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手·當打之年》的最新一期,劉柏辛Lexie作為奇襲歌手選擇了華晨宇。「大膽」 「勇氣可嘉」 「雖敗猶榮」…… 通過這期節目,不少人第一次認識她,並不吝送上這樣的評價。
《Manta》MV
節目中演唱的《Manta》,收錄在劉柏辛2019年年底發行的第二張專輯《無限意識》中。Manta,魔鬼魚,飛翔在深海,外表扁平奇特:眼睛呆滯傻乎乎,卻面露嘲諷的譏笑。海洋館的魔鬼魚被困在玻璃圍牆中,但遊弋的姿態格外自由。魔鬼魚「魚」格複雜,正像每一個人,有自己的特質。
音樂博主耳帝評論:「這首歌是《歌手》整個舞臺上有史以來曲風與氣質最『新』、最接近國際潮流化的歌曲。劉柏辛的演唱也完全是『新世界』的方式,即弱化聲樂表達,而人聲完全是去情緒化、人性與大動態的自身氣質的折射。」
「不用定義,他們是特別的存在,你也是。」 劉柏辛說她經常被各種標籤所困,參加《中國新說唱》時被質疑不是 rapper,參加《歌手·當打之年》隱隱地也有一種聲音:小眾音樂人意料之外挑戰華晨宇。但劉柏辛只是在堅持她想做的音樂,Urban 風格從始至終,不管主流音樂圈或聽眾如何評價。態度決絕,就像小時候放棄成為韓國女團成員,遠走紐約投入創作的懷抱。
不定義自己,不按常理出牌,從小到大,劉柏辛在這一點上從沒變過。她在所有遇到的既定框架裡「奇襲」突圍,《歌手·當打之年》的行為或許大膽,不過可能這才是她的人生常態。
當 idol 還是獨立音樂人?
「Hello,大家好,我是 Lexie 劉昱妤!」在一部關於劉柏辛的紀錄片《鋒芒女聲》開頭,她先是用高八度的音調進行自我介紹,卻又在後半句急轉直下,恢復正常聲線,「Oh No,我改名了,我叫劉柏辛」。這是她講話慣有的特色,無論是演出 Talking 還是採訪時,都會冷不丁露出幾秒鐘小女孩的不正經撒嬌語氣。
出生於1990年代的末尾,劉柏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00後。四歲學跳舞,六歲學彈鋼琴,起因只是父母覺得女孩子學這些可以提升氣質,變得更優雅一些,結果一直學到了十二三歲。
千禧年過後,磁帶和CD逐漸從音樂產業淘汰,一大批音樂類下載網站、播放軟體開始出現。在這過渡中長大的劉柏辛,幾乎都是通過網絡聽音樂。從幼兒園到小學三、四年級,劉柏辛和身邊很多同學一樣,聽著周杰倫、蕭亞軒、S.H.E 等華語流行歌手,等到了五、六年級,她開始轉聽歐美流行音樂,Lady Gaga、Lana Del Rey 、Rihanna 是那時聽的最多的音樂人。
劉柏辛是一個優等生,學習成績一直年級前三。讀大學期間,也拿到了獎學金, GPA總分4分她有3.85
但直到十四歲,劉柏辛才發現自己唱歌的天賦。一次,學校搞義賣活動,讓學生在升旗臺上賣唱,劉柏辛就被同學推了上去。慌亂之中她唱了首自己最熟悉的 Rihanna 的《Take A Bow》,唱完後底下的人都一臉驚訝。以此為契機,她發現唱歌是件很開心的事,每個星期都會翻唱一些喜歡的藝人的歌,上傳到社交手機應用「唱吧」上,積累了5萬多個粉絲,被一百多萬人聽過。
那時候,周圍有很多朋友喜歡 K-pop(韓國流行音樂),喜歡唱歌、跳舞的劉柏辛受到影響,最大的願望是去韓國當練習生,甚至一個人飛到北京參加韓國三大流行音樂製作公司之一SM(另外兩家是 YG 和 JYP)的海選。
高二暑假,韓國選秀節目《K-pop Star》的一個實習生在微博上私信劉柏辛,邀請她報名參加第五季。彼時劉柏辛因為要去美國留學,已經在高二考完試拿到畢業證,有了較為空閒的高三。為了完成小時候的心願,十六歲的劉柏辛一個人坐上飛往韓國的飛機。
原以為只是打個醬油,沒想到一直比到決賽。中間剛好碰上美國學校的申請季,劉柏辛每天晚上趕論文,準備申請材料,白天還要練習十多個小時,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能坐車回宿舍。在那種高壓環境下,只有吃飯比較輕鬆,每天飯點成了劉柏辛最高興的時候。夜晚,她有時看著外面城市的燈光,會突然很想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幸好,結果是令人興奮的,最終她拿到第四名。可是,當YG想籤下她時,劉柏辛選擇了拒絕。比起成為 idol ,長大後的她更願意當一個獨立音樂人,寫自己想表達的東西。
劉柏辛的創作靈感主要來源於自己的生活經歷,以及一些腦海中想像和構造出來的、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空間,將這些東西在她的音樂裡以一種故事的形式呈現
