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鳥》：生命的史詩（手塚治虫）（動漫札記）

文/小關平

目錄：

第一章：《黎明篇》99分

第二章：《未來篇》93分

第三章：《大和篇》80分

第四章：《異形篇》92分

第五章：《鳳凰篇》91分

第六章：《復活篇》81分

第七章：《望鄉篇》9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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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54年到1988年，手塚治虫將《火鳥》畫了34年，共12篇，仍未完成便已仙逝，遺憾地留下了剛剛起步的《貝多芬》和即將終結的《火鳥》。

這部作品已成為漫迷公認的史詩神作，其主線故事跳躍穿梭整個宇宙紀年，具有宏觀磅礴的敘事結構，作者全力發揮想像，在一條主線上貫穿古今日外的各篇故事，來闡述自己對「輪迴」的解釋和對「生命」的態度。

正欲從天空《太陽篇》回歸大地，描寫發生在當代背景下的終結篇《大地篇》時，卻因火鳥未能及時延續手冢大師的生命，就此漫畫的結局成為讀者遙遙無期的猜想。

先對「火鳥」這一神奇的物種做一簡單介紹：

書中的「火鳥」亦即國人熟知的「鳳凰「，手塚治虫認為其是「宇宙能源聚體」，不過是化為鳥類的形狀而已。

其在世界各地都有類似的神話，如古希臘的不死鳥（Phoenix）、印度的「迦陵頻伽」（Kalavindotabvka）、埃及的太陽鳥（Benu）、中國的鳳凰、阿拉伯的安卡（Anka）、俄羅斯的火鳥（Firebird）、日本的 Ho-oo等，這些鳥的共同點是可以死而復生，並與太陽有著密切的關係。

①古希臘傳說中該鳥名叫不死鳥（Phoenix），每當其知道自己接近死亡時，會用樹枝築巢並在火中燃燒自己，快燃盡時新生的不死鳥便從火焰中飛出。

②印度的佛經中該神鳥音譯為「迦陵頻伽」（Kalavindotabvka），不過形態是人首鳥身，與其它文明的記載稍有不同。

③古埃及人將太陽鳥視為太陽神的象徵，在赫利奧波利斯的太陽神廟中有這種太陽鳥的標誌。

④中國古代則稱之為鳳凰，為四靈（鳳龍龜麟）之一，其性格高潔，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

⑤阿拉伯傳說中的巨鳥名叫安卡（Anka），也是會在壽限將至時自焚並獲得新生，後遭到猶太教徒們的大肆獵殺而最終滅絕。

⑥在俄國又傳為自由馭火之神鳥，參見斯特拉文斯基芭蕾的音樂《火鳥》，此也是手塚治虫創作本故事的靈感來源，其正是觀看該名劇後才構思以「火鳥」為線索描述宇宙與人類的生命史。

可見該物種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生物，飛翔於世界各地，所以每個地域的古文明都見識過。根本文化未通的古代文明不約而同的文獻記載，我是堅信這一物種的存在。

手塚治虫融合諸古代文明對火鳥的描述，將其設定為生命永恆的象徵，創作了這一生命的史詩。

本文則是我看漫畫時的零散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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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黎明篇》

【評分】背景19劇情20人物20情感20思想20總分99

背景：古日本，卑彌呼時代。

開篇：熊襲國，奴隸部落。流落至此的神秘醫生愚圖，救活了主人公那岐的姐姐比奈久，就在二人結婚當晚，那岐上山捕獵火鳥，而愚圖卻迎來了敵國的大軍……

本篇的男主人公共有四位：

1那岐（耿直固執的金牛座）：熊襲國女子比奈久之弟，國滅後，決心向邪馬臺國女王復仇，與敵國將軍猿田彥為伴，為姐姐尋找火鳥。

2愚圖（超然另類的水瓶座）：邪馬臺國臥底，引軍隊毀滅了比奈久的國家，卻成為她的新丈夫，決意殺火鳥為其續命，對其忠貞不二。

3猿田彥（霸氣自信的獅子座）：邪馬臺國將軍，本是攻打熊襲的主力，為拯救那岐而背叛卑彌呼女王，從此一起浪跡天涯。

4天之弓彥（孤僻自負的天蠍座）：邪馬臺國神箭手，為女王踏上尋找火鳥的徵途，將此當成自己的事業與使命。

此四人的善惡界限十分模糊，每個人都由善惡兩面構成，人物關係也極為複雜，這是本篇最值得稱道之處，故事豐富有趣、獨特深刻，堪稱完美的一篇，「火鳥」開始作為線索貫穿整部《火鳥》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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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未來篇》

【評分】背景18劇情19人物16情感20思想20總分93

背景：西元3404年。

夢媒，入侵腦細胞，科幻色彩。主人公：真人與珠美。類似《一九八四》、《美麗新世界》、《我們》的反烏託邦小說。線索人物是猿田博士（猿田彥的後代）。

上半部分不好看，沒有《黎明篇》緊湊，但下半段極其有趣，引人深思，補上敗筆。從火鳥在「真人」面前出現、「真人」孤獨生活在地球開始，劇情逐漸精彩。

生活的意義何在？一個人孤獨地活著，活幾千萬億年又有什麼意思？猿田博士說，宇宙間確有一股超乎一切的偉大力量。至此，場景和人物突然變得崇高起來。另，那種欲死不能的恐怖感覺深入人心。狂喜與失望，感情的大起大落讓人震撼！

