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過去,《馴龍高手3》的上映,終於正式給夢工廠的這一經典系列動畫畫下了句號。
2010年,《馴龍高手》初次亮相,為熒幕前的少年們構建了一個養龍做寵物的夢,也讓他們成為了主角小嗝嗝(Hiccup)的朋友。2019年,作為完結篇的第三部在萬眾期待中上線,小嗝嗝逐漸成長並開始成家立業,當年懷著馴龍夢的少年影迷們也都恰好畢業開始工作不久。
對許多影迷來說,《馴龍高手3》不單只是一個電影系列的完結篇,它還意味著與自己的青春、少年夢說再見。
高手不再馴龍
《馴龍高手3》的劇情開端與第二部無異,依然是救龍小分隊與龍獵人之間的爭奪。如果按照童話故事的套路,結局應該是反派最終被消滅後,王子和公主……不對,族長和小龍從此在一個世外桃源安居樂業,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但這部電影不是。
在第一部結尾和第二部中,小嗝嗝已經開始稱呼無牙仔為「兄弟」,但總體上龍的身份還是介於寵物坐騎、戰友夥伴之間模糊。這一部中,龍的定位變得清晰起來:它們有族群和家園,有自己的種族社會關係結構,有獨立意志;它們和人類平等,不是寵物,而是朋友。
「馴」的概念被完全弱化,你會感覺自己在看的不是《馴龍高手3》,而是《我的兄弟叫無牙仔》。
開場救龍行動便展現了兩位主角親密而難以分離的戰友身份,小嗝嗝戰鬥需要無牙仔的協助,自己的安全也受其保護。回到村子後他如往常一般誇讚「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隱隱為接下來的分離埋下了伏筆。
另一個伏筆來自大叔戈伯的擔憂和勸誡:我們救下的龍越來越多,島上已經快擁擠到無法正常生活,這樣早晚會成為眾矢之的。
接下來鏡頭側面展現了這一系列隱患:新來的大體型龍只是隨意嬉鬧,一舉一動便已經會造成地震、建築倒塌一系列破壞;餐廳裡擠滿了龍,村民吃飯都沒有一個舒適自在的空間;不聽話的小龍把自己泡到了湯裡,戈伯抱怨太不衛生。
觀眾和小嗝嗝終於需要開始正面承認,人與龍之間生活習性的差異衝突。
無牙仔也不再只屬於小嗝嗝一人,它在這部電影裡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開始想要自由,想飛上天和小女朋友肩並肩。對象是一隻光煞(Light Fury),通身雪白,皮膚上有微閃珠光,高貴而美麗:
(初見便是一回眸)光煞不僅膚白貌美,業務能力也相當優秀,飛行速度快,攻擊能力高,還能切換隱身狀態。相比之下無牙仔就像個黑不溜秋的鄉下小夥,在追求女神的時候笨手笨腳直冒傻氣:
(看對方這嫌棄的表情,「我媽不讓我跟傻子玩」)
(反手就是一個拒絕)所幸無牙仔雖然笨拙但也表現了一片真心,且自身硬體條件還不錯,因此後面成功追到了對方,還跟著升級了新的防禦戰鬥技能,找到老家。這也是它第一次獨自離開小嗝嗝那麼長時間,開啟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這裡小嗝嗝和無牙仔的衝突除了物種間的差異,還有男人之間成長需要面對的問題:我們最終都要各自成家,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家人,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親密無間地共同生活。
分離的痛苦也讓他們都得到了蛻變,開始嘗試在沒有對方幫助的情況下自己獨立解決問題,與伴侶建立默契親密關係,管理社群。
「成長」和「獨立」,是《馴龍高手3》的精神內核,這種正向變化只能靠分離來達成,因此過程並不十分快樂。但與童話故事相比,這個結局更加的合理且具有現實意義。作為一個經典IP的完結篇,這個看似不夠完美的結局已經足夠圓滿,也能夠被已經長大成人的少年們所接受。
我們已經不是孩子
電影中有不少致敬第一部的彩蛋,如無牙仔用樹枝在地上畫畫,小嗝嗝的孩子把手伸出去,等龍主動湊過鼻子接觸。結局圓滿,主題有升華,總體上來說,這是一部不會令人失望的完結情懷作。
但觀眾的態度還是更傾向於「作為第三部算不錯了,沒有爛尾」。如果把它當成一部普通的電影來看,你會明顯感覺到,還是偏低齡化,角色臉譜化,劇情邏輯硬傷不少,情節也過分簡單。
那麼多年過去,小嗝嗝的隊友們依舊定位於搞笑無腦,只會跟著跑出去戰鬥,戰鬥過程中還是如往常廢話極多還偶爾出現小烏龍。除了阿絲翠德突然變成一個溫柔知性的成熟女性角色,其他夥伴依舊像過家家的小朋友一樣小打小鬧,與第一部無異。
新的反派除了懂一點化學和心理戰術之外,並沒有比前作的反派高明多少,捕龍的原因單純就是討厭它們,沒有任何涉及到價值觀的出發點。又是一個毫無人格魅力,只知道悶頭作惡的徹頭徹尾壞人。
沃爾卡與崇拜者的感情戲對主線劇情沒有推進作用,當做小插曲來看,也毫無笑點看點可言,身份的差異還會給人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為了朋友分離、各自成長的結局,影片重塑了一個更大的新世界觀,引入了「隱秘之境」的概念,那是全世界所有龍族的誕生起源地,與世無爭,在地圖上也找不到,是一個適合龍族作為歸宿的最終目的地。
這個概念是靠藉助回憶,通過父親對「維京傳說」的描述出現:
斯多戈說自己一直想找到這個地方,把它封藏,讓人類和龍族不再發生衝突。然而在第一部中,這個角色還頑固得不行,畢生致力於找到龍穴,一舉摧毀對方老巢直接屠城。到了第三部,龍穴的概念被換成了隱秘之境,老族長年輕時一心只願屠龍的血氣方剛,也「被變成」從此歲月靜好互不打擾。
令人期待的「隱秘之境」的確場面不小,色彩絢麗,在影廳看視覺效果很滿足。但這個神秘的地方只多出了夜光品種和孵蛋,其他結構與第二部的那座冰山無異,本質上,除了更多的龍之外別無他物。與《海王》的海底世界相比,這實在算不上一個多新奇的新世界,更別說作為新居民的無牙仔初來乍到就直接成為了領主。
影中小嗝嗝遇到挫折,第一次面對沒有無牙仔協助的戰鬥,而他的心理矛盾調解過程是這樣的:我不開心了,(走兩步),女朋友過來安慰兩句,我好了,我要去戰鬥!
最後兩位主角的分離也十分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反觀《無敵破壞王2》,同樣是續作,內核為成長獨立,角色突破心理障礙的過程則要曲折細膩許多,觀眾也能切身感受到那種從此告別一段生活的割裂感。
我們只看到小嗝嗝開始離開無牙仔生活,成為族長,結婚生子,但我們卻看不到他在這個過程中是如何一步步適應獨立作戰,如何脫去少年稚氣沉穩籌謀,如何學著做一個好族長協調人際關係。
最後小嗝嗝長出了濃密的鬍子,拖家帶口去探親,已經完全是一副大人模樣,但似乎依然還是那個會說出「do something stupid」,旋即召集人馬就跑出去打架的少年。
往好點的角度想,或許這樣才剛好能讓馴龍粉們少年夢不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