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近年來，隨著金融監管逐步加強，小額貸款行業整體處於收縮狀態，最近也受到了社會的高度關注。本文系聯合資信金融部推出的小額貸款行業研究，對於小額貸款公司當下的處境，以及未來何去何從，進行了全面梳理和詳細解答。
本文來源：聯合資信
摘要：
1.隨著近期《中國銀保監會辦公廳關於加強小額貸款公司監督管理的通知》發布，小額貸款行業進入規範化發展階段，短期內市場持續出清，長期有望穩定發展。
2.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大幅下調，極大壓縮小額貸款公司盈利空間；同時，傳統小額貸款公司資產質量承壓，將被迫調整業務結構，退出高風險業務甚或退出行業，信用表現將有所減損。
3.新形勢下，不同稟賦的小額貸款公司面臨不同發展約束，後續將根據自身資源走差異化發展之路。
一、小額貸款行業概況
自2017年監管對行業開展系統性治理以來，小額貸款行業整體處於市場出清階段，業務規模持續下降；隨著近期《中國銀保監會辦公廳關於加強小額貸款公司監督管理的通知》發布，小額貸款行業進入規範化發展階段。
2005年，我國在五省開展小額貸款公司試點，2008年，銀監發﹝2008﹞23號文《關於小額貸款公司試點的指導意見》發布，允許自然人、企業法人與其他社會組織投資設立小額貸款公司，並引導其面向農戶和中小微企業發放貸款。經過多年發展，小額貸款公司通過深耕區域，改善農村和中小微企業金融服務，成為普惠金融重要組成部分和金融體系的有益補充。目前，我國小額貸款公司主要分為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和傳統小額貸款公司，以傳統小額貸款公司為主；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在全國展業，而傳統小額貸款公司展業範圍受到很強的區域限制。
2017年以來，隨著「網際網路金融」風險蔓延，國家開始對「現金貸」等業務進行系統性規範、整頓，小額貸款行業監管逐步趨嚴，業務規模持續收縮，行業貸款餘額規模持續下滑，行業內企業數量持續下降。
從新三板上市的25家小額貸款公司（以下簡稱「樣本公司」）數據來看，自2017年開始，樣本公司的資產總額和淨資產總額持續下降；同時，樣本公司淨利潤規模亦呈逐年持續下降趨勢，2019年淨利潤下降幅度有所收窄。2020年上半年，樣本公司中有24家公布了半年報，其中17家營業收入出現下滑，14家公司淨利潤規模有所下降。
2020年9月，銀保監會發布《中國銀保監會辦公廳關於加強小額貸款公司監督管理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明確小額貸款公司應當主要經營放貸業務，並對小額貸款公司行業亟需明確的部分經營規則和監管規則作出明確規範，促進小額貸款公司回歸本源，專注主業，服務實體經濟；強調事中事前監管，遏制監管套利，引導小額貸款公司規範化發展。通知要求，地方金融監管部門應當引導「失聯」或「空殼」公司以變更業務範圍、自願註銷等方式退出小額貸款公司行業，對於存在經營風險的小額貸款公司，應當依法組織開展風險處置。2020年，多地金融監管部門發布清理小額貸款公司名單，推動行業持續出清。
2020年11月3日，銀保監會就《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徵求意見稿）》公開徵求意見，按照徵求意見稿內容，網絡小額貸款公司業務應當主要在註冊地所屬省級行政區域內開展，確需跨省開展業務的，需經國務院銀行業監督管理機構批准；同時，徵求意見稿對網絡小額貸款公司的註冊資本、對外融資、業務貸款限額、聯合貸模式下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出資比例、股權管理等均作出限制。聯合資信認為，徵求意見稿提高了對網絡小額貸款公司資本要求，同時「聯合貸」出資比例和小貸公司槓桿率要求會導致「聯合貸」業務規模大幅下降或轉為「助貸」服務模式，整體上相對利好在客戶資源、信息技術和資本實力佔優的頭部網絡小額貸款公司，但將重構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和金融機構合作模式及分潤機制。
