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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農村部194號公告明令要求在2020年7月前停止生產含有促生長類藥物飼料添加劑（中藥類除外）的商品飼料 。在此政策引導下，市場積極尋求合適的替抗產品。幾千年來守護著中國人健康的中草藥受到廣泛關注。本文將對中草藥在飼料方面的應用情況做一介紹，探討其在實際應用中存在的問題並提出若干建議。
1 目前中草藥在飼料中的應用形式
目前中草藥在飼料方面的應用以法規依據可以分為飼料原料、飼料添加劑 2 種。
1.1 飼料原料 農業農村部 1773 公告中 7.6 項下列舉了 115 種天然植物，可以用於加工製作飼料，應用形式為可飼用天然植物經乾燥或乾燥後粉碎獲得的產品。2017 年底發布的 2038 號公告將中藥粗提物納入飼用原料範疇，大大拓展了中草藥在飼料方面的應用形式。
1.2 飼料添加劑 農業部公告 2045 號《飼料添加劑品種目錄》（附錄一）中收載了淫羊藿提取物（有效成分為淫羊藿苷）、紫蘇籽提取物（有效成分為 α-亞油酸、亞麻酸、黃酮）、杜仲葉提取物（有效成分為綠原酸、杜仲多糖、杜仲黃酮）等數種中草藥提取物型飼料添加劑。
除以上分類以外，按中草藥在飼料中的應用形式分，還可以分為藥材飲片、粗提物、單體有效成份等。數種形式互為補充，在動物養殖的環節基本可以形成預防、保健、治療等整體應用鏈條。
2 中草藥在作為飼料應用中的主要作用
2.1 殺滅病原體、增強免疫力、抗應激 中草藥的很多有效成分及活性物質對細菌等病原體具有直接或間接殺滅作用，可通過多種途徑或靶點調整機體平衡狀態，改善動物機體免疫及應激狀態。
在配合抗菌藥物使用時，還可減少耐藥性的產生。Bai 等研究發現，日糧中添加秦皮、白頭翁和杜仲的混合提取物可提高麻鴨的血清穀胱甘肽過氧化物酶，改善機體抗氧化性及免疫功能。寧官保等選擇大黃、黃連、黃芩等中藥製劑對 20 株致病性雞源耐藥大腸桿菌進行耐藥性消除實驗考察，發現中藥單劑或合劑對大腸桿菌的耐藥性有一定的消除作用，其中黃芩效果最好，提示聯合
使用中草藥治療雞源大腸桿菌病有顯著效果，並有助於消除耐藥性。在提高免疫力方面，很多中草藥（如黃芪等）具有免疫調節功能。杜改梅等研究發現，黃芪、淫羊藿、黨參等組成的中藥飼料添加劑可顯著提高豬血清總蛋白濃度、血清免疫球蛋白 IgG、豬瘟抗體水平，豬脾臟指數較對照組增加 33.3%。Guo 等在綿羊日糧中添加甘草提取物，發現血清免疫球蛋白 A、G 濃度較對照組增加了 2.1、1.8 倍，總抗氧化劑和超氧化物歧化酶增加了 1.8、1.2 倍，結果表明甘草提取物能改善 Karakul 綿羊的血液免疫球蛋白和抗氧化狀態。在改善動物應激方面，中草藥能有效清除熱應激產生的過量自由基，增強動物機體抗氧化功能，提高採食量，改善動物應激狀態。胡永靈等選用具有清熱解暑、涼血解毒的中藥材探討其對熱應激奶牛的影響，發現試驗組日產奶量
較對照組提高了約 20%，血淋巴細胞平均凋亡率比對照組至少降低了 12%，其他體細胞數、血液抗氧化酶活性、淋巴細胞凋亡相關基因表達等指標均優於對照組。
2.2 改善動物產品品質 很多中草藥（如杜仲等）能降低體內自由基代謝產物含量，提高組織膜酶的活性，改善細胞膜脂流動性，提高體內抗自由基能力，減少脂質過氧化，保護細胞膜的完整性和功能的正常發揮，從而改善動物產品風味。眾多研究文獻也證明中草藥應用於養殖能夠提升動物產品品質，改善肉類感官評價。方磊涵等研究發現，發酵中藥製劑試驗組生長育肥豬的肉紅度、剪切力顯著低於對照組，試驗組眼肌面積值顯著增加。徐丹等 研究發現，與空白組相比，添加中草藥（枯草芽孢桿菌和黃芩、黃芪、杜仲、甘草等複方製劑）可改善豬部分胴體性狀，平均背膘厚度下降、瘦肉率顯著上升，部分數據較金黴素試驗組改善更顯著。孫向婉等研究發現，與抗生素組（0.02%恩拉黴素及0.05%鹽黴素）相比，日糧中添加複方中藥添加劑（黃芪、杜仲、蒼朮、魚腥草）可改善雞肉品質，肉色更優，肌肉失水率顯著降低，系水力升高。Li 等研究發現杜仲提取物（有效成分為綠原酸）可改善由飼料氧化油誘導豬肉的氧化狀態。
