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咖檔案
「歐美音樂教父」大衛·福斯特(David Foster),1949年生於加拿大,職業生涯跨越四個流行年代,縱橫西洋樂壇40餘年,數不盡的音樂獎項提名,榮獲16次格萊美音樂創作獎項。受他栽培或深入合作過的歐美樂壇大咖包括: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席琳·迪翁(Celine Dion)、麥可·傑克遜(Michael Jackson)、麥當娜(Madonna)、惠特尼·休斯頓(Whitney Houston)、麥可·波頓(Michael Bolton),等等。目前,他正在湖南衛視綜藝《巔峰之夜》(World's Got Talent)出任見證官,這也是他首次觸電中國電視,深入了解中國。
大衛·福斯特在《巔峰之夜》錄製現場
4月28日晚,長沙,湖南國際會展中心,《巔峰之夜》錄製現場。時間過了七點半,終於等來主持人梁田和王祖藍。接著四位評委現身——謝娜、李玟、鄔君梅、大衛·福斯特,他們在節目裡被稱為「巔峰見證官」。
三位女士的亮相無一例外引來觀眾席一片山呼海嘯。尤其是「馬蘭坡坡姐」謝娜,高呼著她名字的聲浪幾乎快掀翻屋頂,儼然成了當晚最受歡迎的super star。當然了,湖南是她的主場。
與之對比鮮明的是,對大衛·福斯特抱有最大熱情的粉絲似乎不那麼多,儘管王祖藍介紹嘉賓時已經加強了語氣表達敬意,試圖提醒觀眾你們面前這位滿頭銀髮、精神矍鑠的老伯,是歐美樂壇資歷頗深、舉足輕重的長者。一些觀眾懵懵懂懂,「哦哦,聽說他是很厲害的。」
16座葛萊美獎杯的記錄對於中國00後為主的現場觀眾來說,概念多少是模糊的,畢竟大衛來自大洋彼岸,並且,他的光輝歲月集中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年代稍遠。
關於這一點,大衛自己並不諱言。進入錄製現場前,大衛接受了上遊新聞記者獨家專訪。這也是此次來華工作期間他完成的首個華語主流媒體訪問。
「我覺得在中國我的粉絲不多」,他聳聳肩,一臉誠懇,「很多人好奇為什麼我會來到《巔峰之夜》,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於,我想藉此更好地發現中國,也希望更多中國朋友認識大衛·福斯特,能夠喜歡我的音樂。」
「中國是我從小的嚮往」
必須要承認的是,就算你不知道大衛·福斯特的名字,也一定至少聽過一首他創作的歌曲:惠特尼·休斯頓《I will always love u》《I have nothing》、席琳·迪翁《Because You Loved Me》《The prayer》、麥當娜《You'll See》……數不清的經典旋律,感動了全球億萬歌迷。
大衛·福斯特
這位身兼音樂家、製作人、詞曲作者、策劃人、唱片藝術家等多重身份的歐美樂壇教父級人物被認為擁有「點石成金」的手指,某種程度上,他也是開啟歐美樂壇黃金時代的先驅之一。
在年屆70歲時出現在中國湖南衛視《巔峰之夜》評委席,不少樂迷疑惑大衛的選擇。「首先我一直有達人選秀類綜藝評委經驗,以前也坐鎮過《亞洲達人秀》(Asia’s Got Talent),這應該是湖南衛視邀請我的考慮。」他強調,「更重要在於,我對中國一直懷有情結,苦於人氣不夠吧以前沒有什麼工作邀約,所以這次毫不猶豫答應了《巔峰之夜》。」他哈哈笑道。
情結來自哪裡?大衛眨巴眨巴眼睛,像要開始講述一件非常鄭重的事情,「很小的時候當我還是個孩子,就知道加拿大遙遠的彼岸有個中國,但我對她起初一無所知,你知道的,我出生在加拿大一個島上,那裡沒有多元文化碰撞,周圍都是加拿大人,剛好有那麼一個當地唯一的華裔家庭,跟我家關係親近,他們為我父親工作,是非常非常棒的一家人,我們兩家相當熟悉,經常互相拜訪,我才因此了解到不少中國文化,並且通過看書去試圖更了解她。」
《大衛·福斯特和他的朋友們》巡演海報
「中國對我來說是個不可思議(mystery)的國度,從小到大,雖然了解了不少,依然充滿未知。」大衛說,直到2012年他才第一次來到中國,「《大衛·福斯特和他的朋友們——亞洲巡演2012中國站》(David Foster and His Friends,Asia Tour 2012)在上海演出,我總算大開眼界,這是個古老而現代的國家,我尤其欣賞她高速的發展節奏,比如這次我時隔七年再來中國,又看到諸多日新月異的變化。」
大衛·福斯特自言沒有理由拒絕《巔峰之夜》的邀請