二、小額貸款公司業務發展現狀
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大幅下調，小額貸款公司盈利承壓；具有流量、數據優勢的網絡小額貸款公司發行ABS規模受到限制，但可通過輸出數據資源、風控技術等手段拓展盈利來源；傳統小額貸款公司將被迫調整業務結構，退出高風險業務甚或退出行業，信用表現將有所減損。
小額貸款公司特別是傳統小額貸款公司因其業務特性，業務發展上存在較大困境：如融資渠道單一，難以實現規模化導致的運營成本較高，稅收負擔相對較重，以「三農」和小微企業為主的客戶結構抗風險能力差導致違約率較高等。作為以放貸為主業的小額貸款公司，目前主要仍以收取利息差為主要的盈利模式，本文主要從小額貸款公司業務利率、平均成本和業務規模三個方面來觀察小額貸款公司業務發展現狀。
1．業務利率
2020年8月20日發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規定」）確定，以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每月20日發布的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的4倍為標準確定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從24%調整至最新一期LPR的4倍即15.4%，下調幅度很大。
關於小額貸款公司是否適用民間借貸相關規定，過往的司法判例存在分歧，考慮到規定出臺後，在金融機構的相關業務判例上存在適用利率司法保護上限的司法判例，加之目前政策倡導金融讓利實體；聯合資信認為，小額貸款業務定價受到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約束。目前，除頭部網絡小額貸款APR接近15.4%上限外，大部分小額貸款公司特別是傳統小額貸款公司APR均大幅高於該水平，利率司法保護上限下調將大幅壓縮小額貸款公司盈利空間，傳統小額貸款公司業務盈利模式面臨較大挑戰，業務利率的被動下調倒逼小額貸款公司調整其業務結構，提高業務準入標準，退出風險較高業務，市場競爭加劇，部分小額貸款公司或將就此退出市場。
2．業務平均成本
本文提及的平均成本是一個相對綜合的概念，包括小額貸款公司的資金成本、運營成本以及小額貸款公司客戶性質帶來相對的較高的違約損失。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多數採用線上運營模式，業務效率很高，單筆業務邊際運營成本優勢明顯；而傳統小貸公司融資渠道單一，融資成本較高，同時資產質量持續承壓，推動其平均成本處於較高水平。
融資渠道
通知明確，小額貸款公司債權融資分為非標準化融資形式和標準化債權融資形式。傳統小額貸款公司一般通過銀行借款和股東借款等非標準化融資形式獲得債權資金，頭部小額貸款公司則主要採取發行ABS等標準化債權融資形式融資。
銀行借款和股東借款等傳統渠道融資成本較高，但卻是傳統小額貸款公司融資的主要方式，通過發行ABS產品等方式融資更有成本優勢，但除頭部小額貸款公司（主要是網絡小額貸款公司）外，傳統小額貸款公司採用資產證券化等標準化債權融資存在較高難度，2017年1月至2020年9月期間通過ABS融資的小額貸款公司僅有22家。
從2017年1月至2020年9月期間小額貸款資產證券化數據來看，隨著小額貸款行業監管趨嚴，以小額貸款為基礎資產發行的ABS規模整體呈大幅下降趨勢，其中，螞蟻集團旗下小額貸款公司「螞蟻小微」和「螞蟻商誠」作為原始權益人發行的ABS產品佔據同類ABS市場發行規模的極大比重，頭部效應明顯。
資產質量
小貸公司成立之初主要面對「三農」和小微企業開展業務，對於小額貸款業務「小額、分散」的要求也導致其面對的客群質量較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有所下沉。同時，由於小額貸款業務很難獲取優質的抵質押物，客戶的抗風險能力較弱；且展業存在區域限制，受區域環境影響較大。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小貸公司資產質量表現弱於商業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
