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號在頭條看到三浦春馬自殺的消息時,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剛滿30歲就已經在日本藝圈有極高的地位,星途一片光明,眾星捧月。俊朗的外表,金錢和地位,三浦春馬樣樣都有,可是他卻放棄了一切,選擇死亡。這讓我吃驚,更覺得惋惜。
我只看過他兩部電,一部是他和劉詩詩一起演的《深夜前的五分鐘》,另一部是漫畫改編的電影《好想告訴你》。不太喜歡這兩部電影,卻一直記得三浦春馬的笑容,溫暖乾淨,帶著一點點羞澀。
2015年,我在雜誌上看過三浦春馬的專訪。他說自己是個」工作狂「,只要醒著就總是在工作。有一次因為太累,三浦春馬不小心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天已經黑了。三浦春馬非常自責,覺得自己浪費了時間,太懈怠了。為了防止自己再」偷懶「,三浦春馬把家裡的沙發換成了很矮小的硬木椅子,坐上去很不舒服,卻能讓他時刻保持清醒。
專訪中三浦春馬說,他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應該享樂,該多向前輩學習,更努力工作。
他的生活基本上都被工作填滿,偶有空閒,他會覺得空虛,認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三浦春馬是個極其勤奮的人,平均每年都要接5部戲。從2009年開始,幾乎年年演出舞臺劇,加上拍廣告、上綜藝,工作量爆滿。
從那篇專訪中我可以感覺到,三浦春馬有種疲累感。
三浦春馬是春天出生的孩子,父母給他起名「春馬」,寓意春天的駿馬。因為長相俊秀可愛,三浦春馬很早就進了演藝圈,7歲時就在電視劇中演配角,17歲憑藉電影《戀空》獲得最佳新人獎,成為備受矚目的新星。
提起三浦春馬,影迷們總會記起他的笑容。他永遠那麼開朗溫暖,活力滿滿,笑容猶如雨後陽光,清新又明朗。
三浦完美無缺的個性讓他的粉絲年齡跨度很大,不論是小學生還是家庭主婦都能被他圈粉。很多媽媽還特意給孩子起了和春馬讀音相同的名字,希望子女可以像三浦春馬一樣開朗樂觀,性情溫和。
但三浦春馬真的快樂嗎?
在三浦春馬死後,一個名叫「和三浦春馬當室友是種什麼樣的體驗」的帖子在網上瘋傳。
在帖子中,一個叫DANIEL的網友分享了他在倫敦偶遇三浦春馬的經歷。
帖子裡記錄了很多他和三浦春馬相處的事情,有一個細節,讓我看得心疼。
DANIEL說,有一次他發現三浦春馬一個人坐在凳子上哭。他問春馬發生了什麼事,春馬說公司認為他應該趕緊回去工作,不應該在外面浪費時間。
不過是一次旅行而已,公司卻連這樣短暫的放鬆機會都不肯給他,一定要催他回去。
在觀眾眼裡明星是光芒萬丈的偶像,在經紀公司看來,明星只是賺錢的「機器」而已。他們不關心藝人是不是疲憊,需不需要勞逸結合,他們只在乎藝人能給他們帶來多少效益。
娛樂圈是個五光十色的「絞肉機」,每一個在名利場殺出一條血路的人基本上都扒過一層皮。
易烊千璽曾在《我的時代和我》中回憶起自己2017年時,因為工作壓力太大險些崩潰的事情。巨大的工作量讓他幾乎無法招架,只能在層層疊疊的工作縫隙中,稍稍喘一口氣。那時候的易烊千璽身心俱疲,甚至想要不再拍戲。
但就算再累再忙,國內的藝人還能保存一些私人空間,很多明星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放飛自我」。而日韓娛樂圈的壓力卻大到可怕。
在知乎「韓國女團練習生出道有多艱難」的提問下面,有一個匿名網友分享了她在韓國當練習生的經歷。
韓國的娛樂業非常蓬勃,這種發達的背後,形成了一種畸形的產業鏈。韓國娛樂公司會對練習生進行殘酷的選拔考核,如果哪個練習生在考核中表現稍弱,就會被淘汰,就像是淘汰一個不合格的「貨物」。
為了能出道,公司的藝人們會拼命練習,連續練舞十幾個小時。有些極度努力的練習生甚至會通宵練習,甚至累得暈倒在練習室。
