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之始——聯邦德國第9邊防大隊與「火咒行動」
1972年9月5日,5名兇殘的「黑九月」恐怖組織成員闖進慕尼黑奧運村,製造了震驚世界的慕尼黑「黑九月」事件。在經過一場慘烈的營救行動後,西德警方營救11名以色列運動員的作戰行動宣告失敗。當「黑九月」事件結束後不久,痛定思痛的西德政府決心成立一支特別行動部隊,專職負責處理各類恐怖襲擊事件,這支部隊便是日後著名的聯邦德國警察第9邊防大隊(簡稱GSG9)。在1977年「火咒行動」中,首次參戰的GSG9隊員們展現了出色的反恐作戰水平:在遠離西德本土的索馬利亞摩加迪沙機場上,客場作戰的GSG9成員在短短4小時內完成了卸載裝備、偵察、指定作戰計劃等任務。然後,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了由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挾持的漢莎航空181號航班,順利解救了機上的所有人質。這場行動使得GSG9一時間名聲大噪,並且贏得了國際社會的廣泛讚譽。
圖:正在執行任務的GSG9特戰隊員,這支部隊擁有豐富的反劫機作戰經驗
1977年秋天,為了解救被西德政府逮捕的高級成員,著名的德國左翼恐怖組織——紅軍旅——開展了名為「德國之秋」的大規模襲擊行動。他們先是綁架殺害了德勒斯登銀行行長尤爾根·彭託;隨後又於1977年9月5日,綁架了著名德國企業家、德國僱主協會聯合會會長漢斯·馬丁·施萊爾。在一份聲明中,紅軍旅要求西德政府釋放監獄中的同夥,以換取施萊爾的人身安全。正當紅軍旅在德國國內大規模起事的同時,與他們關係密切的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簡稱人陣)也在暗中開始了行動。
圖:遭到紅軍派綁架的德國著名企業家漢斯·馬丁·施萊爾,這起綁架行動是「德國之秋」行動的一部分
10月13日下午13點30分,德國漢莎航空181號航班從西班牙的帕爾馬國際機場出發,這趟航班的最終目的地是德國的法蘭克福國際機場。執飛這趟航班的是一架名為「蘭茨胡德」號的波音737-200ADV客機,機上共搭載了90名乘客與5位機組人員。該航班的飛行員分別是機長尤爾根·舒曼,與副駕駛尤爾根·維特。值得一提的是,在進入漢莎航空工作之前,舒曼和維特都是聯邦德國軍隊的飛行員——舒曼曾經駕駛過聯邦德國空軍的F-104「星戰士」戰鬥機,而維特則是退伍的德國海軍直升機飛行員。
圖:隸屬漢莎航空公司的「蘭茨胡德」號波音737-200ADV客機,機身編號D-ABCE
圖:執飛181號航班的機長,尤爾根·舒曼,他是前聯邦德國空軍F-104「星戰士」戰鬥機飛行員
圖:181號航班副駕駛尤爾根·維特(最右手持水瓶者),他是一名退役的聯邦德國海軍直升機飛行員
正當飛機在地中海上空進行爬升,並且朝著馬賽管制區飛去的時候,隱藏在乘客中的「人陣」劫機分子開始了他們的行動。在181號航班的頭等艙中,兩名阿拉伯裔「旅客」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地要求客艙內的機組人員與其他乘客舉起雙手,並且不斷地揮舞著手裡的手槍和手榴彈。與此同時,後方的經濟艙內的另外兩名同夥也現出了真身,迅速控制住了經濟艙內的所有旅客和機組人員。
圖:指揮同夥挾持181號航班的「人陣」組織成員,祖海爾·阿卡奇,他在劫機過程中一直稱自己為「烈士馬哈茂德上尉」,以紀念在恩德培行動中被以色列特種部隊擊斃的同伴
掌控客艙的控制權後,4名恐怖分子的首領,祖海爾·阿卡奇迅速跑進駕駛艙,並且用手槍指向舒曼機長。副駕駛維特回憶說:「駕駛艙的艙門突然被撞開,有個人正站在那裡,拿著手槍指向機長舒曼的腦袋。他大喊道:『起身!給我滾出來!』然後一腳踢在我的肋骨上。隨後我便被人從駕駛座上扯開,並且推進飛機後方的客艙內。」在阿卡奇的要求下,舒曼機長操縱著客機改變航向,朝羅馬國際機場飛去。當「蘭茨胡德」號在羅馬機場的跑道落地時,西德政府已經得知飛機被恐怖分子挾持的消息。