「我發現亞洲歌迷與北美不同,他們會對音樂專輯的幕後故事感興趣,他們對音樂製作人表現出與音樂表演者同等的尊重(In Asia, audiences believe that the person who writes and produces the songs is as important as the person who sings them),所以30年前日本邀請我舉辦了音樂會,漸漸延伸到東南亞,菲律賓,印尼,泰國,新加坡……我可以僅僅用我的音樂做音樂會,人們不會在乎那些偉大的歌手像惠特尼·休斯頓、席琳·迪翁並不在場,這些亞洲朋友欣賞我的音樂,我很欣慰。」
用大衛自己的話說,「這一次,也是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巔峰之夜》,這是個我喜歡的見證奇蹟的節目,我想這或許也可以讓更多中國朋友了解我,讓我有機會來中國做自己的音樂會,讓我更好地感受中國、發現中國。」
「每天都準備好迎接失敗」
「雖然看起來知道你名字的中國人不算多,但人們都喜歡你的歌曲,30多年了那些經典傳唱至今,甚至融入了一代歌迷的成長記憶。」記者說完,大衛面露欣喜,「哈哈,可能是我那些歌確實好吧,有時我也很難想像人們一直還在喜歡那些老歌。」隨即他又表現出謙虛,「我也喜歡現在的流行歌曲,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寫那些歌,但我很喜歡,賈斯丁·比伯(Justin Bieber),碧昂斯(Beyoncé )、P!nk等等,我喜歡這些年輕歌手,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做,說實話,我最舒服的狀態是雙手放在琴鍵上演奏的時候,很多年來一直如此。」
大衛描述的最佳狀態,有著與當下歐美樂壇截然不同的「懷舊感」,這種時代的韻味,正如有樂評人寫過的那樣,「他的作品裡,處處顯露著一種高貴、優雅和從容,同時對現代技術把握的異常精準到位。在他手中的音樂,幾乎就是『加一個音符嫌多,減一個音符嫌少」,精美到極致。』俗『和『雅』在他的手裡做到了完美統一。這種審美心態,在音樂中是一種單獨的分類,從音樂中體味高貴的人性。」
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通往「音樂教父」的巔峰之路上,大衛從來沒有遇到過曲折。事實上,在上世紀80年代末,他也曾經歷過幾年沒有作品,並且打造的Skylark與Atittude兩個樂隊都失敗的低谷時期,時過境遷,當年是如何調整心態渡過難關的呢?
「謝謝你注意到我也有過低迷的過去,怎麼調整心態,這是一個很棒的問題,我覺得這段經歷分享出來,也可以幫助到中國年輕的音樂人直面難題。」大衛坦誠的說,
「1988-1991年對我來說是非常糟糕的三年,那幾年裡我遭遇了離婚,並且什麼作品也沒寫成,說不難受是欺騙自己,我想我能夠走過來的原因在於,我很早就懂得,沒人總能一帆風順,關鍵是要提前意識到並準備好接受這樣的事實,有一些歌手吧名字我就不提了,他們以為自己永遠能保持一流,我不這樣,我總做好了失敗的準備,甚至每天都在準備迎接失敗。
「正因為做好了準備,遇到困難時,我會試圖退回來換個方向尋找突破(retreat and attack in another direction),這也是我的信念(mantra)。」
大衛豎起左手掌,右手握拳為記者演示起他的觀點,他先用拳頭向手掌發起衝擊,受到阻力,縮回拳頭,再繞過手掌,成功到了另一面,他笑了,「你看,困難就像一堵牆,豎在你面前,你可以做無用功一次次硬闖,也可以巧妙繞過去,同樣達到目的,我就是這樣很快扛過去了。」
80年代末這次低潮,以大衛與娜塔莉·科爾(Natalie Cole)的合作畫上句號。當時大衛與娜塔莉一個是低谷期的製作人,一個是已過氣的女歌手,結果在二人精緻製作的《Unforgettable》專輯裡,大衛貢獻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創意——讓過世多年的娜塔莉父親、音樂家納京高(Nat King Cole)「復活」與女兒隔空對唱,一場空前的先進科技讓世人見識音樂界起了革命性的轉變,頓時傳為佳話。專輯奪得1992年格萊美最佳專輯,娜塔莉與大衛再次揚眉吐氣。
大衛·福斯特與席琳·迪翁
大衛·福斯特與喬詩·葛洛班
「娜塔莉之後,席琳·迪翁、休斯頓等一批天后陸續走近我的生命,是不是難以置信?誰知等到90年代末期,我又『撞牆』了,我依然接受這個事實,想著說不能衝上top 40榜單,那就幹點別的吧,於是開始發掘新人,比如喬詩·葛洛班(Josh Groban),我推薦他上葛萊美獎頒獎典禮與席琳·迪翁合唱《The Prayer》,很快,好運又開始擁抱我們。」
「所以你看,失敗不可怕,人們要做的是堅持自己的信念,不要總是自怨自艾為什麼不順利,關鍵是調整心態,要幹點別的什麼有用的東西。」大衛語重心長的說。
對話》》
上遊新聞:你對中國流行樂壇了解多少?
