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日本大學生都想去這家電視臺工作?

2020-12-24 澎湃新聞

最近,根據一家招聘機構的統計,在新冠疫情告一段落的日本,大學生和就業人士最想去的公司裡,有一家電視臺名列前茅,它就是那家傳說中的「東京電視臺」。

東京電視臺的大名已有很多人在新聞中刷到過,作為日本民間開設的電視臺,它曾是收視率差、節目製作質量差、受眾評價差的代表。

但在最近幾年,它卻逆勢而上。一舉超越其他電視臺,一舉成為日本電視業的老大。

在一般媒體中,社會新聞熱點總是收穫高收視率的王牌,尤其在日本這個人口密集國土面積狹窄的國家,不少電視臺會在特定時間一起轉播重大新聞。

但東京電視臺並非如此,它絲毫不把熱點放在眼裡。

我們最熟知的莫過於日本頻發地震時,各大電視臺都在播放地震緊急節目,而東京電視臺的畫面卻是另一番樣子:

2008年日本巖手縣地震時,包括NHK在內的各家媒體都實時切換到了現場直播的視頻,而只有東京電視臺還在播動畫片。

而2011年日本發生東日本大地震時,明仁天皇歷史性的發表電視講話,也沒有被東京電視臺放在眼裡,其他臺都在轉播講話視頻,而東京電視臺在教人們如何用大頭菜做一款壽司。

皇室新聞一貫沒有被東京電視臺放在眼裡。前任天皇的大齡公主紀子終於訂婚了,這樣的大事東京電視臺照樣綜藝節目播不停。

似乎地震時播料理節目是東京電視臺的保留項目。所有電視臺都在播地震新聞發布會時,東京電視臺教你如何做一款美味的蟹肉味增蓋飯。

各類新聞發布會更入不了東京電視臺的眼。日本相撲協會的一次記者會時,東京電視臺用火影忍者完美地將發布會場面進行了動漫化。

就連酒井法子被查出吸毒的記者道歉會,也恰巧被東京電視臺播放的節目給完美還原,當時一檔節目上的卡通人物的臺詞是:「不好意思,我太臭了,對不起。」

朝鮮發射飛彈後的安倍記者發布會,東京電視臺依然在播綜藝節目。

前首相鳩山由紀夫要辭職發布會的同時,東京電視臺的電視購物節目正在如火如荼電視購物臺:如何讓你的發量看起來又多又密......

而舉世矚目的智利礦坑工人救援行動,讓甚少轉播國外新聞的日本媒體躍躍欲試,東京電視臺並不上道,播出一款香豔的國外節目給觀眾帶來不一樣的選擇。

特別是有時差的新聞,正巧碰上東京電視臺的深夜劇,讓不少觀眾在無聊的新聞節目外找到了內心的慰藉。

直到其他電視臺都在播早間新聞節目了,東京電視臺的18禁動畫片依然播不停。

日本有網友曾經將重大事件發生時東京電視臺的反應總結了一遍,可見東京電視臺的特立獨行。

1991年1月17日,海灣戰爭爆發,東京電視臺在播《快樂的姆明一家》並創下收視紀錄。

1995年1月17日,阪神大地震,東京電視臺重播《姆明》、《遊戲王國》《BLUE SEED》《I love SMAP》以及一檔鑑寶節目。

1995年3月20日,東京地鐵沙林事件,東京電視臺又一次重播《姆明》,估計該臺編輯認為重大事件播動畫片能提高收視率,於是故伎重演,同時也誕生了東京電視臺的「泥石流」印象。

2001年美國紐約911事件,東京電視臺播出了旅行節目《暢遊人妻溫泉》

911事件第二天,東京電視臺依然逆流而上,趁機為那些看煩了雙子塔撞擊場面的觀眾,準備了兩檔美食烹飪節目和動畫片。

2001年12月1日,皇太子妃雅子生愛子公主,東京電視臺播火鍋料理特集。

2004年2月27日,奧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被判死刑,該臺播《退休人士溫泉指南》,之後又播動畫片。

2006年9月6日,日本皇室幾十年來第一位男性成員悠仁出生,該臺化身電視購物臺,強推一款壓力鍋。

2011年7月24日正午12點,日本全國電視臺從模擬信號切換成數位訊號播出,各個臺提前都在通知觀眾後中斷模擬信號,東京電視臺還在播動畫片。

2019年4月1日,日本公布了新年號「令和」。各大電視臺在轉播首相安倍激情洋溢的講話,但東京電視臺在介紹一款和牛蓋飯。

......

三十多年的播出歷史上,東京電視臺成了日本90後和00後心中「特殊存在」,但這家電視真的是故意這麼做的嗎?

