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越戰爭:越南女兵寫下1本「和平日記」,被美國大兵珍藏了35年

2020-12-22 西部人文地理

鄧垂簪是一位漂亮的越南女孩,更準確地說,她是一位戰地白衣天使。她生於越南河內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家庭的文化薰陶。那時候,越南沒有多少富人,但愛好文學、偏愛越南詩歌和外國小說的她,因為富有一顆愛心而高貴。

1970年6月下旬某日,鄧垂簪轉移了戰地傷員,和一位同事一起走上了一條羊腸小道,一顆子彈射了過來,擊穿了她的前額,她的生命在那一刻裡戛然而止。美軍繳獲了醫院的一些物品,包括她的一本只有香菸盒那麼大的硬紙皮外殼的小本子,隨後,他們決定將一些沒有軍事價值的文件資料燒毀,包括那個小本子。但是,很意外,就在小本子被扔進火爐的那一刻,一位美軍軍官卻將它保留了下來。之後,那位美軍軍官開始閱讀小本子上的文字,讀到了一個越南女孩兒美麗而傷感的內心。

當年6月2日,鄧垂簪屯駐的蒼山野戰醫院遭到轟炸,此前,部隊總把一些傷員運送到這裡。鄧垂簪在這裡默默地工作,為他們療傷,甚至洗衣、做飯。因為漂亮、溫柔,醫術也好,她總像一束鮮花盛開在多少有些昏暗的醫院裡,成了傷員們的心理慰藉,有人甚至愛上了她,要追求她,但這些都被她拒絕了,她甚至還因此收了兩個「弟弟」。

6月2日的轟炸讓野戰醫院5人喪生,鄧垂簪有些擔心,因為這意味著下一次轟炸很快就要來臨了。果然,到了6 月12 日,醫院受到了第二次遭到轟炸,醫院領導判斷,可能是有叛徒向美軍指出了醫院的位置,決定轉移。6 月13 日,除了3 名婦女和5 個重傷員留下以外,其他的人都撤離了。這3 名婦女中就包括鄧垂簪。

6月20日,鄧垂簪用最後的一點大米,為傷員們做完了飯,望著空空的米袋,忽然想這5 個重傷員和另外兩名護士以及自己,是不是被部隊遺忘了?那一天,她寫下了這樣的一段話:大米就沒有了。不能眼看著傷員挨餓。如果要走,一個人走沒有保障,道路太危險。如果兩個人走,另外一人就得留下,一旦有情況發生會是怎樣?遠的不說,眼看天就要下雨了,一個人怎能頂得住?

最終,鄧垂簪決定最後決定兩個人走,阿蘭和阿桑走,讓她們前去向部隊報告,請求援助撤離。看著阿蘭和阿桑捲起褲腿,走過譁譁的溪水,鄧垂簪的眼淚奪眶而出……

阿蘭和阿桑走後,美軍很快發現了呵護著野戰醫院的那片美麗的小樹林,和小樹林中支起的帳篷。100多個美軍朝著小樹林圍了過來,他們認為這裡面有很多的女兵,一陣掃射之後,決定捉活的,並呼籲對方投降。

但是,美軍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將是猛烈的子彈。幾個美軍被打倒在地,經過確認,他們才弄明白對方只有一名槍手,並悄悄包抄了過來。迎接美軍的子彈更加猛烈了,致使決定還擊,殺死那名專業並且瘋狂的槍手,但當他們射殺並且走近她時,卻發現她只是一名女兵,在她的身旁只有一支 CKC 半自動步槍和一個裝著幾本小冊子的帆布包。

這是1959年—1975年美越戰爭中一個小小的片段。在此前那些等待救援的日子裡,鄧垂簪說,為什麼會是這樣?是什麼原因令他們沒有回來(救援我們)?有什麼困難……沒有人回答我們。姐妹們你問我、我問你,納悶,生氣,然後又發笑,這笑容是透過閃光的兩行淚水發出來的,淚水沾在了睫毛上。

鄧垂簪1966年從河內醫科大學畢業,選擇了來到艱難危險的越南南方抗美戰場。當時,她的心裡還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見到被她稱為M的男人,他們是戀愛關係。1967 年,鄧垂簪在戰場上見到M,但身體上有20多處傷痕的M告訴她,自己決意將畢生獻給這場戰爭,因此只能做她的「哥哥」。

