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動物在城市的冒險之旅|百家故事

2020-12-16 人物

本篇文章收錄於百家號精品欄目#百家故事#中,本主題將聚集全平臺的優質故事內容。讀百家故事,品百味人生。

如果你看見一頭野豬在公路上狂奔,或許並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野生動物的出現,往往意味著一些美好的關聯,比如潔淨的水源、新鮮的空氣、豐富的植被。

上世紀快速擴張的城市化過後,一些城市開始了生態恢復的歷程,環城綠帶、綠島和越來越多的森林公園被建造起來。在這個過程中,野生動物重新回到了城市,並迅速適應了城市生活。在2005年的北京,北五環林萃路附近還只是一片荒地,但是2008年,奧林匹克森林公園於此地建成,兩年後學者再去做調查的時候,發現公園已經有超過200種鳥類。上海市政府也明確提出了至2035年,生態用地佔市域陸域面積比例不低於60%的目標。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的研究員王放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三十年內,市民在北京城周邊偶遇野豬幾乎是必然的。如果認真尋找的話,黃鼠狼和刺蝟將會出現在城市的大部分小區,巖松鼠和金花鼠的分布也將會大規模擴張。不斷增加的森林和溼地將為它們營造舒適的家。

在上海,野生動物們已經開始了他們的都市冒險之旅。

文|塗雨清

編輯|糖槭

圖|受訪者供圖

「乾脆變得不那麼吃肉,變得吃素一點」

對於上海的一些「居民」來說,時間有不同的刻度。

清晨5點,上海最常見的留鳥白頭鵯、麻雀、珠頸斑鳩和烏鶇開始覓食了。黃鼠狼的活動時間跟著人類上下班變化,人類下班後它們出來活動,人類上班時間它們就回去躲著。疫情期間,上海的公園人際罕至,黃鼠狼中午頂著大太陽就在草坪上面奔跑。等到疫情緩解,公園重新開放時,它們只用一天的時間就重新制定了自己活動的時間表。更勇敢的動物是赤腹松鼠。疫情過去,公園剛剛開始開放的季節正好趕上赤腹松鼠的求偶期,在共青森林公園中,儘管有不少人來踏青,松鼠們也不以為意,它們滿樹打架,追逐中甚至會從兩層樓高的樹上一下掉到人們的腳邊。

除此之外,大多數城市裡的野生動物晝伏夜出,傍晚7點才開始活動,比如貉和狗獾(也稱為「猹」),它們是這個城市裡少見的中型哺乳動物。狗獾擅長挖洞,在虹橋迎賓館附近,它們建了一個龐大的地下洞穴之家。刺蝟也是上海夜晚中常見的捕獵者,但它們的身形較小,以至於紅外相機也只能拍到它們活動時模糊的一個小影子。

在上海,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研究員王放的研究團隊和近100名市民志願者一起布設了80臺紅外觸發相機,日夜不停地記錄著城市裡的野生動物。

松江區一棟舊式辦公樓後有片綠地。今年冬季的一個夜晚,磚牆下通往地下室的一扇窗玻璃碎了。黃鼠狼和野貓都迅速鎖定了這裡,準備潛入屋內度過潮溼陰冷的冬季。但黃鼠狼晚了一步,它的體型只有成年貓的一半,紅外相機鏡頭中,這隻黃鼠狼把頭探進窗戶望了望,似乎受到了某種威脅,立馬跑開了。

兩個月裡,這臺相機拍攝到了10餘次黃鼠狼的經過。王放從沒有想到,城市中可以看到這麼多的黃鼠狼。上海推廣垃圾分類後,居民都定時定點扔垃圾。王放發現,黃鼠狼每天也會定點來視察垃圾桶,「我懷疑它是來看看垃圾桶周圍是不是有昆蟲,或者是不是有小老鼠這樣的東西可以抓一下。」