圖:德國電影《摩加迪沙》中,描繪手持手槍的阿卡奇挾持181號航班的橋段
在羅馬機場的停機坪上,劫機者通過無線電向機場塔臺管制員傳達了他們對西德政府的要求:立刻釋放11名被西德政府拘押的紅軍旅高級成員,並且釋放2名被土耳其政府拘押的巴解組織成員,同時還要提供1500萬美元的贖金用以交換人質。一旦這些條件滿足,機上所有人質都會安全獲釋。
圖:遭到挾持後,降落在羅馬國際機場上的「蘭茨胡德」號,恐怖分子在此向西德官方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並且還要求義大利政府為飛機加滿燃油
獲知181號航班遭到劫持後,時任西德內政部長維爾納·邁霍弗迅速與義大利內政部長取得聯繫,並且建議他們立刻打爆「蘭茨胡德」號的輪胎以阻止飛機起飛。然而,劫機者們的舉動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通過無線電提出主要條件後,劫機者們又要求義大利政府立刻為飛機加滿油料。最初,義大利政府並不願意為「蘭茨胡德」號提供油料。但當劫機者威脅要在繁忙的國際機場中央引爆這架客機時,義大利人乖乖就範了。加滿油箱後,「蘭茨胡德」號在沒有向機場管制員提出申請的情況下,於下午17點42分衝上羅馬機場的跑道起飛離開。
經過近2小時的飛行後,「蘭茨胡德」號於晚上20點28分降落在賽普勒斯的拉納卡機場上。聽聞「人陣」的成員將被劫飛機開到拉納卡機場,常駐當地的一位巴解組織代表來到機場塔臺,試圖通過無線電說服首領阿卡奇釋放機上的人質。然而,身為首領的阿卡奇卻根本不願聽這位巴解組織代表的勸誡。他一手抓起客機無線電的麥克風,大吼道:「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誰!我根本不想和你說話!」眼見談判破裂,巴解組織代表只好帶著一臉的無奈離開了拉納卡機場的塔臺。
圖:今日賽普勒斯島上的拉納卡國際機場,「蘭茨胡德」號曾在這裡短暫停留加油
正當「蘭茨胡德」號在拉納卡機場停留的同時,來自漢莎航空的一架波音707客機正搭載著由烏爾裡希·魏格納上校指揮的30位GSG9成員,趕往賽普勒斯當地組織人質救援行動。然而,賽普勒斯當局卻拒絕了德國政府在自己領土上進行反劫機作戰的申請。與此同時,劫機者們再一次要求賽普勒斯政府為「蘭茨胡德」號加滿燃油,並且於22點50分再度起飛,朝著貝魯特方向飛去。由於錯過最佳營救時機,GSG9成員們只好再度登上搭載他們的波音707客機飛往土耳其待命,耐心等候下一個營救機會到來。
對於中東各國的政府當局來說,朝著他們飛來的「蘭茨胡德」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為了躲開這顆「災星」,貝魯特機場迅速關閉了跑道燈,並且通過無線電通知機長舒曼禁止降落。在劫機者首領阿卡奇的迫使下,舒曼機長先後將飛機飛到大馬士革、巴格達和科威特機場上空,嘗試申請著陸,但是都被當地政府禁止降落。就在飛機燃料就要見底時,巴林機場的管制員終於同意了「蘭茨胡德」號的著陸申請。經過3小時的飛行後,「蘭茨胡德」號最終在14日凌晨1點52分著陸在巴林機場的跑道上。短暫地停留加油後,這架飛機於凌晨3點24分起飛離開巴林,飛向阿聯境內的杜拜國際機場。
圖:停放在杜拜機場跑道上的「蘭茨胡德」號,一輛來自阿聯裝甲部隊的輕型坦克正在遠處戒備
與其他中東國家一樣,阿聯政府當局也不願意接待這架惱人的客機。當「蘭茨胡德」號飛臨杜拜機場上空時,駕駛飛機的舒曼機長發現機場的跑道兩端都被貨車與消防車堵死。通過無線電,舒曼機長告知杜拜機場當局,稱機上的劫機者無論如何也要在機場上著陸。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蘭茨胡德」號上的燃油已經被引擎吞噬得一乾二淨。眼看著客機即將因為耗盡燃油而墜入沙漠,杜拜機場只好迅速移開阻擋跑道的車輛,讓「蘭茨胡德」號進場著陸。