每天超負荷訓練卻連飯也不能吃飽,為了維持體重,公司給練習生準備的食物都非常清淡。一小塊內酯豆腐,幾片辣白菜+一點點米飯就算作一餐。公司定期會組織練習生們量體重,如果哪個人發胖了,就會遭到嚴厲的批評和無情的嘲笑。
實習生們的生活很封閉,密集的訓練讓他們根本沒有正常的社交生活,也沒有個人空間,除了練習幾乎與世隔絕。
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壓榨讓很多練習生長期處於抑鬱焦慮的狀態,過度透支體力也讓他們的健康亮起紅燈,很多藝人年紀輕輕就一身傷病。
韓國娛樂圈是自殺率最高的,幾乎每一年都有明星因為抑鬱症而結束自己的生命。
和韓國娛樂圈一樣,日本娛樂界等級極其森嚴,資歷深的藝人與資歷淺的藝人之間,不是「同事」關係,而是尊卑有別的「上下級」。資歷深的明星可以隨心所欲地「教訓」比自己名氣低的藝人。
日本社會氛圍非常壓抑,人人都在強調奮鬥和努力。這種風氣在日本娛樂圈尤為明顯,明星藝人們都以勤奮、努力為榮。如果稍有放鬆,就會被斥責「懶惰」、「沒用」。
擼起袖子拼命幹,不幹就要被譴責的氣氛讓藝人承受著難以想像的精神壓力。哪怕是頂尖的明星也會焦慮,擔心自己不夠努力就會被代替。
毫不避諱的說,日本明星們的粉絲,是明明所見過的最「兇殘」的粉絲。
日本的追星女孩們可以為偶像瘋狂應援,視愛豆如生命。但她們不允許偶像犯錯,不允許偶像不完美。一旦發現偶像不夠好,就會徹底拋棄偶像,甚至變成偶像的「黑粉」,轉過頭來拼命攻擊曾經喜愛的明星。
當年木村拓哉公布婚訊,海量粉絲一夜之間粉轉黑,瘋狂的謾罵木村拓哉。婚後木村拓哉的人氣斷崖式下跌,從日本超級偶像,變成被抵制的明星,連續N年被評為「最令人討厭的男藝人」。他的妻子工藤靜香也收到鋪天蓋地的攻擊與詛咒。
粉絲們的愛像一道道柔軟的繩索,捆住明星,媒體的輿論也把明星困在一個特定的框架裡。在這種雙重「捆綁」下,愛豆們不得不用盡全力維持美好的表象。
不管是搭檔還是粉絲,提起三浦春馬,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溫和有禮,勤奮有分寸,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大家都在說,三浦春馬有多好多優秀。其實仔細想想,人無完人,如果一個人一直完美無缺,並不能證明他有多「好」,那只是因為他把所有的「壞」都隱藏起來了。
日韓的造星文化實際上就是「去人格化」的過程,經紀公司塑造出的明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場夢。藝人必須面面俱到,毫無破綻。他們精緻而美麗,卻像一個「紙片人」,不能釋放真實的情緒,不能表露內心的想法。
當一個人長期被困在某種「人設」裡,就會漸漸迷失自我。
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把人格分為三層,第一層為本我。
本我是人類最原始的衝動,不受任何約束,不管做什麼都以滿足自己為前提,絲毫不會考慮他人。這種人格在嬰兒時期最明顯。
但隨著年齡增長,第二層人格自我會慢慢浮現。
自我會協助本我在合理的範圍內實現欲望,即「合理的自由」。人對自我的認知越清晰,幸福指數就會越高。
第三層人格為超我,代表社會性,具有更強的原則和限制性。
明星是抑鬱症高發群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丟失了真實的自我。明星是個極其容易「自我物化」的職業,在潛意識裡他們會把自己看做是一件「商品」,用「販賣白日夢」的方式來滿足觀眾的一切幻想。
為了迎合觀眾,偶像明星們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扮演一個大眾所期待的自己,這會讓明星形成「虛假的自我」。而當虛假的自我會和真實的自我互相對抗,就會讓人產生嚴重的抑鬱、焦慮、自我懷疑。
虛假的自我就像一個殼,把真實的自我緊緊裹住,久而久之,真實的自我就會徹底「死去」。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會讓人產生巨大的迷茫。即便擁有萬千粉絲的喜愛,也會懷疑粉絲到底喜歡的是那個完美的人設,還是真實的自己。