有一天傍晚,王放在自家的小區散步,小區裡有個挺漂亮的小池塘,他碰巧看到一隻正在池塘邊找青蛙吃的黃鼠狼,他們相互對視,王放以為就像在荒野做調查時一樣,這隻黃鼠狼也會「撒丫子就逃」,但此時對方僅僅是把頭別過去,繼續覓食。後來,王放還看到過黃鼠狼們在池塘裡遊泳和洗澡,「它們總是很鎮定。」在城市裡,它們習得了迅速判斷人有沒有攻擊性的能力。

黃鼠狼

雖然黃鼠狼長得可愛又靈巧,但貉才是城市動物裡最精明的玩家。它的臉像浣熊,體型和中型犬差不多,周身披著黑色和灰色的毛髮,這便於它在夜晚遊蕩。據王放的統計,上海至少有60到80個社區都有野生貉存在。

如果要為野生動物畫一幅在上海的分布圖,會發現它們的生存空間如同一個個島嶼。比如有貉分布的島嶼,就呈現南邊多、北邊少,有的大,有的小的整體面貌。有些島嶼能夠和別的島嶼連在一起,形成相對連貫的棲息地體系,而另外一些則跟其他的島嶼相距很遠,成為了「孤島」。彼此能連接的島,貉這樣的動物就能活得好一點,既能夠跑到不同的空間組建新家庭,也能防止近親結合。連不上的地方,動物們就得冒險穿越公路,可能被車撞死,或者承受近親繁殖的風險。

一些勇敢的野生動物已經在水泥森林中建立了巢穴。上海氣候潮溼,多層住宅往往底層架空,便於防潮。如果你經過這些小區,蹲下來朝通風口看一看,也許就能看到野生動物的生活印記——鳥類的羽毛,貉的糞便等。青浦區一個普通的多層住宅區就住著好幾個貉的家庭。這裡綠化帶少,但有很多廢棄的地下管道和通風口,王放推測,最開始來到這個小區的貉一定是認為,這些通風口提供了冬眠和繁殖的好地方,它的孩子們也一代代以此為家。

在王放眼中,貉是最有潛力的城市物種。「它是一個食肉獸,食肉獸最厲害的特徵是尖利的犬齒和撕碎食物的裂齒。貉的犬齒發育程度一般,撕咬能力相對弱。食肉獸都有裂齒,裂齒是吃肉的時候把這個肉和骨頭弄成渣子的,但貉的裂齒只比人強一點而已,所以貉就像一個異端一樣,仿佛進化的時候出現了某種妥協,乾脆變得不那麼吃肉,變得吃素一點。」就是這樣的妥協,讓它在城市裡邊不同的區域好像能發展成不同的動物。

青浦區有河流,貉就臨水而居,在水裡遊泳覓食;金山區分布著丘陵與灌叢,貉們展示出掘土、跳躍和捕獵青蛙的驚人技巧;在奉賢區的一個高檔住宅小區,附近的貉則靠吃草為生,因為小區裡的草是一種根莖肥美的進口草種,而不是本地的野草,於是貉每天都來小區挖草根吃。

奉賢區有一家貉生活在幼兒園裡,白天幼兒園全都是人,它們就躲在洞裡。幼兒園的夜晚很清靜,它們才出來覓食。學校圍牆外有一家燒烤攤,通常在凌晨一點左右收攤。貉會按點抵達,在收攤後第一時間跑去撿最熱乎的肉吃。如果有被人丟棄的沒吃完的烤串,母貉還會叼起來帶回洞裡給小貉吃。當地的人多次看到母貉叼著籤子在幼兒園的圍牆外,因為籤是橫著的,它卡在幼兒園的欄杆上進不去,要反覆的嘗試,把腦袋轉過來轉過去,才能夠把烤串順過來,重新鑽回去。

為了能在城市中立足,動物們的行為在變,外形在變,它們的性格,遺傳信息都發生了一些改變。王放把這次研究的項目起名為「貉以為家」,就是希望像貉這樣的野生動物可以在城市裡找到舒服的生存空間,「在過去,我們往往先入為主地認為城市裡沒有野生動物,不適合動物生存。但是其實動物也會城市化。」