守護生命的起源進化歷程，讓「真人」有如成為神一般，這也讓人感受到了神的孤獨，探索宇宙及萬物起源形成和宇宙命運觀。舌蝓短暫生命的「貪生怕死」與真人不死之身的「四處求死」，引發諷刺與思考。

當讀者第二篇末尾介紹火鳥的篇章中又出現第一章中的某些情節時，頓有「他鄉遇故知」之感，被手塚治虫的時空結構設定佩服得五體投地。

《火鳥》思想性太宏大、太深邃，需要反覆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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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大和篇》

【評分】背景16劇情15人物16情感16思想17總分80

背景：古日本，出現世為仇敵的大和國與熊襲國。約公元5世紀。

書中旁述：「歷史並非絕對的客觀，必須由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或立場去查明真相，才有可能獲知絕對的真實。」這也是手塚治虫的歷史觀，與陳舜臣相似。

一個人永遠不死並不一定是幸福，在活著的時候找到人生的意義這才重要。

這幾篇故事多涉及民族紛爭、仇殺與仇恨等灰暗面。活人殉葬的結局讓人唏噓，生不能同屋，死也要同穴！如《穿條紋睡衣的男孩》猶太男孩和德國男孩一同赴死，又如《兩小無猜》裡男女主角甘願在澆灌在水泥漿中一吻定格，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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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異形篇》

【評分】背景17劇情19人物17情感19思想20總分92

背景：日本古代。八百比丘尼，左近介。佛教。

仇恨與殺戮是《火鳥》斷續始終的暗線。作者的本意是讓人類認識到仇恨的愚蠢，尋找生命更高等的意義。真正的比丘尼被左近介所殺，女扮男裝的左近介又改裝成比丘尼的模樣去贖罪，解救天下蒼生。火鳥的一根羽毛成了救命良藥。有了火鳥羽毛之後，她也增添了許多善心。從一開始的救人直到救妖怪，世界萬物都得到了火鳥的救治。

外面的世界重複著相同的歷史，本篇正是講述一段在歷史中循環發生的故事：左近介殺死的比丘尼其實就是改裝後的自己，直到左近介成為比丘尼之後才會明白，而新的左近介會不斷地循環出現，殺死自己。故事進入一個時空悖論。

火鳥進入左近介（比丘尼）的夢中講述：

「罪孽都是一樣的，犯罪者必須接受制裁。未來永劫，你會不斷地被殺死。外面的世界每三十年就會輪迴一次，它將不斷地反覆。這個世界以外，還有很多別的世界。你應該無限地去拯救限於不幸的人們，那才是真正的無限！」

難怪乎比丘尼「第一次」被左近介（自己）殺死的時候那麼從容，原來她已經看破了劫數難逃的禪理，達到了「無我」的境界。

唐僧師徒行至火焰山時，土地公匯報：此山火是孫大聖當年大鬧天宮踢翻老君煉丹爐降下凡間所致。讀者聽後頓時感到醍醐灌頂，酣暢淋漓。

與《西遊》相同，一切因果循環，手塚治虫在卷首就埋下了懸念。

原來造成這個時空循環的只是「豚土見崎蓬萊寺」這個地方，正因為左近介進入了這個空間，才會陷入無限輪迴之苦。

按照漫畫篇尾記載，左近介（比丘尼）的僕人可平後來成為《百鬼夜行繪卷》作者土佐光信的徒弟，並把跟隨比丘尼經歷所見的妖怪事跡告訴師父，使得一本名著誕生。手塚治虫混淆虛幻現實的點睛之筆讓讀者更加相信這個故事，為之深感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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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鳳凰篇》

【評分】背景18劇情17人物19情感19思想19總分91

背景：唐朝時的日本。

用生命去創造藝術的故事。「茜丸」與「我王」技藝上的比試。手塚治虫在描述各個故事的時候，總會穿插述說生命的意義，生死的辯證，鄭重其事又講述了「輪迴」的定義。

《火鳥》中深蘊著佛教的宗義。與佛有關的中國名人，我喜歡：玄奘、王維、吳道子、慧能、懷素、法顯、達摩。

本篇的一些細節不錯。「我王」誤信讒言殺死了妻子速魚，臨死前速魚告訴她自己是一隻瓢蟲所變，而正因為做蟲子的時候被我王所救，所以前來報恩以身相許，她雖然被殺卻沒有怨恨我王。這讓我王痛苦一生，就如誤殺了阿朱的喬峰一樣，其人物形象的厚重感立刻加深。

故事說到唐日兩國文化交流，以及「火鳥」的溯源。根據世界各地不約而同的記載來看，這種神異的動物一定存在過。所有故事中，人們都因各種原因在尋找火之鳥，為治病，續命，長生，創造等等。