著陸之後,舒曼機長再次通過無線電轉達了劫機者們的要求:為「蘭茨胡德」號提供水、食物、藥品、報紙,並且帶走機上堆積的垃圾。借著轉達要求的機會,機智的舒曼機長通過暗語,向杜拜塔臺的管制員們報告了機上劫機者的數量,這是他們之間的對話:
塔臺管制員:「收到,一些人會為你提供食物,而另一些則會給你帶藥過來。」
舒曼機長:「你能順便給我們帶4罐香菸嗎?」(暗指機上有4名劫機者)
塔臺管制員:「好的……要什麼口味的香菸?」(詢問劫機者的性別)
舒曼機長:「不同種類就行,兩種不同口味的香菸各來兩盒。」(指出機上劫機者男女各有兩人。)
塔臺管制員:「收到,好的,兩種不同口味各來兩盒。」
圖:來自杜拜機場的航食餐車正在為「蘭茨胡德」號提供餐食,並且帶走機上的垃圾
正當杜拜機場的工作人員為「蘭茨胡德」號補充食物、食水和清理垃圾的同時,在土耳其待命的GSG9成員也搭乘波音707客機趕到當地。經過西德政府當局的交涉後,GSG9的成員獲準在杜拜機場上實施營救行動。獲得批准後,GSG9的成員們借用機場上一架來自海灣航空的波音737-200型客機。他們在機上進行了長達45小時的高強度演習,精確演練營救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然而,GSG9的隊員們卻因此再度錯過了營救人質的時機:經過一番漫長的周旋後,阿聯當局最終同意了劫機者們的要求,派出工作人員為「蘭茨胡德」號加油。隨著飛機的油箱灌滿燃油,「蘭茨胡德」號於16日中午12點19分再度從杜拜機場起飛,朝著東南方阿曼境內的塞拉萊機場飛去。
圖:波音公司生產的第500架波音737客機,該機由海灣航空購得,在「蘭茨胡德」號挾持事件中,GSG9借用了其中一架海灣航空的波音737客機,作為臨時的訓練場地
圖:杜拜機場的加油車正在為「蘭茨胡德」號加油,儘管GSG9的隊員們已經全力以赴,但是他們仍然錯過了在杜拜拯救人質的時機
在塞拉萊機場上空,阿曼政府當局再次拒絕了舒曼機長的著陸申請。這之後,舒曼機長操縱著「蘭茨胡德」號朝西南方的葉門飛去,並且向亞丁國際機場申請著陸許可。與阿曼當局一樣,葉門政府同樣也拒絕了舒曼機長的著陸申請,並且用障礙物堵塞了機場的跑道和滑行道。眼看著「蘭茨胡德」號上的燃油即將耗盡,舒曼機長與副駕駛維特已經別無選擇。他們先是通過內話機要求客艙內的機組人員、乘客與劫匪做好迫降準備,然後操縱著飛機一頭扎向機場。在兩位飛行經驗豐富的軍隊退伍飛行員操縱下,「蘭茨胡德」號最終在機場跑道與滑行道之間的沙地裡,完成了一次史無前例的緊急著陸!對於現代化噴氣式客機來說,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進行著陸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以說,在被人用槍口指著腦袋的情況下,舒曼與維特還能夠冷靜地操縱滿載乘客的客機,在沙地上完成一次近乎完美的高難度迫降,簡直就是一場奇蹟!
圖:一架正在著陸的波音737-200客機,對於需要混泥土跑道作為著陸場的現代噴氣式客機來說,能夠在未經平整的沙地上著陸,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眼看著「蘭茨胡德」號搖搖晃晃地著陸在沙地上,葉門當局也只好接受眼前的現實。為了讓這個「燙手山芋」儘早離開,亞丁機場迅速派出工作人員為「蘭茨胡德」號加油。然而,當飛機的油箱加滿後,機長舒曼與副駕駛維特卻堅決要求下機進行機外繞檢。他們擔心在此前的迫降中,飛機的起落架結構已經在迫降的過程中受損。如果操縱著受損的飛機強行升空的話,等待著他們的很有可能是凌空解體的厄運!