從韓國回來後,劉柏辛同時收到伯克利音樂學院和紐約福特漢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你想要讀音樂就去讀吧」,父母一直這麼跟她說,但她知道,他們更想看到的,是另外那個選項。看似不羈的劉柏辛,為了給父母吃一顆「定心丸」,決定走一條更保險的路 —— 去紐約念國際貿易專業,畢業後再發展自己的音樂愛好。
但一年後,她還是改變了原本設想好的安穩人生。在美國念書的日子,她拒絕了所有 party。禮拜五的晚上,空蕩蕩的宿舍裡只有她一個人寫作業和寫歌。拿到全A的成績,寫了二十多首歌,但劉柏辛感到越來越迷惘,內心始終有一種強烈的被音樂召喚的感覺。現實中唱跳女藝人的壽命是不長的,如果等自己大學畢業,還要再等上整整四年,到時候自己已經22歲。想到這裡,劉柏辛立馬辦了休學回國,決定早點進入音樂行業。
「如果當初沒有勇敢去做,我可能還是那個稚嫩懵懂的學生,那個舊的自己。」對於比自己更年輕的喜歡音樂的人,她也是相同的態度:自己喜歡的東西要勇敢地追求。
不只是個 Rapper
作為2018《中國新說唱》四強,劉柏辛並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說唱歌手。參加海選時,她還被導演問:「你明明不是個 rapper ,為什麼來參加比賽?」
儘管自己只是偶爾說唱,甚至自嘲連說唱都不算,只能算唱說,但她仍期待帶著自己的風格告訴大家新說唱有哪種新玩法。抱著佛系參加比賽的心態,劉柏辛每次覺得自己要捲鋪蓋走人了,冥冥之中又被留下來。「緣分吧,我覺得一切隨緣。」
也許劉柏辛跟說唱之間真的冥冥之中有著緣分。從出生到16歲,劉柏辛都基本待在湖南長沙。在這座熱辣的城市裡,男孩女孩都比較熱血,性格衝、脾氣直,這跟 Hip-Hop 文化是有共鳴的。長沙的音樂氛圍不錯,十四歲,劉柏辛認識了本地的一些 rapper ,比如 Sup、C-block、SBK,他們的歌曲給她很大的影響。
Lexie心中最親切的城市是哪裡?
劉柏辛寫的第一首歌,就是一首說唱歌曲。高二那年,選秀節目《中國好聲音》的導演找到她,邀請她去參加比賽。劉柏辛積極溝通,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每個星期都會發一些新的 demo 和要求改編的歌曲給對方。沒想到,就在上節目前一天,因為最後一次排練發揮得不是很好,節目組把她送回了家。
憤怒的劉柏辛回到家寫下《Cards On The Table》,第一次創作歌曲,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寫,就對著 Rihanna《Bitch Better Have My Money》的伴奏,寫了一個全新的旋律和歌詞。寫完之後,她的心情釋放了不少,與此同時,她發現原來自己也有創作能力。
劉柏辛與美國說唱歌手 Robb Banks 在中國長沙合作中英單曲,並拍攝紀錄片,國內著名 Hip-Hop 廠牌「出人頭地」牽頭,一流製作人 SUP 老道製作
在沒有單獨發行任何歌曲前,劉柏辛還跟不少 rapper 合作發歌,比如 Al Rocco 、Jony J、VAVA 等,這也讓大家誤認為她就是一個「說唱歌手」。
能跟這些小有名氣的 rapper 合作,得歸功於幾年前寫的《Coco Made Me Do It》。風靡的 Hip-Hop Trap 曲風,「Coco made me do it , Coco Coco made me do it……」 洗腦的 Hook(副歌),讓這首歌在地下 Hip-Hop 圈產生一些影響,也和許多 rapper 合作了 remix 版本。
創作意圖很簡單,劉柏辛就想做一首帥的、炸的、洗腦的,適合現場的歌。至於歌曲靈感,來自她看到潮流品牌 SSUR 的一款惡搞香奈兒的標語T恤 「Coco Made Me Do It」,Coco 指的就是香奈兒品牌創始人 Coco Chanel。
看起來,劉柏辛越來越像是走在一條說唱歌手的成名路上。即便如此,她也始終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 rapper ,更多的是 Pop、Urban 類型歌手,只是同時具有 rapper 這種身份。Best Urban Contemporary Album(最佳當代城市專輯)是格萊美的其中一個獎項,劉柏辛發現這個類別下所有的提名專輯都是自己喜歡也正在做的風格,她覺得那是對自己作品風格一個比較好的概括。
劉柏辛個人首張創作大碟《2029》也跨越了眾多風格,Urban、Pop、R&B 和 Hip-Hop 都有涉及,還有很多中國傳統和西方音樂結合的元素,其中大部分歌都是當初在美國念書時寫的那些。這張新專輯從籌備到發行持續了整整一年時間,是劉柏辛和團隊一起精心打造出來的,希望在說唱歌手之外,大家對自己有一個更加全方位的認識。