從25家樣本公司的不良率數據看，各公司間不良率差距較大，處於5~10%之間的佔比較大；考慮到多數樣本公司還存在很大規模的關注類貸款，在經濟增速趨緩的情況下，其資產質量下行壓力仍屬很大。從客戶分類看，主要展業方向為短期限的個人消費類貸款的小額貸款公司資產質量表現整體優於以小微企業為主要展業方向的傳統小額貸款公司。
在小額貸款業務利率受到限制的情況下，小額貸款公司通過提升小額貸款資產質量，降低違約率來降低平均業務成本是合理路徑，如提高客戶準入標準、要求超額抵質押率、通過金融科技等手段提升業務風控水平等方式，但相關業務轉型也受到優質客戶競爭激烈，金融科技力量打造耗時長、一次性投入大等多種因素限制。
3．業務規模
小額貸款公司的業務規模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槓桿水平，通知明確區分了非標準化融資槓桿和標準化融資槓桿限制，其中通過銀行借款、股東借款等非標準化融資形式融入資金餘額不得超過其淨資產的1倍，相較於之前各區域非標準化融資槓桿限制基本持平或略有放鬆；通過發行債券、資產證券化產品等標準化債權融資形式融入資金的餘額不得超過其淨資產的4倍，將對頭部小額貸款公司後續通過ABS方式獲取資金的空間帶來較大限制。
截至2020年6月末，小額貸款公司全行業實收資本合計8,034.65億元，貸款餘額8,841.25億元，業務槓桿約為1.10倍；樣本公司總資產合計91.21億元，淨資產合計74.28億元，槓桿約為1.23倍，整體業務槓桿均處於很低水平。目前看，對於依靠非標準化融資方式的傳統小額貸款公司而言，槓桿限制對其現有業務規模影響不大，但對於以資產證券化為主要融資方式的頭部小額貸款公司而言，其業務拓展空間明顯受限。
除了通過自有資金發放小額貸款的業務模式，在客戶流量、數據積累等方面存在優勢的網絡小貸公司可以通過助貸、聯合貸等方式，作為平臺輸出客戶流量、風控技術，通過與資金方合作分潤的方式突破槓桿限制，擴大業務規模，拓展自身盈利來源，如據螞蟻集團上市說明書披露，截至2020年6月末，其微貸科技平臺合計促成消費信貸規模17,320億元，小微經營者信貸4,217億元，其中，由其金融機構合作夥伴進行實際放款或已實現資產證券化的比例合計約為98%。但近期隨著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會議提及「建立數據資源產權、交易流通等基礎制度和標準規範，加強個人信息保護」以及司法保護利率下調，後續小額貸款公司和資金方的業務合作模式以及分潤機制也將面臨挑戰。
三、差異化發展之路
經濟環境和監管環境的變化，對不同稟賦的小額貸款公司帶來不同約束，也將導致其根據自身資源差異化發展。
小額貸款公司是普惠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規範、穩定的監管環境為其良性發展提供了必要的制度保障。在國內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經濟結構轉型升級的環境下，不同稟賦的小額貸款公司面臨不同的發展約束。
1．在客戶資源、流量端佔據優勢的小額貸款公司業務發展較快，其展業規模受業務槓桿限制較大，後續可通過引入權益資本等方式做大基數，或通過提供客戶資源、流量等方式拓展助貸業務或聯合貸業務。在助貸業務和聯合貸業務模式下，掌握客戶資源和業務數據的小額貸款公司面對合作金融機構具有較好的議價能力，但司法利率保護上限的下調和監管政策趨嚴會對目前業務合作模式和分潤模式帶來挑戰。
2．金融科技、大數據應用的發展有利於降低業務成本，更好地消除信息不對稱從而降低業務風險。但相關團隊和系統的搭建、有效數據的獲取和積累需要較大的資源投入和較長的時間周期，傳統小貸公司的業務戰略轉型效果短期內難以體現。
3．傳統小額貸款公司主要服務「三農」和「小微企業」，是我國普惠金融體系的重要力量，可通過融入區域普惠金融體系，發展地方政策性小額貸款業務，來獲取政府在稅收、資金補助等方面的政策支持；或結合股東資源背景和區域經濟環境，促進股東資源、區域資源協同，細分業務拓展領域，通過專業化運營提升風險管理水平，實現可持續發展。
（責任編輯：馬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