劫機者很快同意了機長舒曼提出的下機繞檢請求,並且批准讓他親自執行這次繞檢。然而,當舒曼機長完成這次繞檢後,他並沒有馬上返回飛機,而是跑進機場的航站樓向葉門當局闡述了機上的具體情況。身為劫機者首領的阿卡奇很快意識到這一切,他憤怒地摁開了客機的無線電,大聲地要求葉門當局遣返舒曼機長。當葉門政府將舒曼機長送上飛機後,阿卡奇立刻把他押送至飛機的後部客艙,並且當著所有乘客的面用手槍殘忍地處決了舒曼機長。這段血腥的插曲發生後不久,由副駕駛維特一人駕駛的「蘭茨胡德」號,於17日凌晨2點30分再次起飛,朝著亞丁灣的南方、位於索馬利亞境內的摩加迪沙國際機場飛去。
圖:摩加迪沙機場上的「蘭茨胡德」號,劫機者打開了飛機後部的艙門,將舒曼機長的遺體拋下了飛機,而一旁的機場工作人員正緊張地進行遺體的收殮工作
經過接近4小時的飛行後,維特駕駛著「蘭茨胡德」號平穩地降落在摩加迪沙國際機場的跑道上。飛機剛剛停穩,劫機者首領阿卡奇便讚揚了維特那高超的駕駛技術,並且表示他已經被釋放,可以安全地離開飛機了。然而,出於對機上所有乘客負責的敬業心態,副駕駛維特堅持要與後部的客艙的人質呆在一起,直到所有乘客與機組人員都被安全獲釋為止。與此同時,其他劫機者則將舒曼機長的遺體拋棄在機場的停機坪上。通過上前收屍的機場工作人員之口,劫機者向西德政府當局轉達了他們的最後通牒:在當天下午16點之前釋放11名紅軍派的高層人員,否則將會在摩加迪沙機場的停機坪上炸毀「蘭茨胡德」號!
為了穩住劫機者的情緒,西德政府亮出終極緩兵之策,他們謊稱「在押的紅軍派高層已經獲釋」,並且要求劫機者「延後最終通牒時間,以便運送獲釋人員到當地交換人質」。與此同時,尚在杜拜停留的GSG9成員則搭乘波音707客機火速趕往摩加迪沙,抓住最後一個開展救援行動的時機。
「人陣」的劫機者果然上鉤了,他們同意將最後限期寬裕至18日的凌晨2點。在17日晚上20點08分,搭乘著GSG9成員的波音707客機趕到了摩加迪沙機場。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架波音707客機在沒有開啟任何燈光的情況下著陸在機場跑道上,並且迅速滑行到機場上較為偏遠的停機位上隱蔽起來。當飛機的艙門打開後,早已在機上等待多時的GSG9特戰隊員們迅速開始了救援行動的準備工作。
圖:時任GSG9指揮官,烏爾裡希·魏格納上校,正是他布置並且實施了這場聞名世界的「火咒行動」
早在杜拜逗留期間,身為GSG9指揮官的魏格納上校便已經制定好名為「火咒行動」的作戰計劃。為了迎合摩加迪沙機場的實際環境,魏格納上校又在戰鬥開始前稍稍更改了原定的作戰計劃。按照計劃,索馬利亞軍人將會在作戰開始前,到「蘭茨胡德」號前方300米外點燃一個大型火堆,以吸引劫機者們的注意力。當劫機者們將注意力集中在飛機前方時,實施營救行動的GSG9成員將會攜帶特製的舷梯,從客機後方的視野死角悄悄接近飛機,在各自的進攻陣亡上待命。參與作戰的隊員將會分成兩支小隊獨立作戰:第一支小隊負責從飛機前部的2個艙門,以及機翼上的緊急逃生出口攻入客機,清除任何被火堆吸引至客機前部的恐怖分子;與此同時,第二支小隊則會從後部的兩個艙門發動進攻,迅速控制飛機的後部客艙,確保所有人質的安全。當機上的情況得到控制後,第二支小隊將會負責人質的撤離工作。值得一提的是,兩位原本在GSG9內部擔任「觀察員」角色的英國SAS特戰隊員,也參與了這場強攻客機的營救行動。
圖:波音737客機上的翼上緊急出口,實際上,所有客機的艙門都能夠從外部開啟,GSG9隊員們對客機實施強攻時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
圖:電影《摩加迪沙》中,描繪GSG9的特戰隊員們摸黑潛入「蘭茨胡德」號後方的橋段
18日凌晨1點,參與作戰行動的兩支小隊在機場跑道的北端集結完畢。在黑夜的掩護下,GSG9的特戰隊員們開始朝著停放在跑道另一端的「蘭茨胡德」號摸去。親自上場參與行動的魏格納上校回憶起了當時的細節:
