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以為,沈從文的《邊城》在鳳凰古城?
本世紀初,《亞洲周刊》與來自全球各地的學者作家聯合評選出「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魯迅的小說集《吶喊》排名第一,沈從文的小說《邊城》名列第二。
因為《邊城》,世人知曉了神秘古樸、偏遠靜美的湘西;因為《邊城》,世人紛紛前往鳳凰古城尋找「翠翠的身影」。但其實,翠翠並不在鳳凰古城。
真正的邊城也不在鳳凰古城,而在湘西一個一腳踏了三省(市)的邊陲小鎮——茶峒。
「茶」,在苗語裡是「漢」的意思;「峒」,則是山中的小塊平地,「茶峒」就是「漢人居住的小塊平地」的意思。想來,最初這個三省交界處除了土家族和苗族之外,應該還有不少的漢人生活在這裡。
茶峒地方憑水依山築城,近山的一面,城牆如一條長蛇,緣山爬去。臨水的一面則在城外河邊留出餘地設碼頭,灣泊小小蓬船……貫穿各個碼頭有一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著陸,一半在水,因為餘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設有吊腳樓」
這便是沈從文筆下的茶峒,真正的邊城所在地。單純簡峭而恰到好處的精妙文字,刻畫出邊城茶峒的原貌。
去過茶峒的人常說:「童話都是騙人的,但是小說不是,至少《邊城》不是。因為在那個偏遠的小山城,小說《邊城》無疑是最好的嚮導。」
就像翠翠家的拉拉渡一樣,小說裡的那些邊城印記,都在茶峒真真實實存在著。
拉拉渡是小說中翠翠和爺爺謀生的工具,如今的「拉拉渡」渡繩已經由竹纜換成了鐵繩,依舊擺渡著往來的居民和行人,見證著世事的滄桑。
在鄉下僻壤,不像城市一般有繁華的商場超市,不過貿易往來終究是不可缺少的。於是,就有了趕場。北方大多叫趕集,南方大多叫趕場,也有沿海地區管這個叫趕鬧子的。
時常聽人說,有一種鄉愁叫做「趕場」。「趕場」這一天,四面八方村落的人匯集一處,進行貿易往來,集中反映了一方水土一方文化。
對於茶峒而言,「趕場」或許是凝聚邊城記憶的最大容器。
現代社會,從學習周期到工作日,都是以陽曆作為度量標準,不過,在廣大的農村,「趕場」這樣一個日子到是很好地記錄了農曆的時間推進。
比如說邊城茶峒,如今的茶峒還是老習慣,每逢農曆五、十就是趕場的日子,在這裡叫趕「邊邊場」。
一大清早,當地的居民便來到河邊洗菜,準備一會兒拿到集市上去賣。眼看著河面上乘坐拉拉渡往來的人們逐漸熙攘,老農加快手上的動作,趕著去集市擺上新鮮蔬菜攤。
從江邊到街上大約15分鐘,臨街的木板門陸陸續續被拆開。當地的居民找一處空隙,放下帶來的四鄉果蔬,山裡乾貨,亦或是支起一張案板,燒開滾鍋,擺開長凳,就是一家飲食小鋪。
趕場的路上,人們還未來得及開始買賣貨物,便被小孩拉著去橋頭、涼亭或者路邊陰涼處吃米豆腐去了。對於這些小孩來說,等了四五天,難得來趕場,最高興的事就是到街邊吃一碗米豆腐!
鄰近中午時分,集市進入高潮。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集市上除了山貨、土產各色貨物斑駁雜陳外,還有拔牙的遊醫、佔卦的算命師、打銀器的、補鍋的、開飯館的、賣藍布的、彈棉花的、剃髮的……
△銀飾攤
△家用器具
△彈棉花
△剃髮
△賣背簍
△賣蔬菜
人流湧動的集市上,人們都背著背簍,擠擠挨挨的,東邊看看,西邊問問,遇見了老熟人,便蹲在一起聊天說笑。
午後,人們的背簍裡逐漸裝滿了貨物,背簍上還橫擱著鼓鼓囊囊的口袋。走到吊腳樓下的歇腳處,人們通常會停下來吃過午飯再回家。
柴火灶煙四燎下,大湯鍋沸騰翻滾。男女老少圍攏周邊,一邊手捧大碗滿頭大汗的吃著辣椒米粉,一邊翻看著對方背簍裡的貨物,熱情和善地聊著各自的近況。
在這山水相隔的小村寨裡,趕場算是人們最大的拉家常的場合。農活、人情、節日,是他們常年不變的話題。
白塔、小溪、吊腳樓、拉拉渡,這些零零碎碎毫不起眼的印記,在沈從文的筆下慢悠悠地走去,在邊城茶峒凝聚成一幅畫,一軸軸地展現,又一軸軸地隱去。
那個坯坍的白塔,已經重新修好,而翠翠和大黃狗還在永遠地等待。
圖片來源於網絡(侵權刪)
文字原創:田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