王放有一個基本判斷,上世紀快速擴張的城市化過後,一些城市開始了生態恢復的歷程,更多的環城綠帶,綠島和森林公園被建造起來。在這個過程中,一些野生動物重新回到了城市,為城市提供了更健康和完整的生態系統和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大多數時候,它們為人類提供了一種屏障。有刺蝟存在的草坪,害蟲就不會泛濫成災。有貓頭鷹的城市,鼠類會得到控制。池塘裡如果有豐富的本地魚類,它們會吃掉蚊子的幼蟲,夏季池邊就不會被大片的蚊蟲包圍。

低端物種

在過往的研究中,王放是一個不太「正經」的動物研究專家。

2012年以前,他研究的重心是大熊貓。這種「又漂亮又討人喜歡,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國家形象」的動物是很多研究者剛入行時想要研究的對象。另一方面,在自然保護的意義上,大熊貓是傘護物種,它們的生存環境需求能夠涵蓋許多其他物種的生存環境需求。保護大熊貓不僅僅保護了大熊貓,也同時保護了很多跟它相處在同一棲息地內的其它動物們。

但王放越來越注意到,國內大熊貓的研究已經相當深入,但是跟大熊貓分布在一塊兒的很多其他的物種——比如毛冠鹿、斑羚、林麝、小麂等等——普通人可能連它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些動物的種群數量是多少,分布在哪兒,好像在大家的認識中還是空白。在一次對秦嶺山脈生活的大熊貓做調查時,王放發現整個秦嶺山脈除了大熊貓和羚牛之外,幾乎找不到任何其他獸類的研究信息。「這個發現很震撼我。因為我們觀察到一百次小麂才能觀察到一次熊貓,包括毛冠鹿啊,斑羚,這些的數量都是大熊貓的幾十倍、上百倍。可是這些物種竟然都沒有已有的研究,所以迫切地想要填補這個空白。」

「當時自己心裡給這些物種起了一個不好聽的名字啊,叫『低端物種』,生態學上也許更好的詞語是關鍵種或者基石物種。它們是一群保護級別也低,受的關注也低,分到的錢也非常非常少的物種。」王放說,他做了一個決定,要把精力放在這些不為人知,保護有空缺,但是又非常重要的物種上。他在寧夏進行野豬種群研究、在秦嶺關注黑熊和毛冠鹿,甚至在甘肅關注狗的種群。他認為,按照生態系統的一些基本理論,這些數量更大的、分布更廣的動物,它們對於這個世界非常重要,「某種意義上講,其實它們的功能會比大熊貓要重要得多。」

整個中國的自然保護工作也經歷了一個轉型,1949年以來,動物學家們首先關注的是像大熊貓、金絲猴這樣的瀕危動物。二三十年前,人們開始發現其實物種保護並不是自然保護的全部,自然保護還要保護生態系統的平衡。用最功利的一種觀點來看,我們保護生態系統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生態系統給人提供清潔的水、清潔的空氣,提供食物,提供基因庫,這些基因庫可能能夠在未來對抗自然災害,對抗疾病等等。從生態系統服務的角度上說,這些「低端物種」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野豬在很多地方不受歡迎,被認為是要去清除的一種害獸,但是通過觀察,王放發現,其實如果沒有野豬在森林裡拱地,土壤就沒有動物來翻,會出現板結,大量的落葉沒有辦法正常的腐殖掉,而且野豬翻土的過程會把樹和灌叢的種子跟土壤混合在一起,非常顯著地加快了森林的正常更新。

冬天的時候,一旦下雪,大量的動物沒有辦法覓食,野豬會在林子裡奔跑,把雪層刨開,其他動物就有東西吃了。野豬給自己洗澡挖出來的水塘,也是很多動物非常關鍵的飲水點,特別是在乾旱的時候。

