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城祖師堂第二次議事,刑官一脈年輕劍修陰陽怪氣,指責隱官一脈「內鬥內行,外鬥外行」,被寧姚一劍劈出祖師堂,並責令追查此人檔案。鄧涼暗嘆,這人說話不過腦子,祖師堂議事本應對事不對人,他偏偏反其道行之,只對人不對事,張嘴就得罪隱官一脈所有人。難道真的只是不諳世事?可就算是一群小孩子玩耍,也應該知道不要得罪「孩子王」,所以,事情未必真的如此簡單。
飛升城成立7年,即便有外來的修士加入,應該沒可能加入祖師堂,也就是說,現在祖師堂內的劍修,應該都是原劍氣長城「飛升」而來。既然不是外來者,就不可能不知道寧姚的地位,也不會不知道寧姚和「避暑行宮」的關係,明知道可能要挨上一劍,還這麼明顯的挑釁隱官一脈,如果不是蠢到姥姥家,就應該是別有用心。
祖師堂議事之前,刑官齊狩向對面看去。隱官一脈人數雖少,只有九個人,但都是原來的「老人」,在陳平安的視線下,已經完成磨合,並通過了戰爭的考驗,彼此之間都可以換命。再看自己這一方,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山頭」,自己是明面上的領頭人,掌握飛升城最大權柄,但對刑官一脈的掌控,遠達不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無論是「捻芯」還是「簸萁齋」三位金丹,都與隱官一脈有千絲萬縷聯繫。這本來就是陳平安故意為之,齊狩可以掌最重權柄,可以管理眾多劍修,但要確保劍修是飛升城的劍修,而不是他齊狩個人的劍修。齊狩的個人野心可以有,但要藉助飛升城來實現,如果與飛升城的利益相符,他可以盡情使權和用權,如果他只是為其個人野心,損害飛升城的利益,其他兩個「山頭」就會成為他的掣肘。
梟雄都有一個標誌,他們不滿足行使公眾權利,更喜歡只效忠自己的力量。齊狩如果想做梟雄,那就需要只效忠他個人的劍修。刑官一脈的這個年輕劍修,在祖師堂得罪了隱官一脈所有人,椅子和人被丟出祖師堂,自毀前程的舉動,很可能就是一張「投名狀」,賭的是齊狩的不滿足,賭的是齊狩要做梟雄。要怎麼判斷齊狩操守?這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祖師堂外,年輕劍修渾身浴血,齊狩神色從容。齊狩的表情,是對寧姚投下的贊同票,算是過了第一關。關鍵是齊狩會不會暗中接觸這個年輕劍修?將年輕劍修收為己用的時間越晚,他的城府就越深沉。這就是齊狩的試金石,如果他正大光明,真的將這個年輕劍修遺忘,那他就可能成為飛升城的城主,將來「清白天下」的霸主。如果齊狩沒有通過考驗,想做飛升城的「梟雄」,那等待他的將是不那麼美好的結局。
正常情況下,已經進入了祖師堂,完全可以按部就班的發展,沒必要下這麼大賭注。因為就算齊狩想做「梟雄」,現在也遠遠不是時機,飛升城剛起步,別說「分餅」,小麥才剛種到地裡。而且,就算是為了避嫌,短時間內,齊狩也不會啟用他。只有另有所圖,才不在乎時間,只在乎價值。一個祖師堂的普通成員,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就像如何利用「古怪」的冊子,除隱官一脈之外,祖師堂內也只有十個人才能看。要想探知這樣的情報,一個普通的祖師堂成員,現在沒機會,估計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只有成為齊狩的死忠,才能躲在齊狩背影裡,做一個成功「奸細」的可能就大多了。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投名狀「並不少見,或者說是常見的選邊站隊的方式,這其實是一種投機行為,收益和風險並存。
齊狩如果真的接下這張「投名狀」,那就是為自己埋下了隱患。不要忘了刑官一脈的「捻芯」,「為他人做嫁衣」的手段,讓最不怕疼的陳平安都膽怯,有人能扛住她的逼問嗎?再說,還有最懂人心的天魔「霜降」,一旦被「捻芯」關注到,誰能能逃過「霜降」的探尋?還不是一切都大白天下,到時齊狩恐怕要追悔莫及了。陳平安安排「霜降」到飛升城,除了保護寧姚的安全,有沒有針對「奸細」的考慮?他又留密信給陳熙,提醒關於奸細的可能,好像是一系列的手段。飛升城的事情有多少在陳平安的算計之中?陳平安能算到這麼久,那對自己在劍氣長城的困境,他和陳清都就沒啥預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