大衛·福斯特:我會在電視上看一些,不算太了解,但我注意到亞洲流行樂包括中國流行樂在內模仿美國很多年了,這個現象其實1960年代的英國音樂也這樣,比如披頭四他們,但慢慢的一些神奇的變化發生了,他們吸收美國音樂元素升華成了自己的風格,我相信在亞洲在中國也會這樣發展,慢慢震驚世界,不用懷疑,我已經注意到有的華語歌手有這樣的潛質,比如林俊傑,他是非常優秀的唱作歌手,真正的吸收了美國音樂運用到自己的創作中的華語歌手。當然形成自己的風格可能需要更多時間,比如嘻哈風在韓國的發展,也是經歷了很多年才有了席捲全球的《江南style》,但對中國樂壇我們要有耐心,慢慢看。
上遊新聞:你可考慮過用中國傳統音樂元素創作流行歌曲?
大衛·福斯特:還沒人邀請我這樣,但我非常欣賞這個點子,我聽過京劇,非常神奇,我常常好奇如果將東西方兩種優秀音樂的精華融合將會產生什麼效果,當然我還不知道怎麼來完成這樣的頂尖的音樂作品,但非常期待這樣的創新,事實上我對一切創新持開放態度。
上遊新聞:你保持狀態的秘訣何在?
大衛·福斯特:秘訣可能就在於我是加拿大人,我在加拿大一個大家庭成長,有6個姐妹,我的父母很棒,我們加拿大人從小明白,「必須嚴格的付出兩倍努力去獲得成功」(we had to work twice as hard to be taken half as seriously you have to work harder),這個信念我受益終身。另外,從事音樂工作本身可以讓我一直年輕,哈哈,我喜歡聽時下最新的音樂,了解最新潮流是什麼,永遠懷有好奇,也是保持狀態的秘密。
上遊新聞:你在工作之餘有何其他興趣?
大衛·福斯特:平時喜歡網球,也愛旅行,以及跟朋友聊天吃飯。事實上我也喜歡開飛機,哈哈,我考取了雙引擎飛機飛行員執照,可惜沒有太多時間到處飛行。另外,閱讀也是不錯的選擇,我最喜歡讀人物傳記,最近在讀網球運動員安德烈·阿加西(Andre Agassi )的傳記,他是ATP年終世界排名第一,還拿了8個大滿貫冠軍,他的傳記是普立茲獎得主操刀的,我喜歡他的故事,給我很多啟發。
上遊新聞:你今年70歲了想過何時退休嗎?
大衛·福斯特:哇,我真的70歲了嗎,謝謝提醒哦,哈哈,其實我很健康的,應該是音樂讓我這樣。其實70歲還很拼的人不少啊,很多優秀的人都這樣,比如昆西·瓊斯(Quincy Delight Jones II),獲得過76項格萊美提名,拿到27個葛萊美獎,87歲的他還在致力於發掘新人,狀態非常好,再比如88歲的美國樂壇傳奇人物克萊夫·戴維斯(Clive Davis),你看,跟他們相比我這點年紀算什麼呢?所以中國人70歲退休嗎?我覺得有點早呢。
上遊新聞記者 趙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