2.3 提升生產及繁殖性能 補益肝腎類中草藥能夠提高動物生產性能、增強肝腎抗氧化能力。張金漢等研究發現，中草藥添加組的產蛋率均顯著提高，平均蛋重、料蛋比、不良蛋率均有明顯改善。韓東魁等研究發現，負離子中藥複合製劑組延邊黃牛平均日增重、飼料轉化率及粗蛋白質、粗脂肪、粗纖維的表觀消化率均顯著高於對照組。時藝霖等研究發現，紫蘇籽提取物能改善蛋雞生產性能，降低料蛋比，提高產蛋率。李華偉等研究發現，由黃芪、當歸、熟地黃和白芍等組成的經微生物發酵處理後的中藥渣產品可以改善母豬的泌乳能力，參與泌乳激素的合成與分泌，增加泌乳量，從而促進仔豬的生長發育。中醫藥理論認為，腎是機體產生陰液和陽氣之本源，高頻率採精或頻繁生產，會導致家畜氣血失多，虛虧阻滯、內分泌紊亂、營養物質入不敷出、性功能減退。中草藥除能促進動物生長性能外，還能顯著改善繁殖性能。李想等 研究結果顯示，發酵中藥飼料添加劑組母豬的平均產程、平均產仔間隔時間、平均斷奶至發情間隔較對照組有明顯改善，能顯著縮短母豬產程、促進產後子官復舊和外陰恢復、促進母豬的斷奶後發情。李豔玲等研究發現，與對照組及用藥之前的水平相比，日糧中添加補腎固精、益氣養血中藥飼料添加劑（如肉蓯蓉、菟絲子等）顯著提高了採精量、精子活率及精子密度。
綜上，中草藥在動物養殖應用中可起到強免疫、增品質、促生長等功能，在部分應用實例中可以取代甚至超越化學藥物添加劑的功效；同時由於其天然植物來源的特性，它還有毒性小、無殘留、公眾順應程度等化學藥物不可比擬的優勢，在減抗的大背景下有廣闊的應用空間。
3 中草藥作為飼料應用時遇到的問題
3.1 原料成本節節攀升 農業農村部1773公告的飼料原料目錄中115種中草藥均為常用中藥材，與國家衛計委公布的藥食同源中藥目錄基本相同，在藥品、保健品市場都有廣泛應用。而中草藥資源有限，品質優良的道地藥材更是緊缺，價格年年攀升。據康美中國中藥材價格指數顯示，2019 年大批中藥材集中漲價，部分翻倍，如板藍根價格漲幅 65.8%，土茯苓漲幅 36%，薏苡仁漲幅 94%，白豆蔻漲幅竟超過 200%。在這種資源有限原料成本高企的背景下，相關企業及科研工作者應加強聯合，研究中草藥資源的綜合利用，既不與人爭藥，又降低成本。目前在這方面已有很好的嘗試，如用提取後的中草藥渣做飼料或經發酵後飼喂，可減少廢棄物產生，也有一定養殖功效；開發中草藥的非傳統藥用部位功能，如杜仲傳統用藥部位為取皮入藥，但現代研究發現杜仲葉能促進動物生長、顯著改善肉質。
3.2 中草藥專業人才嚴重缺乏 2012 年飼料工業年產值 5400 億元，其中「飼藥同源中草藥」預混料產值近 1000 億元，與飼料市場對中草藥產品的龐大需求形勢相反，中獸醫藥人才卻極其缺乏。首先，我國中獸醫藥學沒有獨立的本科教育體系，在教育端就缺乏造血源頭。河北農業大學中獸醫專業 2011 年停止招生後，我國的中獸醫專業本科教育已不復存在；中獸醫藥學僅作為一
門課程，在農業學校中最多只有 100 多個課時，最少有 32 課時。另外，從職業序列來看，我國的執業制度中根本就沒有中獸醫的職業序列，我國的執業獸醫職稱考試是以執業獸醫師取得執業資格，並沒有設立執業中獸醫師。與體系完備的現代畜牧獸醫隊伍相比，我國中獸醫藥隊伍僅僅相當於一支遊擊隊，或者說是「散兵遊勇」。在這種專業人才極其缺乏的情況下，中草藥在飼料方面的技術創新發展緩慢，目前很多飼料產品是將中草藥拼湊在一起製作的所謂的「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缺乏中醫理論依據，也缺乏臨床實踐有效證明，在實際應用中更缺乏規範指導，很多情況下養殖戶是在業務員的推薦下使用，使用過程盲目、隨機，其應用過程就破壞了中醫藥理論的系統性、整體性。
3.3 植物提取物類飼料缺乏統一工藝及質量標準 天然植物提取物目前廣泛應用於混合型飼料添加劑中，是中草藥在飼料中應用的一種重要形式，但在實際應用中，提取物的提取工藝不統一，產品缺乏統一標準。2015 版中國藥典收錄了 47 種中藥提取物質量標準，大部分中草藥提取物國家既沒有規定提取工藝，又缺乏統一標準，在此情況下，很容易造成提取物質量參差不齊，難以保證藥效的均一性及重現性，也會造成不同廠家的植物提取物產品配方臨床應用劑量不同，從而限制了植物提取物的評估和應用。特別是目前混合型飼料添加劑的廠家一般不是自行提取，都是買市售的提取物來投料，在缺失統一質量標準的情況下，非自提的提取物的藥效無從監管，容易讓不法分子鑽非法添加的空子。
