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過半,又有一波好片要上映了。
燒腦神作《盜夢空間》就是其中之一。
前有《星際穿越》票房破億,後有《信條》終於定檔。
諾蘭再次成為了聚光燈下的焦點。
每一部作品都堪稱商業與藝術的完美結合。
這樣一位神級導演,其實也有崇拜的偶像。
他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真正的電影之神——
斯坦利·庫布裡克
諾蘭曾經這樣評價庫布裡克:
他擁有內在的平和與對一個畫面的強大自信,讓我對於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慚愧……庫布裡克沒有讓電影這件事情更複雜,而是儘量做到簡潔,但達到的效果反而會更好。
這位讓諾蘭都感到慚愧的大導演,終生沒拿過一個奧斯卡獎。
但依舊被公認為電影史上最偉大的導演。
從影四十年,只拍出十三部長片。
卻幾乎部部經典,啟迪了無數電影人和影迷。
大家熟悉的名導史蒂文·史匹柏、馬丁·斯科塞斯,都是他的「迷弟」。
和這些曝光度高的導演不同,庫布裡克終其一生保持低調。
隱居在倫敦郊外,過著田園生活。
從來不上電視,極少接受採訪。
甚至,都沒有特別親密的友人。
就像他本人親口認證的那樣:
「我和誰都不像,我是一個獨行者。」
然而越是神秘,就越引人好奇。
最近,就有一部紀錄片試圖揭開庫布裡克不為人知的一面——
《庫布裡克談庫布裡克》
更可貴的是,片中的資料來源於他本人的口述。
今天,魚叔就來捋一捋:影史最神導演,到底神在哪。
庫布裡克和電影的緣分,從一臺照相機開始。
那是13歲生日時,父親送給他的禮物。
他拿著這臺相機走遍了紐約的街頭巷尾,成了一名攝影師。
高中時期,就開始為《LOOK》雜誌拍攝專題故事、人物報導。
在他看來,懂攝影是拍電影的第一步。
23歲時和朋友拍出了處女作《恐懼與欲望》,小作坊製作,完成度很低。
但充滿了超現實色彩,和強大的視覺衝擊力。
其中的野心和主題性,在後來的作品裡得到了貫徹。
從一開始,庫布裡克便深知:電影絕不只是空洞的娛樂。
人們總是期待聽他討論電影的美學、主題內涵,但這在他看來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電影是很難定義的,主題的選擇也非常個人化。
他拍過恐怖片、愛情片、科幻片、戰爭片,甚至還有情色片。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人」的關照,直面某些極端情境下的真實人性。
將世界描繪成一場戰爭,身處其中的人們在不停地鬥爭。
人如何面對自身的邪惡,接受社會的規訓,如何處理欲望和規則的衝突。
很多作品都從小說改編而來,但遠遠超越了原著,比如《發條橙》《奇愛博士》《閃靈》。
《閃靈》的主演傑克·尼克爾森評價庫布裡克是個「典型的完美主義者」。
在常人眼中,他對於完美的苛求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
拍每一部電影前,他都要做上大量的功課,查閱資料、匯集成冊,堪比偵探搜集線索。
為了拍《巴裡·林登》,他做了一個有上千幅繪畫作品的圖片文檔。
把所有書店能買到的藝術類書籍,撕下來分類整理。
影片講述的是18世紀的故事。
與其找一個所謂的服裝設計師,不如全面搜集那個時代的畫作,依樣畫葫蘆。
而在打光方面,庫布裡克也極盡追求真實。
他認為用常規的光源太假了,那時候根本還沒發明電燈。
因此選擇全自然光拍攝,夜戲便依賴於燭光照明。
為此還專門定做了只有NASA才會用到的高靈敏鏡頭。
在這種特殊的條件下,演員經常被要求一動不動地坐上一天。
如此才能拍出最好的效果。
這種極致追求,也締造了史上獨一無二的藝術品級畫面。
更重要的是,它真實地展現了18世紀的風貌。
舒緩的敘事節奏正貼合了那個時代的生活節奏。
以嚴肅的視角,讓我們見證了一位英俊的愛爾蘭冒險者,如何在時代沉浮中變成一個墮落的投機主義者。
很多觀眾對這位主人公感覺不到同情,而這也是庫布裡克電影的獨特之處。
觀眾與人物之間存在距離感,無需認同。
但能沉浸於觀察當中,看到人物的種種局限性。
《發條橙》也是同理。
主角馬爾科姆·麥克道爾拍攝了7個月,受了很多傷,肋骨壓扁、眼角膜劃傷……
但他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飾演的Alex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不良少年。
邊聽貝多芬邊強姦婦女,變態到令人髮指。
被抓進監獄後,他接受了殘忍的人格扭轉治療。
被迫觀看各種暴力淫穢畫面,直到條件反射地感到生理不適。
被治癒的Alex回歸社會,迎接他的卻是另一場迫害。
影片在英國上映後,被大量影評人指責有美化暴力的嫌疑,是一部邪惡的電影。
為此,庫布裡克還曾收到過死亡威脅。
因此,他申請封禁本片,直到三十年後逝世才解封。
那麼,拍這麼一部「變態禁片」有什麼意義呢?