「包括首發和後備隊員在內,突擊小隊開始向這架飛機移動。我跟在了第一小隊的後方,慢慢地靠近飛機。這天晚上有一點點的月光,四周不是完全黑暗的,只能說是比較暗。我們只能以極慢的速度緩緩前進。雖然是在夜裡,但是天氣還是非常熱,環境也很潮溼。我們的衣服都被汗水黏在身上,但是我們不能脫掉它赤膊上陣,因為衣服上攜帶著各種各樣的特戰裝備。」
18日凌晨2點,正當駕駛艙內的劫機者還在通過無線電,與身處塔臺的德國談判專家談論「交換人質」、「資金轉帳」等事宜時,按照計劃行事的索馬利亞士兵點燃了火堆。轉眼間,一個明亮的火球在「蘭茨胡德」號正前方300米外升起。其中一位參與強攻的SAS特戰隊員,巴裡·戴維斯回憶說:「這是你一生中所見過的最大、最亮的火球,那些索馬利亞士兵點燃的大火堆簡直就像是一輛被引爆了的油罐車!在短短的10秒鐘裡面,機場四周都被這個火球照的猶如白晝!」
圖:描繪GSG9特戰隊員攻入「蘭茨胡德」號的油畫作品
行動開始!隨著魏格納少校在無線電中喊出行動的代號:「火咒!」早已在預定位置上等待多時的特戰隊員們立刻開始從各個入口攻入飛機。在飛機的左側主翼後方,負責投擲震撼彈的SAS特戰隊員戴維斯回憶起了當時的細節:「我將第一枚震撼彈從主翼上的緊急出口扔進機內,在飛機的客艙內製造了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這之後,我將第二枚震撼彈扔進了飛機的駕駛艙內。」在震撼彈的衝擊下,機艙內的4名劫機者被炸得昏頭轉向,完全不知所措。
電光火石間,發起強攻的隊員們從飛機的各個入口衝入機內,清掃客艙中的恐怖分子。通過前門攻入飛機的第一小隊成員,與一名負責控制客艙前部的女性恐怖分子短兵相接。經過一輪短暫的交火後,這名恐怖分子被特戰隊員射出的子彈打昏,她最終被GSG9的隊員生擒。而與此同時,作為領頭的阿卡奇也拿起了武器,在駕駛艙內向攻入飛機前部的GSG9隊員們開槍掃射。他的子彈擊中了其中一名特戰隊員,導致其身受重傷。
圖:描繪第一小隊攻入客機前部瞬間的畫作
收拾完第一位歹徒後,從前門攻入的小隊成員繼續向前推進,並且與第二名男性劫機者遭遇。儘管特戰隊員們迅速反應,一槍擊斃了這名恐怖分子。但是在他身為之前,這名恐怖分子已經拉響了身上的兩枚手榴彈。身處頭等艙的乘客加比·迪爾曼,眼睜睜地看著其中一枚從恐怖分子手中掉落的手雷在自己身前滾過。他回憶說:「當看見手雷開始在地上滾動的時候,我心想:我該怎麼做?你可能想屏住呼吸等著手雷爆炸,或者希望趕緊遠離它——這可能嗎?我屏住了呼吸,它爆炸了。我抬頭一看,好吧,我的脊椎並無大礙,然後看看腳下——我的腳在爆炸中受傷了——喔,自己的腳趾還在!不過,即使是我的腳被炸沒了,只要我活下來了就行。」
圖:GSG9特戰隊員在「蘭茨胡德」號上實施攻堅的全流程示意圖
幸運的是,恐怖分子們使用的土製手榴彈殺傷力非常低,除了兩位乘客在爆炸中受傷外,客艙內的其餘人員並無大礙。與此同時,在駕駛艙內負隅頑抗的阿卡奇被攻入駕駛艙的隊員當場擊斃:其中一名攻入駕駛艙的隊員拔出了自己的點38口徑左輪手槍,在極近的距離上對準阿卡奇連開五槍,將其打成了馬蜂窩。當機艙內部的局勢得到控制後,從飛機後部攻入客艙的第二小隊迅速掩護人質從各個出口離開飛機。一位獲釋的乘客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我衝下了飛機的舷梯,然後看見了漆黑的夜空,和閃爍發光的星星。在這一刻,我終於理解了『自由』一詞的真正含義。」
然而,第四名劫持飛機的恐怖分子卻仍然不見蹤影。就在隊員們在客艙中持續搜索的同時,這位恐怖分子主動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她打開了機上前部洗手間的小門,並且用自己的手槍對著特戰隊員們開槍掃射。一眾反應敏捷的特戰隊員抬起了手裡的MP5衝鋒鎗開火掃射,將躲藏在前部洗手間內的最後一名恐怖分子打成了篩子。當機上所有恐怖分子均被擊斃和生擒後,時任西德總理赫爾穆特·施密特收到了由GSG9隊員發出的勝利暗號:「春天!春天!」片刻之後,更加詳盡的戰鬥報告傳了過來:「4名敵軍-人質全部獲釋-4名人質受輕傷-一位隊員在戰鬥中受傷」。