劉柏辛還想做一個唱跳兼備的音樂人,她覺得這也是呈現自己作品的一種方式,用越多的方式去呈現大家可以感受到的更多
世界的木蘭
劉柏辛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但聽她貫通中英文歌詞的音樂,或看她國際化的颱風,時常會讓人錯以為這是一位生長在美國的華裔。在她身上,清晰可見現今世界東西方文化的融合樣貌。
因為從小接觸歐美流行音樂,接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劉柏辛對美國這一片土地懷有強烈的渴望。也是因為如此,在小學六年級時,劉柏辛就決定以後要去美國留學。她還特地寫了一首歌,歌名就叫《BYGONE》,諧音白宮。
得到全球十大音樂節之一西南偏南音樂節(SXSW)邀請消息時,劉柏辛已經在美國上學,巧的是,因為剛好趕上「春假」,就不需要跟教授請假。劉柏辛沒有任何藝人團隊,和朋友兩個人提著行李箱裝著衣服就從紐約曼哈頓來到德克薩斯州的奧斯汀,到了目的地才發現周邊的酒店爆滿,很難訂到房間,妝發、造型也都靠自己完成,非常辛苦。
兩天的音樂節,她分別在 Hip-Hop 國際舞臺與 International Day Stage 進行了兩場演出,一場是給外面的大眾看的,一場是給行業內的記者。那次演出時間比她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有二十多分鐘,她把自己所有的歌,發的沒發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全部堆上去,結果觀眾的反應還挺好。
通過實力,讓美國這邊的人也能認可自己,這是劉柏辛想要達到的一個目標。
2018年5月的西湖音樂節,是劉柏辛第一次在國內音樂節演出
國際化的表演下,劉柏辛又嘗試在音樂中融入中國元素。作品《Mulan》就非常中國風:歌詞有很多文言文、詩歌,為了讓他們和英文互相押韻,劉柏辛寫到感覺頭髮快要掉光;編曲融入很多弦樂,層次豐富;在吟唱部分,還用了點戲曲形式。古典與國際,在這首歌中被很好地融合。
為什麼要唱「木蘭」?劉柏辛說在中國古老的民間傳說中,木蘭替父從軍,獨自踏上徵程,讓自己感受到了內心與她共鳴的聲音。在這個身邊充滿競爭的社會,即使是跟男孩子比拼,女生也絲毫不遜色,不要因為自己是女生的身份而懼怕任何事情,其他人能做到的我們也一樣可以。
類似的想法在《Coco Made Me Do It》中也有出現。劉柏辛覺得,香奈兒女士一手開創這個品牌一直到今天,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獨立自主、有主見,能夠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的女孩子,是她一直都很欣賞的。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的音樂能夠給人思考,給他們帶來一些新的想法。」20歲的年紀,劉柏辛已經開始往更深層次思考。她對自己音樂的要求也十分高,在錄製錄音室版本的歌時,劉柏辛更多地考慮耳機裡的可聽性及質感,所以會用很多低頻聲音。但讓她苦惱的是,一旦到了現場,就很難達到相同的效果,每當這時她都感覺好絕望。
她身上還有很多這樣略顯可愛的反差性。比如打扮得像個夜店咖,結果連長沙有名的嗨吧至今未去過;平時就是個宅女,做音樂時大多數都是「閉關」狀態,常常在家一坐就是7、8個小時。又比如看起來很酷很拽,結果連跟觀眾互動都很尷尬害怕,每次上臺前都會把要講的重點列一下,然而要麼急得沒說清話,要麼講太慢被團隊工作人員說話嘮,帶氣氛就更不擅長了。
她說,「做這一行,其實是在透支青春,但我還是會去做,有些人可能只給你一次聽你的歌的機會」。對於年輕人來說,夢想就是最偉大的東西,而絕望也來的很容易。聽起來都是殘酷的話語,卻又可以帶著不顧一切的熱愛往前狂奔。
回2019年CMA唱工委「年度新人」的獎盃,並在同年獲得金曲獎「最佳新人」、「最佳演唱錄音專輯」的入圍肯定,劉柏辛Lexie沒有就此止步。歷時一年半「徹底打碎再重建」的精心籌備,終於在2019年底正式推出全新個人創作專輯《無限意識 Meta Ego》。
從成立個人工作室到發布第二張創作專輯,Lexie 用自己的認真、專注,打破外界對於她的各種定義與標籤,交出一份完美答卷。在這個由她親手搭建的宏大宇宙中,Lexie 的音樂力量全方位爆發,逐漸嶄露華語流行樂壇實力派佼佼者的鋒芒。
作者:clouds,校對: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