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謝偉禮寫的最後一封家書。(資料圖片)
「今天已是10月6日,這封信上段是在9月28日寫的,現在才接下去寫,時間實在是太緊迫,軍郵也很不方便。多少天我們同日月相伴,爬過白雪皚皚的高山,涉過刺骨寒冷的冰河,身體像刀割一樣的生痛。我們不能有光,敵機在頭上盤旋……」
「陽曆新年我們是在大雪紛飛向南挺進的路上度過的,按實說確實是艱苦的,但一想到祖國人民現在正是歌舞盡歡的快樂時光,我們就覺得特別有意義,我們的勁頭也就更足了。」
在浙江省寧波市鎮海區居民謝倚蘊家中,保存著十幾封來自抗美援朝戰場的書信。祖母去世前,它們被慎重地交到謝倚蘊父親手上。2018年,84歲高齡的父親又把這些書信交託給了謝倚蘊。泛黃的信箋頭上是一排紅色印刷字「慶祝志願軍出國二周年紀念信箋」,中間印著志願軍五角星徽章。落款處的繁體鋼筆字蒼勁有力:「男 偉禮 於朝鮮三八線前線」。
偉禮,是謝倚蘊的大伯謝偉禮,他是謝家幾代人心中的英雄。1947年,謝偉禮投筆從戎,後編入中國人民志願軍第23軍69師,於1952年9月赴朝作戰,曾擔任69師警工營書記。1953年3月,因在撤離途中折返回去搶救重要文件,謝偉禮犧牲在戰場,年僅25歲。
「在我們家,對大伯的追憶氛圍一直都很濃,刻骨銘心。」 已經58歲的謝倚蘊說,在她的童年記憶裡,別人家的堂屋掛匾額舊畫,而謝家則掛著正方形紅絨底、燙金字匾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中書「光榮之家」。長輩們一遍遍告訴她:這是你大伯用年輕的生命,為家族留下的無上榮光。
祖屋靠路邊的東廂房,是謝偉禮生前住過的,也是謝倚蘊中學時代的住處。有一段時間,每天放學後,謝倚蘊都會在靠窗的八仙桌上,就著垂吊下來的燈光,一頁頁翻閱伯父的遺墨。
信中有戰場環境的艱苦:「溫度低至零下三四十度,墨水結冰,鋼筆要在火上烘烤好久才能寫。軍輸很困難,常常吃不上飯,即使吃也是抓把雪和著面下肚,胃老是痛……」
有與敵人鬥智鬥勇的經歷和殲敵的喜訊:「守衛在三八線上,敵軍的炮火在向我們射擊,飛機在空炸,我們白天隱蔽在防空洞,晚上出來行動,出其不意地攻擊敵軍的防禦。」
也有一腔柔腸和濃濃孝心:「信弟最近學習怎麼樣了?以後沒有文化就不能好好的為黨工作,一定要努力讀書。」「二妹也生了個女兒叫紅蘭是嗎?等我回來,該會叫我舅舅啦!」……
謝偉禮的書信,一些是寫給家裡的,一些則是寫給同窗兼好友寶永年。據謝倚蘊介紹,1978年秋,時任江西日報社主任編輯的寶永年經多方打聽,找到了謝家,進門便對著謝母下跪:「兒子來看你了。」他帶來一包用牛皮紙嚴嚴實實包裹著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打開來,是兩本線裝的泛黃信箋和兩本日記本。信是謝偉禮從朝鮮戰場寫來的,日記則是謝偉禮出徵朝鮮前交與寶永年保存的。兩人約定,勝利歸來,原物奉還;如以身報國,由寶永年轉交家人。
「要是我們不能在三八線上守住,大量殲滅美國侵略者的話,也許敵人就會到我們祖國的東北,祖國人民的和平生活就無法保障了……生命也許在必要的時候貢獻在抗擊美帝上,但是我們毫不可惜,因為我們深深地知道我們死是光榮的……」
這是1953年3月1日謝偉禮寫給寶永年的信,也是他寄出的最後一封信。1953年6月12日,寶永年接到謝偉禮所在部隊寄來的訃信:六十九師警工營書記謝偉禮同志於本年3月13日遭受敵人炮擊光榮犧牲。
謝偉禮是抗美援朝戰爭中千千萬萬為保家衛國而犧牲的先烈之一,像這樣的戰地家書故事還有很多。它們浸染過猛烈的炮火、紛飛的大雪,帶著誓死保家衛國的決心,穿越時空,給人以啟示和信心。
「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八個字,在謝家人心中有很重的分量。據謝倚蘊回憶,小時候每當有抗美援朝的電影,長輩們都會帶她去看,直到現在,謝倚蘊都能清晰講出《上甘嶺》《英雄兒女》等電影中的情節。謝倚蘊也把伯父的故事講給自己的子女,女兒在識字階段最早能讀的字就是祖屋牆上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
現在,謝倚蘊將伯父家信送到鎮海區招寶山街道家書館複製保存,原件還留在家中妥善保管,「要一代代傳承下去」。從鎮海區民政局退休後,她積極參加公益活動,多年資助貴州貧困地區學生讀書。「我的孩子現在都是黨員,我們繼承著伯父的血脈和秉性,盡最大努力為祖國和人民做些貢獻。如果伯父英靈有知,一定會感到非常欣慰。」謝倚蘊說。
來源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作者 郭興
編輯:應曉燕
流程編輯 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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