圖:美國《時代》雜誌1977年10月刊的頭條報導——《對恐怖主義宣戰》,「蘭茨胡德」號劫機事件讓GSG9在世界範圍內名聲大振
在GSG9的特戰隊員護送下,倖存的86名旅客與4位機組人員搭乘漢莎航空的「斯圖加特」號波音707客機,於18日上午飛返德國境內的科隆-波恩機場。在停機坪上,負責營救人質的GSG9隊員們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對於第九邊防大隊的全體隊員來說,這場耗時近一周,跨越多個國家的人質救援任務是他們的第一場勝利。在「火咒行動」中,GSG9隊員們克服了客場作戰所帶來的諸多不利因素,並且在最後關頭完成了人質解救任務,成功挫敗了劫機恐怖分子的陰謀。這場勝利不僅讓GSG9的威名名揚海外,更是讓那些試圖劫持客機的恐怖分子聞風喪膽。在1993年,當一架由埃及劫機者挾持的荷蘭皇家航空客機迫降在德國杜塞多夫機場上時,強攻飛機的GSG9隊員們甚至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成功迫使客機內的劫機者繳械投降! GSG9那強大的反劫機作戰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圖:搭乘「斯圖加特」號客機凱旋返回科隆-波恩機場的人質,機上的GSG9隊員受到了西德官方的熱烈歡迎
當「蘭茨胡德」號事件告一段落後,被德國政府關押在監獄中的「紅軍派」高層領導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在10月18日的晚上,一眾關押在監獄內的「紅軍派」領導人,輪流使用一把偷運進監獄的微型手槍吞槍自殺。當高層的死訊傳來後,惱羞成怒的「紅軍派」下層人員殺害了被綁架的企業家漢斯·施萊爾,並且將他拋屍在德國米盧斯的一條小街上。至此,他們苦心籌劃的「德國之秋」行動宣告徹底破產。儘管日後「紅軍派」又多次在德國國內製造恐怖活動,但是他們的勢力已經日薄西山。最終在1998年4月,這個曾經危害德國多時的恐怖組織,通過一封寫給路透社的匿名信宣布了自己瓦解的消息。
圖:轉手給TAF-天馬航空的「蘭茨胡德」號,由於經營不善,這家公司於2009年宣布破產,而經歷過摩加迪沙劫機事件的「蘭茨胡德」號則停放在巴西的飛機墳場內,任由風吹雨打
在劫機事件結束後,德國漢莎航空公司於1977年11月將停放在摩加迪沙機場上的「蘭茨胡德」號運回德國國內。經過一番修理後,這架曾被子彈和手榴彈彈片打得千瘡百孔的客機重回藍天,繼續以「蘭茨胡德」號之名在漢莎航空公司旗下服役。經過8年的服役後,該機於1985年被轉手給一家美國航空公司。在隨後的數十年間,這架飛機又數度易主,最終賣給了一家名為TAF-天馬航空的小型巴西航空公司。
圖:被德國政府購回的「蘭茨胡德」號,昔日它的副駕駛尤爾根·維特正帶著家人開心地在它的身旁合影
由於經營不善,TAF-天馬航空公司於2009年宣布破產,而已經鏽跡斑斑的「蘭茨胡德」號則被遺棄在巴西的飛機墳場內,任由大自然肆意摧殘。最終,德國政府宣布從巴西的飛機墳場手中購回「蘭茨胡德」號。經過修繕後,這架波音737客機將會成為腓特烈港度尼爾飛機博物館的珍貴展品。它將負責為遊人們講解那場發生在摩加迪沙機場上,如同傳奇一般的「火咒行動」。(文/點兵堂)
圖:位於德國腓特烈港的度尼爾飛機博物館,這裡將會成為「蘭茨胡德」號的最終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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