有日本媒體曾經採訪過電視臺內部人士,真實原因讓人噴飯。

因為東京電視臺真的太窮了。電視臺內部人士說這幾十年來,電視臺內部人力短缺,資金匱乏,根本沒法和財大氣粗的大電視臺,比如NHK和朝日、富士等電視臺相提並論。

特別是電視直播是東京電視臺的軟肋,轉播車和技術人員到現場就要花上很多錢,直播一場地震和新聞發布會,估計當月就會超出預算,電視臺的負擔會非常重。

比如311地震之後,東京電視臺的直播節目只堅持了一天就換成了動畫片。當時的臺長跟媒體坦誠說,一直這樣下去沒有廣告就沒條件再直播下去了,新聞可以拜託給其他臺,自家倒不如播一些動畫片讓小朋友看看,讓他們能夠保持快樂和心情平和。

而2013年夏季的隅田川花火大會,各家電視臺準備直播這一堪稱日本夏季風物詩的活動,但由於暴雨活動取消。東京電視臺卻靈機一動,重播了前一年花火大會的錄像,收視率還超過了前一年達到了9.4%。網絡謠傳說之後每一年的直播活動,東京電視臺乾脆重複播出錄像,「反正觀眾也看不出真假」,既省了人力物力,又能獲得超高收視率,一舉兩得。

由此一來,在日本民眾中也開始流傳「東京電視臺最強傳說」,只要出現大事,比如自然災害、政治事件、新聞發布會,如果東京電視臺還在歌舞昇平、持續播放動畫片和電視購物,那麼這個世界依然安全。

被稱作日本天涯論壇的2ch網站上,網友公開了一份「災難等級表」,建議家庭主婦們可以列印下來貼在自家醒目處:

一級:NHK開始特別節目(需要注意)

二級:日本電視臺、TBS、富士電視臺、朝日電視臺開始特別節目(普通警報)

三級:東京電視臺開始走馬燈字幕(建議避難)

四級:東京電視臺停止日常節目(必須避難)

五級:首相向全體國民發表講話(緊急事態宣言)

六級:東京電視臺突然中斷動畫片開始緊急節目(地球滅亡,至少日本要完蛋了)

儼然這家電視臺成了多災多難的日本人用來衡量自己是否需要逃命的關鍵指標。北野武也曾在東京電視臺臺長面前,略帶嘲諷氣息的評價該臺:「永遠審時度勢,不隨波逐流。」

能讓東京電視臺知名度直線上升的,除了上面的奇葩節目編排外,莫過於前些年東京電視臺對日本議員競選活動的一次特別報導。

因為沒法和其他電視臺競爭收視率,東京電視臺想出的招數是用曝光黑歷史的方式來介紹這些議員。

佐野鬱夫:做了13年廣播體操,結果考二級體操教師資格落榜

慄山芳士:性格上喜歡按計劃執行,但開了家拉麵店損失了2000萬

井樋匡利:喜歡傳福音,用街宣車接送自家小孩上下學

和泉武彥:從喜歡的人那裡得到了情書,結果約會時被告知弄錯了人

米倉春奈:高中時的夢想「和男朋友一起看星星」,但參加天文興趣組3年裡,始終單身。

中村豪志:找工作面試時尿急,即便漏尿也狗屎運面試通過

後藤奈美:性格上「豬突猛進」,曾3次撞上電線桿

早坂義弘:有志做一個有骨氣的政治家,但在4月診斷出骨質疏鬆症。

而在今年的新冠疫情中,東京電視臺的記者也在眾多媒體中「脫穎而出」。在英國首相詹森感染新冠肺炎的消息爆出後,東京電視臺的記者向安倍適時提問:萬一你得上新冠,誰會替代你?

這一問題當時在日本社交網絡上被稱為「極其大膽」,在對政治潛規則諱莫如深的日本,能提出這樣問題的也只有東京電視臺了。

於是,標新立異的東京電視臺在今年的日本就業季上,成了畢業生們爭先應聘的電視臺,遠遠超過了NHK和各大民營媒體。

網絡上熱傳的綜藝節目《可以去你家看看嗎?》等節目,也在年輕人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各檔深夜劇也因為話題性太強,第二天就登上了日本社交媒體的熱搜。

疫情中的東京電視臺更是讓一半員工在家工作,這也在忙碌的日本電視臺裡非常少見,能支撐這一切的都是東京電視臺的「看家本領」——動畫片。

東京電視臺是目前日本製作動畫片最多的電視臺,《火影忍者》《銀魂》《死神》等作品在全球範圍內具有很強的影響力。對於這家已成為都市傳說的電視臺來說,動畫片才是「財神爺」。以至於讓很多日本年輕人都覺得,在2020年看看東京電視臺的動畫或許還能給自己帶來點希望。

原標題:《為什麼日本大學生都想去這家電視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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