而且粉絲的愛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會成為偶像的負擔。巨大的愛裡含著巨大的期待,讓被愛的人如履薄冰,怕讓周圍的人失望,只能更加努力的展現「完美」的一面。
相比韓國愛豆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精緻,日本偶像更注重突出個人特質。公司設計的「人設」也更貼近本人的個性,放大藝人性格中美好的一面。但即使是真實的性格,總是展現出美好的那一面,也是極其疲累的一件事。
微博上一個和三浦春馬有過合作的經紀人說,三浦春馬非常溫柔善良。他會照顧到現場的每一個人,像個溫暖的小太陽。對待每一份工作,三浦春馬都極其用心。
因為拍戲的時間常常會推遲,經紀人為了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就會晚一點通知他出工。三浦春馬知道後,很嚴肅地說,「就算是我等別人也不能遲到。」
拍夜戲太無聊,只要身邊的人逗他一下,就會很開心。會因為人家一句無心的誇讚開心一整天,非常容易滿足。
經紀人評價三浦春馬認真、謙虛,對自己很嚴格。
因為三浦春馬去世,我了解了很多關於他的事,他真的是個很好的明星,總是最大程度釋放自己的善意和溫暖。但一個人如果一直去體恤別人的心情,就會忽略掉自己。三浦春馬把他的熱情和暖意都透支給了周圍的人,留給自己的卻只有空虛和黑暗。
翻看三浦春馬的微博,滿滿的正能量。他錄視頻用中文提醒粉絲注意洗手,用微笑打敗病毒;去世前幾天還發博祝福高考的學生們取得好成績;會在衣櫥裡彈吉他給大家聽。
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喜歡待在幽暗狹小的地方,是內心缺乏安全感,沒有歸屬感的一種反應。很多年幼的孩子都喜歡躲在衣櫥裡,因為黑暗而靜謐的衣櫥,會讓孩子有種被保護、被遮蔽的感覺。就好像關上衣櫥的門,就可以不用面對整個世界。
據說三浦春馬一直很喜歡躲在衣櫥裡,這是他調解心情的一種方式。只是這一次躲在衣櫥裡的他,再也沒有走出來……
崔雪莉、金鐘鉉、三浦春馬,這些如夏花般的生命在抑鬱症的陰影下疾速凋零。他們的死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人們,不要忽視你身邊那個永遠「快樂」永遠「溫暖」的人。說不定,帶著溫柔笑意的面容下,藏著一張流淚的臉。
那個和三浦春馬在倫敦偶遇的網友說,他撞見三浦春馬哭的時候,三浦春馬一邊握著他的手,一邊流眼淚。我看的時候就在想,要有多無助才會讓他對一個旅途中相遇的人露出悲傷?要有多脆弱才會讓他在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面前流眼淚?
那個和三浦春馬同遊倫敦的帖子是2017年發的,那時候的春馬就已經承受很多痛苦了吧?
haruma,辛苦你了。
寫在最後的話: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感覺挺難受的,雖然不是三浦春馬的粉絲,但對他的印象很深。他突然離開讓我很震驚,也覺得悲涼。人們都羨慕明星閃閃發光,但在這光亮的背後其實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黑暗與酸楚。
生而為人,每個人都是負重前行。雖然背景不同,煩惱和哀愁卻是同等重量。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的去發現生活中每一個細小的快樂。這些小確幸就像是一隻只螢火蟲,雖然光亮微弱,卻足以溫暖人生。
我是費爾明娜,心思細膩的雙魚座。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就關注一下吧,我會用溫暖的文字一直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