模型 * ,看起來就像是將一切事物的尺寸都縮小了。

例如在《水中生活》的片段中(如下),船其實只有實際的一半尺寸。

* 為了節省成本,韋斯·安德森經常使用微縮模型和遮罩繪畫來展現難以拍攝到的場景、景觀或遠環境,典型的例子還有《布達佩斯大飯店》

《水中生活》(2004)

這些跟隨長鏡頭中有著重要角色,它們在解說故事的同時不讓觀眾感到煩膩。

韋斯·安德森將攝影機架上軌道,通過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的鏡頭運動,來為電影帶來動感並推動電影情節前進,從背景動作到主角的鏡頭都經過完美的編排。因此,觀眾能夠更好的了解故事所發生的環境以及其中的人物。

例如在《月升王國》的片段中(如下),該鏡頭讓我們一路隨著童子軍指揮官的腳步穿越海島,向我們介紹山姆的同齡人們。

《月升王國》(2012)

跟隨鏡頭在韋斯·安德森的大部分影片中都有出現,由此向我們展現一個鞋盒般大小的模型世界以及他的角色們,觀眾將在這個鞋盒世界中度過兩個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

但為什麼韋斯·安德森採用這種又長又複雜的跟隨鏡頭呢?

要知道在電影工業中,這意味著對最簡單的場景也要採用昂貴的拍攝手法,而韋斯·安德森卻是一個出了名的節省成本高手。

《布達佩斯大飯店》的火車內景其實是搭建的模型

這其實這很大程度上歸結於韋斯·安德森對於表演藝術的獨特品鑑。

「我一直被我喜愛的電影中的長鏡頭所吸引,我喜歡這種見證演員在整個場景中表演的經歷,有一點劇院的感覺,期間沒有中斷的鏡頭,令人保持全神貫注,這讓我感到激動。」——韋斯·安德森(2012年坎城電影節專訪)

除此之外,韋斯·安德森的跟隨鏡頭在於對細節的注重,包括場面調度、布景等,他作為導演的才能與控制力都在其中熠熠生輝。無論是《水中生活》,還是《月升王國》,每一部影片都恰到好處。

坎城電影節上的韋斯·安德森

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另一特質也是最具辨識度的特徵是「完美主義」

就像在文章開頭我們提到的那樣,因為韋斯·安德森電影中的對稱構圖和豐富生動的畫面,讓不少觀眾感受到治癒強迫症的效果,但其實這來源於他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的創意和訣竅,服裝、布景、構圖都是其中的元素。

《布達佩斯大飯店》(2014)

角色的服裝成為了角色本身,社會服務員的藍鬥篷、長官的制服、紅色的小圓帽或是旅館侍者的制服,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角色們的服裝體現出他們在故事中的地位,展現他們的個性。

例如在《月升王國》這個場景中(如下),社會服務員的冷色藍鬥篷與尺碼過小的警服,兩者同場並置,告訴我們誰在該場景中佔據主導地位。

《月升王國》

再如觀眾們津津樂道的對稱構圖,其實自從韋斯·安德森的成名作《青春年少》就一直如此,他喜歡在拍攝電影時將拍攝物放在構圖中心,更令人驚嘆的是某些鏡頭的對稱程度,簡直可以說是一絲不苟。

與這種技巧相對的便是,目前大多數電影院校都教導學生避免使用太過對稱的鏡頭,因為不對稱的鏡頭顯得更加自然。

但同時常言道,對稱就是完美,我們的大腦習慣偏愛對稱,所以將拍攝物體居中,韋斯·安德森可以拍出美麗的鏡頭,而並不是簡單的風格浮誇。

《青春年少》 (1998)中韋斯·安德森就展露出自己對對稱和色彩的偏愛

韋斯·安德森的拍攝方式對電影有所裨益,因為影片中的世界並不完全的真實,他的構圖方式使鏡頭或者空間更加的扁平,這就來自於他對劇場的喜愛。

「對,扁平!有時在視覺上,我想要創造一種故事書般的感覺,但我有這種感覺,就是一直很想在劇場工作,但我從未真正的參與過,我的電影中有很多戲劇化的場景,或者可以說,劇場是我電影的一部分。」——韋斯·安德森(2012年坎城電影節專訪)

完美的對稱讓觀眾感受到故事書般的觀感,並身臨其境,通過這些童稚化的處理,韋斯·安德森可以向藝術更深處躍進,卻不會與觀眾疏遠。

有些批評家認為韋斯·安德森為角色搭建了一個玩偶之家,使電影失去了生活的氣息,但是他所構建的其實是一個完全屬於他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對於他的角色來說是無比完美的。

對稱線就像是將電影畫面變成一本故事書,韋斯·安德森得以在其中創作自己的世界

正如美國作家麥可·夏邦(Michael Chabon)所說,通過將電影世界的尺寸微縮化,韋斯·安德森能夠更好的把握更大的概念,將它們融為一體,讓觀眾更容易從整體理解這部電影。

作為導演,韋斯·安德森了解電影裡人為加工的部分,也能讓觀眾把握影片的核心概念,他用自己的影片向我們傳遞真實的人類情感,一種人們能夠完全理解的方式,將其抽離我們的世界,置入電影般大小的框架之中,或許這才是「強迫症患者」韋斯·安德森的卓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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