3.4 中草藥類飼料產品質量安全問題突出 中草藥類飼料產品的質量安全主要集中在非法添加上。中草藥類飼料目前普遍缺乏統一質量標準，其有效成分只憑廠家在標籤註明，其真偽及含量無法監管，不法分子也趁此機會添加化學成分以達到見效快、降成本的目的。目前非法添加的隱蔽性強，添加種類層出不窮。據不完全統計，不法分子在飼料中非法添加的化學藥物主要包括鎮靜催眠類、抗病毒類、抗生素類、解熱鎮痛和抗炎類、糖皮質激素類、鎮咳類、抗糖尿病類等。
一般的添加目的：對症治療類，澀腸止瀉的中草藥產品中添加乙醯甲喹、喹乙醇等來達到宣稱的調理腸胃的功效；催眠促增重類，促生長中草藥產品中添加地西泮等來達到宣稱的增肥功效；增強療效類，黃芪多糖提取物中添加地塞米松以達到宣稱的增強抗病能力的功效。非法添加危害重重，首先損害了中草藥類產品的形象聲譽，影響產業健康發展；其次化學藥物甚至是違禁藥物的添加直接威脅食品安全；最後還會誘發耐藥菌的產生。
4 中草藥作為飼料應用的建議
4.1 設立中草藥健康養殖應用試驗示範區，並推廣應用經驗 中草藥類產品在養殖行業特別是飼料中應用雖然優勢多多，但受限於專業性強及缺乏專業技術人員，往往應用效果大打折扣。我國畜牧業品種主要為豬、禽類，且由於養殖方式的原因常見疾病問題也較為類似，建議設立中草藥健康養殖應用試驗示範區，並總結經驗統一推廣。建議在研究中針對整個養殖周期的薄弱環節分
別篩選古方驗方，在動物育種、生產、保育、育肥等階段提供針對性的中草藥應用方案，把中獸醫藥思想應用於促進動物健康養殖的全過程，消除現代養殖模式過度消耗動物健康免疫潛力帶來的種種生產隱患，全面提升動物的健康水平。在經臨床驗證確實有效後再總結經驗並加以推廣，從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4.2 儘快建立統一相關植物提取物類產品質量標準 目前植物提取物類飼料產品基本沒有統一標準，一般執行企標，其科學性及公正性有待商榷。建議監管單位或行業協會組織全面梳理現有品種，開展行業標準或團體標準研究制訂，建立能有效監管產品質量的高水平標準。標準中應包含有效性指標，方法應能體現中藥活性成分，質控指標應確保其可控性、專屬性，可引入專屬性
強的如指紋圖譜（或特徵圖譜）類的指標控制提取物質量。另外，應建立具代表性的道地藥材作為對照，以提高專屬性；在質量標準中還應明確道地藥材提取物區別於其他提取物的特徵，並通過證偽性研究區分出相同科屬或近源種屬藥材的提取物。
4.3 妥善制定中醫藥人才援助中獸醫藥發展的制度機制 如今，我國農業院校的中獸醫教研工作極度薄弱，這成為制約中草藥在養殖及飼料開發應用中的短板。而在教育體系中，中醫藥院校中醫系和中藥系齊備，其理論知識體系完備且分類精細。建議可以考慮專門制定中醫藥院校與農業院校聯動發展的政策和措施，由中醫藥院校及農業院校聯合培養中獸醫藥人才，或者在中醫藥院校中設立中獸醫藥院系，恢復中獸醫藥的本科招生。有了本科教育的人才源頭輸送，中草藥的綜合利用特別是中獸醫藥發展才能更加穩健。
5 展望
當今，社會上對中藥的輿論有2種比較極端的趨勢，或對中藥極度迷信，神化中藥；或妖魔化中藥，將中藥斥為「偽科學」、「真迷信」。這2種趨勢前者容易被真正的騙子拿來牟利，毀壞中藥的形象，而後者則完全否定中藥的作用，將會對我國的中藥產業帶來致命打擊。作為中藥相關從業者更應抬頭看路，埋頭做事，抓住宏觀政策給的紅利，又要積極主動的解決中藥在應用中遇到的實際問題，真正展示中藥的優勢和好處，為中藥現代化做出實實在在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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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中國中醫藥報 中國中醫科學院 陳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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