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羨,你快過來看看……我方才在成衣店看到這套衣服,一眼就覺得適合你,阿澄也覺得好看,就買了下來……」
江厭離把手裡抱著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拿出裡面的衣服展示給魏嬰和藍湛看……
純黑色鑲紅邊的束袖長袍,裡面搭的是淺黑色帶褶皺紋理的中衣……黑色的莊重、神秘中,完美地融入了紅色的歡樂與喜慶……這套衣服把最經典的黑色與紅色搭配,所能碰撞出來的火花,發揮到淋漓盡致!
藍湛看著眼前的衣服,無論布料還是做工,都堪稱精品……忍不住開始期待,魏嬰穿上以後,會是何的丰神俊朗,恣意灑脫……
「阿羨,你,你怎麼了?」
聽到江厭離的呼喚,藍湛的目光忽地轉向身旁……
方才還巧笑倩兮,乖巧軟萌的人……此刻那雙剪水秋瞳裡不見了平時的星辰璀璨,取而代之的是無邊震驚和無以復加的傷情!
手裡緊緊握著那根竹笛,由於過度用力,整個手、正個胳膊,甚至是整個人都在顫抖……
仿佛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魏嬰本能地往後退,再往後退……一步一步,直到退到牆根,再也無路可退!
「魏嬰,魏嬰。」
「阿羨,羨羨,你,你怎麼了?」
藍湛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魏嬰身邊,把他的手緊緊地攥在手裡。
江厭離把手裡的衣服扔在一邊,也快步跑到魏嬰身旁,既心疼又緊張地看著他……
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太熟悉了……天不怕地不怕,心地善良,赤誠熱血,爽朗灑脫,再大的困難面前,照樣能樂樂呵呵!
可眼前的魏嬰,看起來弱小,孤單和無助,恐懼、迷茫,悲傷、心碎、滄桑,崩潰和絕望,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他眼中輪番出現……
「魏嬰,凝神;魏嬰,凝神!」
低沉的聲音,一聲一聲響在耳邊,清冷的檀香味,一絲一縷縈繞在鼻尖,掌心傳來的溫暖,一點一滴熨帖著心田……
魏嬰處在崩潰邊緣的的情緒,稍稍得以恢復!
這套衣服,現在的江厭離不認得,現在的藍湛也不認得……可是在前塵裡,他們都見過,而且是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那就是溫若寒的老巢——不夜天!
前塵裡,帶著溫氏的老弱婦孺避禍亂葬崗的魏嬰,就是穿著這一身衣服,懷裡揣著藍湛親手寫的拜帖,手裡拿著為自己外甥精心準備的禮物,滿心歡喜得出了亂葬崗,在溫寧的陪同下前往金麟臺……
原本以為此去,是灰色命運裡的一絲陽光、一抹驚喜,誰知道反而把自己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不論窮奇道的截殺,設計者是誰,中計者是誰,用《亂魄抄》改變陳情指令的又是誰……都不能改變金子軒,喪命在溫寧手下的事實……
溫情攜溫氏一脈的老弱婦孺,上金麟臺負荊請罪,只是希望他們可以放魏嬰一馬……卻不想,等著他們的是溫情被挫骨揚灰,魏嬰被逼上了仙門百家的誓師大會!
金子軒無辜被害,再也無顏面對疼愛自己的師姐,魏嬰心中的信念開始坍塌……
自己寧可「叛逃」江氏,也要護住的溫情一族,全部喪命在不夜天……那時,魏嬰心中的信念已經坍塌過半!
那個始終相信自己,疼愛自己的師姐,用性命為自己擋了劍……那一刻,魏嬰心中的信念全部崩塌……
人生最後的一抹溫暖泯滅,失望透頂的魏嬰,選擇了放棄生命求得解脫!
這是前塵裡魏嬰最後一套衣服,也是沾染淚水與血跡最多的一身衣服……
「魏嬰,凝神。」
「阿羨,阿羨……」
江厭離手忙腳亂地把那套衣服抱起,丟到門外的角落裡……
「魏嬰,凝神;魏嬰,你怎麼了?」
「藍湛,師姐,我沒事……」
魏嬰虛弱地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藍湛懷裡……
「藍二公子,先扶阿羨休息一下吧?」
「好」
藍湛把魏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江厭離把給他蓋上被子,並貼心地把被角給掖好……
「藍二公子,你先照顧一下阿羨,我,我去找阿爹過來看看……」
「有勞江姑娘」
藍湛目送江厭離遠去,輕輕掩上房門,默默地坐在床邊……
「藍湛,不要擔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魏嬰伸出手,拍了拍藍湛的手背……
「魏嬰,你先休息,不要講話了。」
藍湛把魏嬰的手,牢牢握在手心裡……
「藍湛,等我睡醒了……我,把那套衣服穿給你看……」
「你,穿什麼都好看。」
「藍湛,你知道到嗎?那套衣服,就是我在不夜天跳下懸崖的那天穿的……」
「什麼?」
「當時你在不夜天,與我在炎陽殿的屋頂上拔劍相向的時候,我就是穿的這身衣服……」
「魏嬰,我沒有……那只是你的幻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絕對不會與你拔劍相向。」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知道得太遲了……藍湛,對不起,對不起……」
「魏嬰,你說什麼?」
「藍湛,我不該,在不夜天讓你放手……我不該,害你在絕望至極中度過漫長的十六年……」
「魏嬰,那只是你的幻覺……」
「藍湛,如果那時,我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意……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鬆開你的手……仙門世家的誓師大會,在我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當時,我只是累了、夠了,絕望了,而不是他們贏了……」
「魏嬰,我知道……以你的修為和陰虎符的力量,如果真的決戰到底,鹿死誰手真的尚未可知。」
「藍湛啊,還是你了解我……藍湛,你給我唱首歌吧,好不好?我好久、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
「好」
清冷低沉的嗓音,輕輕地哼唱著魏嬰熟悉的旋律……
在忘羨的動人旋律中,在檀香味的包裹下,魏嬰終於沉沉地睡去!
有風輕輕的吹動窗簾,有眼光照射在地面,有飯香瀰漫在房間……
魏嬰閉著眼睛,用力聳了聳鼻子,迷迷瞪瞪的聞出了蓮藕排骨湯的味道……
「藍湛,這蓮藕排骨湯好香啊!」
「魏嬰,你醒了?」
作者:雨至有風
喜歡古詩詞和古風文字,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