鄧垂簪不死心,與M情感破裂後,M一直活在她的心裡,她說:「今夜,一彎新月淡淡地掛在清寂山林的上空,四周一片幽靜,仿佛在凝聚著同一種想法……一股抑制不住的,無助的孤寂憂傷慢慢爬上心頭……」又痛苦地問自己:「哦,為什麼生來我會是一個充滿情感和夢幻的,對生活有這麼多渴求的姑娘呢?」

正是這個姑娘,面對祖國的土地時,她說:「平原啊!綠色的田野上禾苗已經開始吐穗,平原啊!姑娘們鮮豔的衣裳,潔白的鬥笠婀娜多姿……」還是這個姑娘,面對受傷的戰友時,她說:「在極其簡陋的條件下進行闌尾切除手術,鎮痛藥只有幾瓶努弗卡因,但年輕的傷員不但沒有哼一聲,還含笑鼓勵我。」當有傷員問她:「阿姐,萬一我犧牲了怎麼辦?」她忍不住把他抱在懷裡,用母性的愛來寬慰他……

戰爭的炮火掩蓋不了人類追求和平與美好的心,生命雖然戛然而止,但帶著馨香體溫的文字卻把這一切真實地還原和記錄了下來。得到「硬紙皮外殼小本子」的美軍軍官,不顧戰場紀律,將小本子帶到了美國,30多年後,又輾轉將它送回了越南。2005 年,一本名為《鄧垂簪日記》的書在越南正式出版,人們給它取了一個動聽的名字——《昨夜我夢見了和平》。

《鄧垂簪日記》出版後轟動了整個越南,全書呈現了一位越南女兵對祖國、對母親和家人的愛,以及對愛情的憧憬、對人性與和平真切渴望,被稱作越戰版的《安妮日記》,是一部「感動全人類」的和平之書。

寄來「小本子」的美軍軍官說:「35 年來,我一直相信鄧醫生死得必將像她所活著的一樣,完全奉獻,無私奉獻。」事實是,35 年來,鄧垂簪一直躺高高的山崗下默默不語。2005 年,她的母親雖仍然健在,但80 多歲了,她的父親和弟弟都已去世,父親是在當年聽到她的死訊後不堪打擊得了癱瘓後過世的。一直讓她割捨不下的M,也和別人結了婚,還有了兩個孩子。唯一讓人感到安慰的是,她的3個妹妹都有了自己的事業。

2009年,越南追授鄧垂簪「人民武裝力量英雄獎章」,並根據鄧垂簪日記的內容拍攝了電影《勿燃》。隨後,高大的紀念碑屹立在了鄧垂簪犧牲的那座山頭上,鄧垂簪成為了越南的民族英雄。然而,面對榮譽,很多人想到的卻是她在生命最後寫下的那段絕筆——

我不禁輕輕讀起了兩句詩 :

此刻海闊天空,

伯伯啊,

您可理解純潔童心……

那時候,鄧垂簪非常想家,想媽媽,想要牽住好好伸出的手。但是,媽媽的手在遠方、在夢裡,讓她無法企及。於是,她說:「或者更遜色一點,一個熟人的手也行。請來到我身邊,在這孤單的時刻,請緊緊握住我的手,傳給我親情和力量,讓我能越過眼前這段艱苦的歷程。」但是,和媽媽的手一樣,這隻被「遜色一點」的手還是沒有出現。

人們多以各平和方式來紀念戰爭,又讓很多的故事丟在了戰場上。雖說,如果沒有「小本子」,鄧垂簪的經歷也許只有這樣幾個字:醫生。戰場上犧牲。工作時間:5年,3個月,5天。但成了英雄後的鄧垂簪,也在向人們述說這樣一個事實:與其說是她死後獲得了各種榮譽,還不如說她生前握住了那顆結束了她生命的子彈。

活著,多好!但鄧垂簪卻只能跳動在她留下來的那些文字裡了。在緬懷英雄的同時,人們更應該記得,這個越南女孩生於1943年,她雖深入了戰爭堅硬的內核,卻永遠地沒能走過27歲。槍炮能夠掩蓋很多東西,但卻掩蓋不了它留在人們心頭的傷痛。槍炮聲裡,總有眼淚,與人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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