在庫布裡克看來,《發條橙》是一部諷刺電影。
意圖用闡述真相的方式來闡述真相的反面。
人們總認為自己是善良的,無法面對真實的陰暗面。
看到Alex施虐和受虐,反而可以令人們反思自身潛意識的「惡」。
沒有人會把Alex當成英雄,實際上他比英雄更有「教育意義」。
《閃靈》的主人公Jack也是如此。
他是一個失敗的中年人,對自己極度失望,滿腔怒火。
對妻子沒有感情,也不關心兒子。
在旅館的全封閉環境和超自然力量面前,他潛意識中的惡爆發了出來。
雖然這樣的故事不可能發生在我們的生活中,但針對人性有很強的說服力。
在極端絕望中,人性被激發的可能並不是「善」,而是「惡」。
雖然不是年代戲,但庫布裡克也在種種細節上窮盡了他的完美主義。
酒店前的石頭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巖石的形狀和顏色必須和落基山脈的相同。
拍攝《全金屬外殼》前,他做了大量研究,收集了成千上萬的紀錄片素材,看完了100小時的紀錄片。
最犯愁的就是如何再現破敗的越南戰場。
偶然中,他發現了倫敦郊外的一家廢棄工廠。
和戰地新聞照片一模一樣,真實感遠遠超過人工搭景。
片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無疑是李·厄米扮演的教官。
機關槍般的語速,不重樣的罵人詞庫,堪稱祖安急先鋒。
而這些荒誕離奇的問話,居然都是即興發揮。
不過,厄米本人並不是演員,而是劇組請來的技術顧問。
他本人參加過越戰,都覺得電影非常真實。
正所謂「最好的戰爭片都是反戰的」。
戰爭片始終有一個立場問題:電影應當讓觀眾如何看待戰爭?
庫布裡克從不追求假大空的「人性光輝」「英雄主義」,他的視角其實非常感性化:
倖存者往往認為戰爭是一段偉大的回憶,它一定在某一方面是真正鼓舞人心和令人振奮的,友情、忠誠、勇氣,回想起來會感到觸動。
他的電影總是擁有理性的表象,看似一切平靜正常。
但在此之下湧動著非理性。
以暴力的形式,入侵了歷史和個體的生活。
1968年上映的《2001:太空漫遊》被譽為科幻電影的裡程碑。
至今無人能超越。
影片弱化情節,呈現出太空人在太空艙中平靜到令人恐懼的生活狀態。
而人工智慧HAL9000則默默地觀察、操縱著這一切。
片中反覆出現的黑色石碑,以及結尾的神秘房間,都指向更加幽深的哲學思考,成為了後世津津樂道的謎面。
那臺反人類的電腦HAL9000,被現代人解讀為被科技支配的恐懼。
但庫布裡克本人相信人類的生存需要依賴超智能機器,智能本身是一種好的存在。
拍攝諷刺片《奇愛博士》時,庫布裡克的完美主義又走向了新的極端。
一位主演稱這是最糟糕的體驗,有一場戲拍了38條,自己演得一次比一次差。
最後只能一句一句地拍,丟臉極了。
而作曲家倫納德·羅森曼也沒能逃過一劫。
一段配樂錄了105遍,整個交響樂團都覺得導演瘋了。
錄到第105遍時,羅森曼終於受不了了,扔下指揮棒,掐住庫布裡克的脖子。
庫布裡克說:「你瘋了!」
而羅森曼一語中的:「是你把所有人逼瘋了。」
庫布裡克常常用偶像拿破崙來自比。
他是所有人都想並肩作戰的鐵面將軍,讓所有人跟上他的超嚴格標準。
他完全把工作變成了自己的生活,不僅在離家近的地方拍戲,還在家裡剪輯。
著名影評人羅傑·伊伯特評價道:
「當其他人被商業和廣告裹挾時,他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日程工作。」
那些不被理解的強迫症、偏執狂、完美主義,其實只不過是為了實現他理想中的作品。
直到生命的盡頭,他都還在與助手裡昂通電話,聊電影。
那時,他剛剛完成遺作《大開眼戒》的剪輯工作。
最終剪輯版交給華納4天後,就因心臟病去世。
這部驚世駭俗的電影,將情色與懸疑完美融合,帶我們走進了一個神秘而詭異的幻想世界。
宛如深入人心的一次欲望探險。
就如主演湯姆·克魯斯所言:「它不是關於性,而是關於性幻想。」
展現了人心中最原始,也最危險的欲望。
它殘酷卻真實地戳破了美滿婚姻的假象。
庫布裡克被視為電影的先知,而他本人則總結道:
「二十世紀藝術的失敗,因為所有的藝術形式都對獨創性有一種偏執。創新意味著將藝術向前推,但不是拋棄經典的形式。」
對電影的虔誠信仰,對藝術創作的極致追求,讓他締造了一部又一部永恆的影史經典。
庫布裡克不是奇蹟的製造者,他就是奇蹟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