所以,保護野豬的種群在一定程度上也就保護了當地的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平衡。同樣的,在北方的森林中,狍子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有的中小型的食草動物中,幾乎只有狍成功地適應了北方森林的環境,它們能夠在貧瘠的地方生活,不管是吃樹皮還是乾草,還是苔蘚,消化效率都非常高,而且它們還能夠抵禦嚴寒,就像野豬一樣,它們可以幫助森林的更新,而且由於它的數量很多,分布也廣,北方森林裡面重要的食肉動物——東北虎、豹等等,都會捕獵狍子。如果沒有狍子的存在,這些食肉動物也會無法存活。整個森林將陷入荒蕪。

因為把目光放在較少受到關注的物種和生態系統上,王放對城市裡的野生動物產生興趣變得順理成章。他發現城市生態系統也處於這樣一個狀況:這個生態系統非常重要,跟每個人都有關係,但是大家對它們的了解又非常少。

雪地裡的野豬

一隻浣熊引發的事件

王放和城市動物的緣分從很早就開始了。他是國內最早開始用照相機講述城市野生動物故事的科普作家之一。2003年,王放剛上大學時,就常常背著相機,在北京圓明園、頤和園、紫竹院觀察城市野生動物。

在北京的中關村,王放發現了十幾個鴛鴦的家庭。每年的三月底四月初,它們會結束在南方的越冬,回到這裡,開始出雙入對的日子。鴛鴦在樹洞裡面生活,所以它們會飛到岸邊高大的柳樹上去考察洞穴,王放看到,公鴛鴦總是站在一邊,等著雌鴛鴦一棵一棵樹地去考察。

他逐漸積累了很多城市動物的素材,並在《華夏地理》和《中國國家地理》上刊發專題,但那時,王放僅僅是以一個攝影師和自然愛好者的身份講述這些野生動物的故事。要到2012年,王放在美國華盛頓攻讀博士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城市動物是值得作為科學課題來研究的。

八年前,王放剛到美國華盛頓學習不久,一隻浣熊闖入了他的研究室。他走到門邊,看見這隻浣熊被推拉門夾住了腦袋,正在努力向後退。等到它把腦袋拔出來的時候,推拉門又再度關上,發出咣當的聲響。讓王放沒有想到的是,即使自己和來訪的客人站在門口圍觀,這隻浣熊還是再次用它的爪子扒拉開推拉門,又再次被夾住腦袋,又努力縮回去……

那個夜晚,王放目睹浣熊把這個過程重複了五六次,終於成功地把屁股也擠進了屋內,然後抬起頭和人類對視。沒人能拒絕一隻可愛的浣熊懇求的目光,王放於是拿出貓糧和水盆,餵飽了它。

第二天夜裡,嘗到甜頭的浣熊再一次擠進了研究室的門,王放才想起作為專業的野生動物研究者,怎麼能犯下投餵野生動物這樣最基本的錯誤?他試圖用拖把趕走浣熊,但對方不為所動,甚至用它的爪子拽了拽王放的褲腿。王放一狠心,還是把它趕走了。

好吧,這是一隻智商超群的浣熊,懂得利用人類的弱點獲取食物。王放拒絕它之後,浣熊還是找到了辦法進入屋內,把垃圾翻得滿地都是,並且偷走冰箱裡面的食物。可是,在一次沿著輸電線潛入的過程中,這隻浣熊引發了輸電線短路,在事故中陣亡。

浣熊沿著輸電線潛入

這是王放第一次意識到,即使是在華盛頓這樣一個高度發達的城市,野生動物和人的關係也可以這麼緊密。後來,王放搜索了在全美發生的浣熊事件,他讀到了包括浣熊潛入屋子裡擰開水龍頭放水洗澡,還能夠拉開食品的封口袋再關上等故事。

王放開始意識到,城市裡的浣熊和荒野中的同類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它們進化出了一套在人類社會生存下去的能力,學會了操作簡單的人類器械,例如打開門把手和咬壞垃圾桶鎖扣。根據一些動物學家的研究,城市浣熊的大腦中還藏著城市裡的導航路線,可以幫助它們避開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

