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遜珏逸卓
相親來了個公務員
蘇曇和溫馨再也沒有聯繫。蘇曇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日的情形,孤單、寂寞如影隨形,但宋承旭的樣子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的腦海。
於是她自己在婚介所報了名,立志要在春節前把自己嫁掉。很快,婚介所發來消息,通知她去見一個公務員。
公務員談吐不凡,而且很紳士。公務員對蘇曇也很滿意,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但蘇曇突然看到了宋承旭,他還是穿著侍者的制服,和她對視時微微一笑。蘇曇一下子就亂了,說話結結巴巴起來,吃飯也是狀況頻出。
公務員洞察力很強,看看宋承旭,然後問:「你前男友?」
蘇曇急忙搖頭。
「你喜歡的人?」
蘇曇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公務員笑了,「你嫌他工作不體面?」
「這家餐廳應該是他家的。」
「哦,富二代。」公務員恍然大悟,「那就是你因為他家境富裕有壓力?現在這個浮躁的社會,太多人活得有壓力。如果有一個相互喜歡的人,可以分享彼此的快樂、分擔彼此的痛苦,是件幸運的事。」
「你說的有道理。」蘇曇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把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說一次、淡一次,慢慢就放下了。可有些人和事,說一次就加深一次印象,越發難以忘記。」
公務員笑了,「只要你肯忘記就好。如果你在這裡不舒服,我們可以換別的地方吃。」
蘇曇實在挑不出公務員的毛病,就聽從杜可兒的建議,慢慢談談看。兩個人一周約一兩次,像朋友一樣吃飯、聊天,蘇曇慢慢不抗拒這種輕鬆感覺。
有一天,正上班的蘇曇接到杜可兒的電話,她催促蘇曇馬上到自己工作的超市來。
當蘇曇氣喘籲籲跑到杜可兒身邊,發現她正偷偷摸摸盯人的梢兒。蘇曇以為杜可兒發現了自己老公的什麼婚外情。但仔細一瞅,她發現杜可兒盯的那個人是公務員,還有他身邊那個溫柔的女人。
「你可來了,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和你在談朋友的公務員?」杜可兒看見蘇曇就喊。
她的喊聲也驚動了公務員和那個女人。
公務員怔住了,想了想,他向蘇曇走過來,「你怎麼也在這兒?」
杜可兒怒視著他,恨不得要打他兩耳光的表情,「不在這兒怎麼能發現你這小子不地道,你居然腳踩兩隻船。蘇曇怎麼這麼倒黴,偏偏遇到你們這些不識好女人的臭男人。」
蘇曇急忙攔著杜可兒,「那誰,對不起啊,我朋友太關心我了。」
「蘇曇,你腦袋進水了?他可是你現在在談的男朋友,你怎麼還向他說對不起?」
那女人也走過來,問公務員,「親愛的,她們是誰啊?」
「我們認錯人了,沒事兒,你們繼續逛。」蘇曇拖著杜可兒就走。杜可兒邊走邊訓她,「蘇曇,我真服了你了,做女人做到你這份上,你,真行!」
停下腳步,蘇曇捧著杜可兒的臉,「可兒,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是,我真的把那個人當朋友,我不愛他,甚至不是男女間的喜歡。你不覺得他們很般配嗎?」
事到如今,蘇曇終於承認自己愛上了那個只見過三面的宋承旭。
我愛他,可他不見了
元旦前,蘇曇接到公務員送來的喜帖。
元旦那天,蘇曇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婚禮現場,在人群中,她一眼發現了宋承旭。她心中暗暗吃驚,難不成這座城市所有的大酒店、好餐廳都是他們家開的?