從初始對火鳥的不屑，到最後將其當成一生事業，茜丸對火鳥著迷的執著如同之前篇章，讓人感嘆。手塚治虫因其天蠍性格，反覆描述這種執著。故事又提到《大和篇》出現的「川上建武」，前後呼應，大有熟悉親切之感。

行遊僧點化我王，「你做的人像可以解放人心，比什麼名家大師的佛像還要栩栩如生。」我王胡亂雕刻狀如鬼怪之物，竟有如此之高的評價，可見佛魔同源，自是不假。

手塚治虫畫風雖有模仿其偶像沃特·迪士尼之嫌，但其創造故事的意境和敘述情節的創新能力真是無疑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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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復活篇》

【評分】背景15劇情16人物16情感16思想18總分81

背景：神秘的未來。和《未來篇》一樣，本篇中有大量年代跨度。

男主角：玲於奈。開篇很恐怖，玲於奈在動過「重生」手術之後醒來，從男主的視角看世界，所有具有生命形式的有機物都成了雜亂的廢銅爛鐵，而其他沒有生命的東西卻可以正常看清。懸疑而又具有新意的意境。

他愛上了一個叫千尋的機器人，在他的眼裡只有這個機器人是人的形貌，是活生生的生命。原來男主的腦中植入了用人造蛋白合成的模擬神經元。他與千尋不得已而分開，約定未來相見。及公元3030年時，玲於奈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機器人，但他的意識中模糊記得自己曾是人類，這一篇看起來總之很揪心。

因涉及科學幻想（醫學）的地方較多，劇情較為混亂複雜，但很多人對本篇的口碑不錯，還須多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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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望鄉篇》

【評分】背景18劇情19人物17情感18思想18總分90

背景：未來，也隱喻過去。

火鳥開場出現，自稱：「我是宇宙間無所不在的生命能量匯聚而成的。」，此正是本文開篇提到的火鳥起源。

火鳥每一篇都涉及到愛情，但卻不是主線。

故事發生在「伊甸17」小行星之上，由火鳥口述這個故事，這是由一名女子一手建立又隨著她而消滅的歷史。她叫露美，來自地球。男主人公叫丈二。生的小孩叫該隱（《聖經》？亞當夏娃之子？）。丈二死了，露美準備冷凍自己二十年，等待該隱長大後與其結婚，培育下一代。亂倫。為了繁衍後代，這與地球的倫理不同。

這是在隱喻猶太或希臘的創世神話嗎？這個星球目前只有他們兩個人。那麼，當年的地球不也是這樣的嗎？使得伏羲女媧、亞當夏娃之類的傳說有了無比真實的探知性。他們生的一大群男孩子之後，該隱又因下身癱瘓無法生育，從而露美故技重施，要繼續冰封自己等待孫子們長大再與自己交配繁衍後代（參看王昭君）。而癱瘓的該隱則將這一觀念傳述給孩子們……

可惜每一代和娜美交配，都無法誕生出女兒，這樣一來，娜美就需要永恆地冰封自己，再和自己的後代們進行交配，才能不斷延續這個星球上的生命，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這故事把地球和外星球的順序調轉了。那個「伊甸17」小行星成為了故事正在發生的「地球」，而遙遠的地球則成為未知的外星。

不禁在想，人類文明的那些古建築，會不會是遠古時期外星人降臨地球所乘坐的飛行器呢？因為本篇中人類去外星的飛行器經過磨損陳舊成了塔。

手塚治虫的想像力真是太強大了！這一段宇宙航程像諾蘭的《星際穿越》。還有，擬生物之星上的那些神奇的現象和生物非常之有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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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我的評分，這七部的喜愛度順序為：《黎明篇》99分、《未來篇》93分、《異形篇》92分、《鳳凰篇》91分、《望鄉篇》90分、《復活篇》81分《大和篇》80分。

《亂世篇》《宇宙篇》《生命篇》《太陽篇》經已看完，但印象並不深刻，感覺沒有以上七篇精彩。傳說中的《埃及篇》《希臘篇》《羅馬篇》，題目我感興趣，可惜還未看到。（2018年按：現在已買齊一套《火鳥》漫畫，感覺十分驕傲。）

雖然手塚治虫是我最愛的漫畫家，但我對其漫畫的研究還處於初級，想駕馭如此博大精深的《火鳥》稍嫌困難。本文僅為讀書心得，並未將各篇章穿插起來融會貫通地分析總結，有待日後思想更為成熟通透之時，多讀幾遍這部神作，再來思考其中深邃獨特的哲學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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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手塚治虫漫畫❤前10：

1火鳥2怪醫黑傑克

3七色鸚哥4貝多芬

5恐怖短篇集6佛陀

7我的孫悟空8多羅羅

9三眼神童10 森林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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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手冢漫畫❤前10：

1蒼天航路（王欣太）2火鳳燎原（陳某）

3七龍珠（鳥山明）4三國志（橫山光輝）

5東周英雄傳（鄭問）6機器貓（藤子F不二雄）

7赤龍王（本宮宏志）8名偵探柯南（青山剛昌）

9阿拉蕾（鳥山明）10中華小廚師（小川悅司）

2015.2.5初稿 2018/12/17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