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手機內存小,拍照的時候,經常要刪除一些舊照片,但這張故鄉老屋的照片,卻從沒刪除過。家鄉的楊柳依依、溪澗潺潺;炊煙嫋嫋、雨雪霏霏;黍麥青青、嗩吶悠悠,家鄉的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是縈繞在我腦際,永遠不能散去最美的風景。我的老家座落在鄆城縣黃安鄉一個叫呂公堂的小村莊,村莊被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分成兩部分---街裡和家西。雖然無名,它卻是呂公堂的母親河,大人澆地、洗衣服,小孩洗澡、滑冰、打水漂,記得二羔子愛吹牛,說扎猛子扎多遠多遠,其實我們都看到他在水裡彎腰露著脊梁骨在走。老屋裡唯一的一件家用電器是一臺廣播,到了固定的時間,我都會拉開開關,裡面傳出東方紅的音樂和大幹快上、批林批孔、備戰備荒、階級鬥爭為綱等我們小孩聽不懂的口號,房子是土砌的,窗戶是紙糊的,但我卻從老屋裡感受了無限的溫暖,直到我9歲離開老屋轉學到成武一完小。我把童年的記憶一點點記錄起來,以表達對曾經生活在和至今仍生活在這片熱土的人們深深的敬意!人物篇:(1)二爺爺:二爺爺會唱戲,棗梆裡武生和紅臉都很拿手,我記憶最深的還是他帶我去撒魚,漁網撒出的一剎那,我覺得比護旗班的戰士甩出國旗的瞬間還瀟灑,當然,最幸福的還是幫二爺爺撿網裡那些活蹦亂跳的魚,因為二爺爺,在那樣的年代,我們竟然吃上了炸小魚(2)福臣:因患佝僂病,福臣叔腿有殘疾,但我卻感到他是村裡最樂觀的,每晚他家裡總是聚滿男女老少,打三五反的,下四子棋的,乘涼聊天的,最高興的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們,福臣叔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玩,他拿一個小鐵碗蓋在地上的炮晌上,看誰的炮晌把小碗噔的高,當然我贏的次數多,因為爸總是從城裡買來最大最響的,那炮晌能把小碗打上楊樹梢頂(3)金棟:金棟雖然和當紅影星靳東重名,但他卻是村裡的流浪漢,沒人知道他來自哪兒,我知道他並不禁凍,因為他夏天還會裹著棉襖,他以乞討為生,但奇怪的是,每逢見到孩子們,他都會從油膩的衣服裡摸出大米球或者糖疙瘩,雖遭受人的冷落,但我分明看到他眼神的溫柔,現在我想,金棟可能是位濟世扶貧的俠客,他之所以流浪天涯,是因為他沒有找到拴馬的馬樁。寵:物篇:(1)小黑:那時,奶奶家養了一隻黑色的狗,名叫小黑,農村很常見的那種土狗,它沒有博美的華麗毛髮,沒有泰迪的萌態十足,沒有薩摩耶的高貴優雅,沒有拉布拉多的憨厚溫順,但它卻是我最喜歡的寵物,我忘不了和小黑在馬路上賽跑,我們的身後塵土飛揚的壯觀場面,忘不了我上學去,小黑在柵欄門口依依不捨的哀怨眼神,不幸的是,一天早晨,我打開房門,小黑卻直挺挺躺在門口,我仿佛看到它用盡最後的力氣挪到門口,妄圖向主人報信的那最後瞬間,和小黑一同遭受噩運的還有奶奶家養的一頭豬,那是一位「呢子大衣兩排扣,辮子梳到腚後頭」的豬小姐,我每次靠近她,她總是愉快的搖著尾巴,我每次給她撓癢,她總是享受的躺下她胖胖的身軀,只是這一次,她躺下卻沒能再次站起來。可愛的動物是被人藥殺的,聽奶奶和姑姑分析,因為爺爺是那時的生產隊長,爺爺是軍人出身,性格耿直,愛恨分明,肯定是在生產隊得罪了人……(2)小黃:小黃是我在小夥伴的幫助下,在屋簷下掏的一隻小麻雀的名字,因為那時它嘴巴黃黃的,故爾得名,到現在我還清晰的記得掏小鳥時,麻雀媽媽憤怒得豎起耳朵後的毛,和她啼血般的哀鳴。爺爺用秫秸稈給我扎了個鳥籠,於是我有了第二個小寵物,每天用大人也捨不得吃的小米餵它,可是好景不長,一次拴著它的腿鍛鍊它飛時,被一個小夥伴不小心踩中了,奄奄一息的小黃不知哪來的力氣,撲稜著翅膀撲向兇手,唧唧的叫著「為我報仇」,永遠的倒在了兇手腳下,我懷著對麻雀媽媽無限的愧疚埋葬了小黃。童趣篇:(1)割豬草: 一個糞箕子,一把鐮刀是割豬草的標配,割草使我明白了很多樸素的知識:羊愛吃灰灰菜,豬愛吃拉拉秧,如果你不小心被蒺藜劃傷,別害怕,抹上齊齊芽的汁就不會發炎,運氣好的話,我們有時還會碰到馬蜂菜、麵條子棵、毛根等人也可以吃的野菜,那些年齡大些的孩子有心計,會在糞箕子中間支跟藤條,冒充裝滿了筐。(2)投螞蜂窩:我和保柱叔最愛用土坷垃、石子投螞蜂窩,經常被蟄得鼻青臉腫還樂此不疲,最大膽的是江華子,他敢在樹底下把螞蜂窩搖下來,據說,他還在清晨,爬上樹,趁螞蜂還在睡覺,摘下螞蜂窩用手搓疤個粉碎。現在的老屋因為沒有了主人而失去了往日的生機,童年也和我們漸行漸遠了,但不知怎的,我對童年的回憶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