今天他沒有穿制服,合體的高檔西裝讓他更顯得英俊挺拔,讓蘇曇移不開目光。
儀式結束後,新人敬酒。蘇曇看著一對璧人,由衷地為他們開心,「祝你們百年好合!」
看著新人去別的桌敬酒,蘇曇就悄悄拿起包離席。
夜色中,她慢慢走在人行道上,眼淚一顆顆滑落。明明有喜歡的人,卻不能喜歡,這種滋味太煎熬。
不知道走了多久,再抬頭,發現自己已經離家太遠。於是苦笑著回頭,赫然發現十米外的宋承旭。看來他一直跟著。
蘇曇和宋承旭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一輛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蘇曇看一眼宋承旭,毅然拉開車門坐進去,不再回頭看。
她沒有回家,去了杜可兒家,一進門就抱著杜可兒哭,哭得一塌糊塗。
杜可兒不停地輕拍著她的背,輕聲細語地勸,「寶貝兒,你不顧慮這麼多好不好?痛痛快快地放縱自己一次,好好愛一回,管他是窮是富,管他什麼身世背景。我知道你怕再次受傷,但是愛不就是痛並快樂著的事情嗎?」
那一夜,蘇曇睡得特別踏實。夢中,她和宋承旭牽著手在陽光下跑,邊跑邊笑。
上班後她打電話給宋承旭,他已關機。打了一天,總是關機,蘇曇不由得擔心。
臨下班時,她撥通了溫馨的手機,很快就聽見溫馨的聲音,「你還記得我啊?」
「我打你哥的電話總是關機,你能找到他嗎?」蘇曇開門見山。
溫馨咯咯笑著,「你終於想通了,敢愛他了?可惜晚了,他今天早上出國了。他聽我爸爸媽媽的勸告,出國留學了。」
「出國了!」蘇曇瞬間石化。
「是啊,早就訂好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哥突然說暫時不去了,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因為你!我爸爸很生氣他,說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就改變早做好的決定。」
蘇曇掛斷了電話,原來自己和他是有緣無分啊,因為他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溫馨找上門來,拖著她就走,說做不成姑嫂,還可以做朋友。
在杜可兒和溫馨的陪伴下,蘇曇度過了又一段難捱的日子。但她拒絕再相親或者認識男人,因為她的全被宋承旭一個人佔滿,再也沒有放別人的空間。
有一天,溫馨陪她吃飯的時候,溫母突然出現。或許因為做不了宋承旭的女朋友,蘇曇反而大方自然起來。她的行為舉止獲得了溫母的認可和喜愛,言語中溫母不禁埋怨兒子為什麼不再主動一點,把這麼好的女孩娶回家。
蘇曇只是裝作聽不懂,淡淡笑著。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有太多的阻礙,最可惜,這阻礙竟然是來自兩個人本身。
春節近了,溫馨把一大包年貨送到她家來,說是父母送給蘇曇父母的。這讓蘇曇哭笑不得,宋承旭沒消息,他的家人倒把她看作準兒媳似的。
她和他的最後一面
臘月二十七,溫馨開車送蘇曇去火車站。手機鈴聲響起,溫馨戴上耳機接通電話,然後就掉轉車頭。
蘇曇很詫異, 「這是要去哪兒啊?」
溫馨加大油門, 「我哥打電話來了,讓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醫院?」蘇曇一聽醫院就慌了,「怎麼回事?他出什麼事情了嗎?你不是說他出國了嗎?難道他一直在國內?是不是他長什麼病了?」
溫馨卻不回答一個字, 「你就別問我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你安靜點,別影響我開車。」
蘇曇一路上只是暗暗祈禱:老天爺,上帝啊,佛祖啊,請你們保佑宋承旭平安無事。只要他平安無事,我可以放棄對他的感情,不再奢求今生與他相守,我寧願孤苦一生。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蘇曇跳下車就往裡面跑。溫馨在後面喊:「蘇曇,我哥說在十六樓九號病房。」
看電梯都剛剛上去,蘇曇等不及就去跑樓梯。
跑到十六樓,她已經覺得呼吸困難,她扶著牆尋找九號病房,心裡默念著宋承旭的名字。突然宋承旭從一個病房裡走出來,「蘇曇,你終於來了。」
