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沐希
生活的小確幸,
都在午後三點的陽光裡。
十幾年前,在DVD租賃店裡,我被一部電影吸引。封面海報上是兩個孩子,穿著校服,相視而笑,走在輕輕搖擺的狗尾草裡。
那是1971年,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相愛了,他們手牽著手在同學的祝福聲中宣布結婚。那一年,他們10歲。
這部英國電影名為《Melody》(兩小無猜)。
在灑滿陽光的操場上,男孩子們奔跑嬉鬧,不知為什麼打架了,又不知為什麼和好了。
女孩子們圍坐在一起,神秘又興奮的悄悄討論著:「一直以為接吻就會生孩子啊!」
這些熟悉的場景,就是我們的年少時光了。
一切與成長有關。
和父母以及父母的朋友一起吃飯,大人們高談闊論,其樂融融,男主角Daniel想吃麵包,卻夠不著,反覆的向父母示意卻被忽視,終於起身去拿麵包,卻打翻了飲料,引起小小的混亂……
有興致的大人們,沒事做的小孩子,咫尺的距離,世界的兩端。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孩子也一樣。
每個人都是被束縛的,從童年開始。
學校,少年樂團,都是媽媽的意願,Daniel無從選擇。
他只能頑皮的點燃爸爸正在看的報紙,放學和好朋友搭公車去玩,因為害怕回家晚了被媽媽責罵而不得不支付昂貴的TAXI,最出格也就是不寫作業,然後挨老師的鞭子,在褲子裡事先墊好的毛巾還不幸的被發現了……
然後,Daniel愛上了一個女孩子,Melody。
那個會用衣服交換金魚的女孩,那個提著玻璃瓶走在大街上的女孩,那個把金魚放到路邊的水流裡,讓它自如遊動一會兒,再將它抓回玻璃瓶的女孩。
Daniel和男孩子在形體房門口偷看女孩子跳舞時,見到了慄色長髮,束著深藍色絲帶的Melody,從此,他的眼神再也不能離開她。
驚鴻一瞥,一眼萬年,正是如此。
和所有的校園戀情一樣,在晨會的茫茫人海中搜尋心中的那個身影,在放學後胡亂找個理由拖延在她的教室門口,在同學的起鬨中面頰緋紅又竊竊歡喜……
終於,他們手牽手的走在一起。
在琴房裡,男孩和女孩用長笛和大提琴參差不齊地練起《兩隻老虎》
坐在墓地裡,他們啃著一個蘋果,看到墓碑上記錄著一段五十年的愛情。
Melody問五十年有多長啊?
Daniel說除去假期有150個學期那麼長。
Melody問你會愛我那麼久嗎?我不信。
Daniel說當然,我已經愛你一個星期了。
長大以後,再也不會那般幼稚。可這種轉瞬即逝的天真,有著對愛情可愛的樂觀,是我們註定要失去又註定會懷念的曾經。
他們逃課去海邊,吃冰淇淋,跳蹦床,推沙丘……靜靜的坐在一起,下著雨……
Daniel說我們結婚吧。
Melody說好,那就現在結,長大了什麼都明白了就會厭倦了。
大人們當然是覺得好笑的,好笑到除了一笑置之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表情。
可是,Daniel和Melody是認真的,他們想要在一起,當然就應該結婚啦,而且是現在結,馬上結。
他們真的就結了,在全班同學的觀禮下。校長老師家長風風火火地趕到。孩子們尖叫著一鬨而散,大人們開始奮力的圍追堵截。一場混戰。
最後以一個自製炸彈的成功爆炸而告終——那個做炸彈的男孩,一直都在努力,每次試驗失敗都被狠狠的嘲笑,在這個決戰的關鍵時刻,他成功了,炸毀了家長的私家車!
真是令人開心的場面。
大人們一身狼狽的落荒而逃,孩子們一片歡騰……Daniel和Melody被好朋友送上一輛手動的推車,他們一起努力著,沿著鐵軌,私奔了……
熒幕上打出字幕:
To love somebody, love Melody.
沒有考慮未來,沒有考慮現實,沒有比這更完美的結尾了。
電影裡的種種,是我們熟悉的、嚮往的、懷念的。
在喧鬧嘈雜的課間走廊裡,在灑滿陽光的寬闊草地上,在秘密集會的倉庫廢墟中,一種呼之欲出的情感,不是有大把青春可以揮霍時的躁動,只是生命開始時的憧憬與活力。
簡單,純真,溫暖,一切有關美好的詞語。
年少的光陰,經過了,遺忘了,沒有痕跡。
不曾這般的隨意過,想要的,就去要了。
我們的生活,在很多年裡,只有考試,考試的前方,還是只能看到考試。
漸漸的,失落了勇氣,學會了在平靜的絕望中過日子。不知道想要什麼,也沒有什麼想要。等到明白了應該去嘗試,卻早已走過了可以擁有的年華。
成長,意味著失去。
回頭望去,總是遺憾。
電影中一再把童年的純真與成年的虛偽進行對比,以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為主線,集結了所有孩子的力量來反抗成長。
雖然在現實中這樣的反抗註定悲劇,但電影還是留給我們一個可以收藏的美好。
在人生的最初,我們都曾擁有一個Mel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