長期的生態恢復後,一些城市形成了自己和野生動物共存的方式,彼此相互容忍。浣熊和白尾鹿在努力適應人類改造的自然,人類也在適應有野生動物共存的城市生活。一些浣熊常出沒的城市,通常會安裝防止浣熊扒的門或者垃圾筒。

美國華盛頓周圍最多的動物就是白尾鹿,每年政府都會對白尾鹿的數量進行評估,來看白尾鹿是不是太多了,過多的白尾鹿會把華盛頓還有維吉尼亞周圍的橡樹林啃光。評估完之後會定出一個打獵的配額,然後把配額發放給獵人,獵人就會按照配額獵殺多出來的白尾鹿,使它們保持可控的數量。

在美國的這段經歷,讓王放感受到城市裡的生物多樣性並不總是意味著美好,城市動物的管理也是一個挑戰非常大的科學問題,它影響每個人的生活。

松鼠

生命的尺度

與野生動物相遇,我們似乎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上海野生動物保護站每年都會接到居民們對野生動物們的投訴。四月份時,是貉生小貉的季節,母貉為了保護小貉,會有恐嚇人類的行為,但人們不知道它們其實並不會主動傷害人類。

去年春天,上海一間自然教育機構的老師海狸帶孩子們去看中華蜜蜂了。蜂巢就建在生態園裡一棵6米高的大樹上,非常便於觀察記錄。但那天孩子們發現蜂巢忽然不見了,地上只殘留著它的碎片,「這樣一個寶貝被破壞掉了。」海狸覺得很可惜,於是去尋找肇事者留下的線索,沒想到蜜蜂們已經在附近的一個塑料儲物箱重新建了一個家,可是過了一陣子,儲物箱裡的新家也被破壞了。

海狸調查後發現,這是公園裡的綠化養護工人為了防止遊客投訴所做的處理。不久前,上海還發生了另一則相似的事件,一群蜜蜂因為在小學學校的圍牆邊上築巢而被學校毀掉了。海狸說,「中華蜜蜂其實很溫柔,並不主動攻擊人。很少有人在毀掉一座蜂巢時想到,蜜蜂是自然中多麼重要的物種,它在傳播花粉,促進植物生長,保持身邊的植物多樣性方面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王放和志願者一起走訪上海的小區調查貉的數量,有的市民覺得貉這種動物很好玩,也有社區居民湊過來問:「能不能殺死它們?這個獾子討厭得很啊!」也有人問,「貉會不會傳播狂犬病?」他回答,「理論上有這個可能,不僅是狂犬病,還有可能攜帶疥蟎、犬瘟熱、犬細小病毒等。」

不過,比起擔憂貉是否會傳播這些疾病,城市裡的流浪貓狗更值得注意。根據王放目前的調查,城市裡面的確存在從動物到人的這種人畜共患疾病的風險,但最大的風險很可能來自於流浪貓——罪魁禍首則是居民的遺棄行為,其次是城市的鼠類。它們的數量遠遠超過上海所有野生動物的數量的總和。以貉和黃鼠狼為例,它們的數量小,對於很多病毒沒有那麼易感,跟人的距離也比較遠。偶爾遇見它們時,只要不主動投喂,也不主動製造衝突,對方也會和人類保持一定的距離。

雖然目前來自野生動物的威脅非常少,但隨著國內城市生態建設的擴大,野生動物越來越多,了解我們身邊的野生動物已經成為一件迫切需要的事。

在進行「貉以為家」的項目時,王放選擇了「公民科學家」的方式,除復旦大學的研究人員外,有超過100名市民參與到了城市動物調查中,每一名「公民科學家」都學會了必備的調查技巧。在統一的調查方案下,每個人都能參與到城市野生動物的觀察當中,也可以在項目中提出自己對更好的城市生態的期望,在大家的建議下,拼湊出一個符合人類期待,也對野生動物友好的理想城市。

