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件對於電音節主辦方來說,或許讓2020年成為了極其不確定的一年。
作者| Curtis
「大咖雲集,電音不絕於耳,來聽最愛的hardstyle的曲風,或者聽著trance走進一場場迷幻旋律引動的顱內高潮,傳達著PLUR的精神直達快樂的彼岸。」
一行硬核醒目的宣傳語,加上並不便宜的門票,號稱「2020年最值得去的蹦迪現場」的三亞EF電音節於7月3日如約而至,這讓那些因為疫情原因半年都無法蹦迪的Raver們如沐甘霖,許多觀眾甚至不惜從全國各地飛到三亞共同慶祝。
但演出開始沒多久,這場電音節就上演了災難般的一幕:DJ打到一半跑路,主辦方拖著一行李箱門票被警察追著跑。此外,還有觀眾吐槽稱,自己花了3萬買的「帝王卡座」,等了半天只上了幾個椰子,現場毫無秩序,工作人員也不知所蹤。「酒水隨意,卡座隨意,杯子冰塊自取。這是我玩的第一場自助電音節。」
中國的Raver們可能沒有想到,疫情後的第一場電音節居然會以史詩般的災難結局收場,本該由迷幻旋律引動的顱內高潮,演化成了魔幻真人秀現場,有業內人士甚至戲稱:「中國人可算擁有了自己的Fyre Fest音樂節了。」
扒一扒EF電音節
「全面升級的舞臺秀專場,精緻華美的舞臺設計……這不僅是每個Raver與ISY的永恆記憶,也將會是我們人生中最特殊,最有意義的電音節之一。」在某票務信息頁面,該電音節在宣傳內容中隻字未提EF相關詞彙,反而是不斷引用同樣在三亞舉辦的ISY電音節以此魚目混珠。
但EF電音節和ISY電音節半毛錢關係也沒有。根據摩天輪票務上該電音節的宣傳信息,EF電音節由電音廠牌EF Disco主辦,後者隸屬於一家名為「夜噠人」的廣州公司。經查詢天眼查,夜噠人註冊資本為110萬人民幣,註冊於2020年4月14日,距離EF電音節舉行時成立還不過3個月時間,甚至連EF Disco這個品牌進行商標註冊的時間,也只能追溯至5月7日,且尚未通過工商審查。
同時,天眼查信息還顯示,夜噠人最大的股東是一家叫微開雲的公司,該公司實際控制人付慶雨曾被法院開出高消費限制令,就在6月18日,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還將微開雲公示為失信公司。在過去不到一年時間裡,微開雲還遭遇過行政處罰、違約訴訟等一系列法律問題。當筆者嘗試進入該公司的官網時,網站直接開進404頁面。
在網際網路上,也很難在正規媒體上找到EF電音節的宣傳內容,發布該電音節票務信息的大多為自媒體,但或許因為陣容原因 —— CARTA、ATTACK等知名DJ都出現在了EF電音節的海報上,以及盜用的其他電音節的熱鬧現場圖片 ——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李鬼」三亞ISY電音節顯然依舊吸引到了不少不知情的觀眾。而除了隱晦地蹭ISY電音節的招牌,EF電音節還有一個響亮的中文名稱 —— 更愛三亞,考慮到ISY意為「愛三亞」,EF的用意不言而喻。
有自稱為工作人員的匿名網友對某自媒體爆料稱,EF電音節在舉辦時並未獲得當地政府的許可,而且本來7月2號舞臺就已經搭好,結果政府一直都沒同意,最後只好硬辦。「主辦方跑了,政府壓根就不同意,要不我們早宣傳了。」在對話的結尾,這名網友還說:「一幫傻子來蹦迪,被人騙得3萬塊買椰子。」
針對網絡謠傳DJ打碟到一半就跑路的消息,疑有參加該電音節的DJ發文表示,其實不是DJ拒絕上臺,是因為保安拒絕他們上臺表演。「不好意思,DJ沒跑,是保安把我們趕走的,主辦方人沒了。」
另外,多支網絡視頻也顯示,因為管理失控,電音節現場還演變成了大型群毆現場,現場魚龍混雜、混亂不堪。那些花3萬塊買卡座的人,不但沒能蹦完迪,就連套餐中包含的野格也都是過期假酒。
從主辦方不到仨月的成立時間,到它存疑的經營資質,再到其背後股東一連串的失信記錄,EF電音節最終淪落為一個笑柄顯然一點都不意外。從一家匆匆成立的演出廠牌,到一場籌備倉促的電音演出,再到匆忙跑路的主辦方,一開始便轉瞬即逝的EF電音節,註定將成為中國電音節史上最難忘的篇章之一。
EF電音節的後續影響
「為什麼大家看不到辦一場音樂節要付出多少呢?尤其是對於那些想盡一切努力去呈現出一場很棒的音樂節的主辦方,像EF電音節這樣一場活動會讓多少人的堅持付諸東流。」在疫情還未完全退去,現場演出各種受限的前提下,EF電音節的違法舉辦令不少行業人士感到齒寒。「真的挺無語的。」
儘管在資本的擁躉下,中國的電子音樂場景近幾年發展迅速,不僅吸引包括奶油田、Ultra等諸多國外知名電音節IP紛紛開入,本土電音節品牌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但對於不少業內人士而言,電子音樂場景在中國依然屬於小眾文化,而且因為歷史和社會因素,電音和夜店通常會被貼上消極標籤。
「今晚的音樂節和該電音節在社交媒體上的危機,無疑會為中國的電子音樂節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一方面,它會影響消費者對類似活動的信任度;一方面,它還會對音樂節監管機構的未來政策制定造成影響。」在某產業群內,已有國內演出從業者對EF電音節後續可能造成的影響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他從業者也認為,該電音節將為其他正規的電音節活動帶來潛在危機。
但事實上,電子音樂節近年來也在為不少地方經濟注入新活力。因為欣賞門檻較低,電子音樂的受眾比較廣泛,但其中又以85和90後的年輕人居多,而這部分群體的消費潛力相對較大。以百威風暴電音節為例,2013年該電音節在上海站吸引了高達2萬人參加;2015年,該電音節總共吸引了7.5萬人參加。到了2016年,5個分區共吸引近18萬觀眾參加,帶來門票、酒水和周邊等收入地同時,還為舉辦地經濟帶來了增值效益。
去年,EDC拉斯維加斯站吸引了46.5萬人的參加,迄今已為當地經濟創造了13億美元的收入。在過去的20年裡,邁阿密的Ultra電音節也為當地經濟創造了超過10億美元的收入。僅在2019年,Ultra邁阿密就創造出了1834個崗位,並帶來了1.68億美元的經濟效益。
根據國際音樂峰會的數據,包括音樂銷售、現場演出和周邊產品在內的舞曲音樂行業收入在2014年增長了近40%,雖然增速自那時起有所放緩,但這個行業已是一個規模超過74億美元的龐然大物。ISY電音節公布的數據也表明,首屆ISY共拉動消費近5億元,海棠灣主會場兩天的演出吸引了超過6萬名觀眾,參與音樂節的總人數約20萬人次。
但在疫情陰霾下,2020年的電音節是否還能如期舉辦仍需打上問號。加上宏觀經濟的衰退和消費者因擔憂未來而捂緊錢包,以及挑戰監管敏感神經的「EF電音節事件」,對於電音節主辦方來說,所有的因素都讓2020年成為了極其不確定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