「你哪裡不好?」蘇曇撲過去,上上下下摸著他。
「不是我,是黃健,他不行了,他想見你最後一面。」宋承旭拉著蘇曇走進病房。
蘇曇一下子蒙了,怎麼是黃健,黃健怎麼不行了,黃健為什麼要見我最後一面,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她看到了已經許久不見的黃健,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只一眼,蘇曇心中的恨就在剎那蕩然無存,畢竟和他相戀過六年,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
「黃健,黃健。」蘇曇緊緊握住那隻青筋畢露的手,眼淚譁地湧出來。
「小健,你醒醒,蘇曇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見蘇曇嗎?你不是放心不下她嗎?她現在來了,就在你面前。」宋承旭也哽咽了。
黃健慢慢睜開了眼睛,用微弱的聲音說:「蘇曇,你來了。」
「我在這兒。」蘇曇低下頭和他對視著,看到他眼中的驚喜。
「很高興能再見你一面。」淚從黃健眼角流下來。
蘇曇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用力握著黃健的手,只是譁譁地流眼淚。
「別哭,我說過,會讓你永遠開心、永遠幸福。我喜歡看你笑,你笑的樣子最漂亮。」黃健的手動了動,蘇曇明白他的意思,急忙用他的手把自己臉上的淚抹去,「我不哭,我笑,我笑。」
「承旭哥!」黃健目光尋找宋承旭。
宋承旭走向前,「我在這兒。」
黃健看著他們,笑了,「你一定要讓她幸福。」
蘇曇感覺到黃健的手在變涼變硬,「黃健,黃健!」
在黃健的葬禮上,宋承旭和蘇曇作為親人向來為黃健送行的人行答謝禮。蘇曇和眾人一樣疑惑,侯岑岑哪兒去了?
愛我,請你閉上雙眼
蘇曇還是回家過了年,宋承旭開車送她回去的。她沒有請宋承旭進家裡坐坐的意思,他也沒強求。
其實蘇曇等宋承旭告訴自己真相,他不說,她也不問。
鬱鬱寡歡地過完年,蘇曇回來上班,打開郵箱,她看到一封寫於黃健去世後第二天的信。
原來宋承旭的父母和叔叔嬸嬸死於同一場車禍。長大後,他一直尋找自己的親人,通過多年的努力,他找到了同樣被別人收養的堂弟,那就是黃健。
黃健是在打算結婚時查出了癌症,看病情日益惡化,他有了要離開蘇曇的想法。恰巧一次借酒澆愁遇到侯岑岑,知道她懷了不知道誰是父親的孩子,他就說願意和她結婚,讓她名正言順地生下孩子。
但黃健不放心蘇曇,就拜託宋承旭照顧她,那件披上蘇曇肩頭的外套就是他親手交到宋承旭手上的。那個公務員其實是宋承旭的好朋友,他和蘇曇相親並經常約會就是為了幫宋承旭穩住她。
而且宋承旭告訴蘇曇一個秘密,他第一次去學校見黃健時,就在操場邊上向她問過路。他本想見了黃健後就去尋找她,可是他在黃健那兒看到了他們的合照,黃健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蘇曇看完信抓起包就往外跑,她要去找宋承旭證實一件事情。
下樓的時候她撞到一個人,她說:「對不起,我有急事。」
她被那人拉了回來,然後一雙有力的胳膊從後面緊緊抱住她。靠在那寬厚的胸上,蘇曇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你見我那天,我穿的是什麼衣服?」蘇曇小心翼翼地問。
「一件白色襯衫、一條藍色褲子,還扎著兩根長辮子搭在胸前,上面還有粉紅色的蝴蝶結。雖然是很樸素的裝扮,但我的心就是被觸動了,原來還有這麼清純的女孩子。」
蘇曇的身體不再緊崩,那天她剛參加完學校的一個舞蹈比賽,因為黃健沒去看,她連表演服都沒換,坐在操場邊上生悶氣。
蘇曇在心裡嘆道:原來真有上天註定!
「愛我,就請你閉上雙眼,放心地靠在我肩上。不要想我是貧窮還是富有,不要想以後是坎坷還是坦途,因為未來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而我現在知道的是,我想讓你開心,想給你幸福,想帶你飛翔。」宋承旭在她耳邊低語。
蘇曇慢慢把頭靠在了宋承旭肩上,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