志願者正在安放紅外相機

意料之外的是,有非常多的城市居民想要參與進來,他們之中有的是自然愛好者,有的是想要讓孩子接觸自然的家長們。也有一些參與城市建設的專家,他們希望通過了解動物的需求,給上海的建設帶來一些不一樣的細節。

春天是一位在溼地設計公司工作的員工,也是「貉以為家」項目的志願者,最近她總是在想,在動物們的眼中,上海是什麼樣子呢?這種思考從她第一次綁紅外相機時就開始了,紅外相機要綁在偏低一點的,地面以上大概四十公分的位置。「要考慮到如果自己就是那隻動物,會選擇一條什麼樣的路徑。」比如對刺蝟來說,清潔的水源很重要,因為每年三月份,刺蝟會結束冬眠,冬眠時刺蝟的肝臟會積累大量的毒素,所以等它們醒來時最要緊的就是喝很多水,來把這些毒素降解掉。

這個時候如果刺蝟找到清澈的水源,它們就能在城市裡面生活下來,而如果它們走到水邊,卻發現是硬化過的堤岸,可能會因為喝不上水而毒發。

硬化的河岸是城市中的常見設計。這樣的河岸不僅不適合刺蝟去喝水,蛙類也不適合在裡面產卵,蝌蚪也爬不上岸。志願者群內,有人曾分享了一個視頻——一隻烏鶇想喝水池裡的水,但堤岸離水池大概有30公分高的距離,鳥沒有辦法懸停在水面上喝,只能喝一下水,又回到岸上,反覆好幾次。春天還發現,刺蝟喜歡沿著牆根走,如果城市裡的牆根都是沒有遮擋的水泥面,對刺蝟來說也是很危險的,很容易被它們的天敵貓頭鷹和貓發現。

刺蝟

把團隊的意見一點點收集起來後,王放發現,所有的城市動物都有一個適合生存的尺度。他在一次演講中提到,螳螂需要的尺度是一個舞臺大小的空間,堅持幾個月不噴灑殺蟲劑,不讓劇毒的殺蟲藥附著在它的獵物身上,螳螂就能夠安全地渡過夏天,繼續幫助我們控制害蟲。黃鼠狼需要的空間更大一點,它們需要每隔一公裡到兩公裡,就有一片會場大小的綠地,可以在這樣一個一個動物島之間跳躍,完成覓食和求偶。貉需要有小的溪流。刺蝟的關鍵詞是灌叢、泥土,清潔的水源。而這些尺度,往往也與人類對更美好城市的標準吻合。

黃浦江流過上海楊浦區有一條十幾公裡的濱江帶,王放就在附近工作,當他走在岸邊,能看到工業時代留下的半廢棄工廠、倉庫、車間和一些荒地,他時常在想,如果能恢復濱江帶的生態,吸引更多的野生動物到來,這裡會是什麼樣子?他想,會有草、有灌叢和樹林鑲嵌在江邊,鷗,大雁和野鴨停留,一百年前在上海到處都有的獐說不定重新出現。博物館、咖啡廳等一些人類活動的場所又同時存在其中。

「就像塞納河畔有許多小酒館和咖啡館,那是城市裡最好的居住區,也是這個城市裡野生動物時常造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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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巧立告訴記者,隨著這幾年保護區生物多樣性不斷豐富,越來越多的野生動物出現在鏡頭之中,豹貓、貉和豬獾已經成為「常駐嘉賓」,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斑羚的「出鏡率」也越來越高。  城市不能是生物多樣性的「荒漠」,人與野生動物分享綠色家園才是首都國際一流和諧宜居之都的「終極形態」。最近幾年在北京,野生動物的身影越發常見,這與首都城市綠化不斷升級密切相關。
  • 拒絕食用野生動物 美麗的野生動物人類的朋友
    全國人大出臺了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的《決定》野生動物留在野外留在大自然,我們不要去打擾它。人類傷害野生動物的行為應該自我限制,自然界與人相處的方式就和諧了。我們不僅能夠提出了全面禁食野生動物,也能做到禁止食用,因為這是在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