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作為「全日本男人情敵」的女人後來怎樣了?從清正美的寶冢音樂劇裡,我看到了日本女性的一個悲劇
這幾天在整理B站收藏夾,偶然地看到了以前收藏的寶冢歌劇片段,忽然就來了興趣全部重溫了一遍,然後恍然如夢初醒:自己第一次看到寶冢的演出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在上初中!
而這些視頻實際上都是06、04甚至九十年代的錄影片段,那時候其實就已經是老物了,而這些舞臺上的美麗女演員幾乎都退團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了,如今或者事業有成,或者歸隱於世,又或者成家立業,只有極少部分還留在寶冢。
但是很奇怪的,我的感覺就像這些演出片段從未離我而去,重溫的時候感覺和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倒不是"時光如梭,光陰似箭"之類的感慨,而是感覺到寶冢就像個時間黑洞。這些劇好像超越了時光,耐看,有征服歲月的力量——可以稱之為經典了。
我出生於90年代末。小學的時候,市面上的動漫雜誌路子非常野,不像現在的up主定期的新番盤點之盤點一個季度,他們的盤點和懷舊專欄介紹的作品年限可以跨越40年、50年。《凡爾賽玫瑰》這部傳奇的少女漫畫就是這樣與我不期而遇,再隨後因為好奇這部作品,我就去看了《凡爾賽玫瑰》的寶冢音樂劇……從此就認識了這個神奇的、無論男女老少所有角色都由女性演員出演的神奇歌劇團。
雖然認識寶冢很早,但我從未真正的加入過寶冢粉絲的圈子,或者親自收集周邊、甚至去看一場寶冢的現場,而且因為寶冢人員變動非常快,我實際上也只能叫出幾個自己當年比較喜歡的演員的名字。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雖然我年輕時經常向人稱讚寶冢的演員有多麼漂亮帥氣、演技舞蹈和歌唱有多麼優秀、編舞和服化道有多麼絕,但一直隱隱的有一種不安讓我淺嘗輒止,不去深入,包括我一年多前也寫過一篇關於寶冢的科普文章,也僅僅是科普。
很多對於寶冢的疑問都被我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了,但是隨著歲月流逝,這些問題時不時地又被我想起來。比如我們上大學後,還真有一位女同學切實地加入了國內的寶冢粉絲圈,跟著去購買正版周邊什麼的——半年多就花了一萬五。即使考慮到日圓的匯率,這仍舊不是筆小錢。真正讓我吃驚的是她提到,粉絲之間掐起來非常厲害……
國內的粉絲掐架是什麼樣,我比較不清楚,但是九十年代的時候BBC有個專門講寶冢的紀錄片《夢幻女孩》(現在版權到優酷去了),清晰地拍到每天早上top男役去劇院的路上,許多年輕女粉絲帶著花束、點心、禮品等來慰問她們喜愛的演員,有時候因為隊伍過長她們深夜開始就守在那裡了。
雖然我一直把寶冢的演員看作是藝術家們,但對於很多女粉絲來說,她們更像是偶像,而且寶冢官方也有意往這方面引導——
比如top男役和top娘役cp的"營業",比如沒有畢業的時候不許任何方式的戀愛、結婚,比如男役即使在私下裡也必須保持男性的所有做派,不能穿彰顯女性性別的衣服,防止被人拍到導致觀眾的"幻想破滅"。就算是為了藝術考量,這也稍微有點過了。
然而女觀眾對於寶冢演員的要求真是冰火兩重天,一方面男役享受無上榮光,一方面對於他們私下的衣著都有要求,不僅不能彰顯性別,甚至於千萬不要被人拍到兩次穿著同樣的衣服——否則你就是支撐不起觀眾想像中的生活了,寶冢的演員私下裡也必須保持一種"富貴感",觀眾才滿意,這在國內還真的很難想像。可想而知這種做派上的奢華都是要花錢的,因此,事實上能考進寶冢的成員非富即貴,出來之後也是非富即貴,比如OG中目前地位最高的的一位,應該是前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的夫人,剩下很多身份至今不公開……說白了就是貴婦。只有非常非常少的概率出現"貧困生"。
大家很自然的會覺得,如此高要求的日本國寶級的劇團,給演員的工資應該不低吧?但事實上,即使是top級別的演員,寶冢給他們發的工資也不過百萬級別,國內一個有些名氣的演員(倒不需要有什麼好演技)隨便演幾集電視劇就能超過這個。那平時支撐top奢華生活的錢,必然依託於她們各自的家庭……
很多寶冢top男役和娘役沒有畢業的時候風光無限,但離開寶冢之後,遇到許多問題,再也回不到當初的高度。她們的青春都留在了寶冢,但是top的歲月如櫻花般易逝。
說得刻薄一點,就是貴婦們在臺上,演出著優雅迷人的歌劇,臺下在看的也是貴婦,或者憧憬著貴婦生活的女孩們在看,在追求臺上被演繹出的完美女性的生活,瘋狂地從演員的生活中獲得代償的滿足感,哪怕違背了演員的本意、影響演員以後的生活也在所不惜。
這些追星族們不是掏空了自己,這樣消費倒也無妨;是年輕的時候我看著寶冢的校訓"清正美",聽說寶冢是"全日本女子的楷模""培養最優秀的日本女性"之類的話還不以為意,現在卻覺得,這無非是個偶像體質包裝、封建氣質濃厚、且貪婪地吸食著女孩們青春的舞臺。幸好它還比較小眾,大多數演員家庭條件豐厚好歹還造作得起,有這富貴命。
但若說她是日本最完美女性的象徵——那日本女性也太可悲了。
但是有一說一,寶冢的音樂劇確實超級藝術,這與我反感它運營那一套並不矛盾?誰知道呢?也許"藝術"這東西,本就是夢想與現實的遺腹子,喝人血長大的——如果沒有飽蘸著痛苦,又如何孕育得出藝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