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吳建】
《日本經濟新聞》11月2日消息稱，從2015年到2018年6月底，乘遊輪前往日本旅遊的外國失蹤人士已達171人。結合其他報導，失蹤事件多發生在中國至日本九州的航線上，偷渡客中不少是中國人。
其實，偷渡客偽裝成遊輪乘客非法滯留的現象早已存在。這一現象頻現，首先與遊輪遊客在日本的入境免籤制度密切相關。
近年來，隨著遊輪遊客日益增多，日本為了減少入境審查的時間，從2015年3月起針對遊客實施了入境免籤政策：乘坐指定遊輪的外國旅客可以在停靠港口免籤入境日本觀光。
在入境免籤制度實施之前，赴日旅遊的團隊籤證辦理手續還是比較麻煩的，一般至少需要提前十天的時間進行辦理。至今，飛機團的團隊籤證仍要求每一位遊客都要提供護照原件、六個月內免冠正面相片、身份證正反面複印件、全家戶口本複印件、日本國入境籤證申請表等基本資料，除此之外，遊客還需要提供資產證明，而且越多越好。在職人員還要準備在職證明原件、營業執照複印件、資產證明存款證明（一定要提供至少三個月存期、金額5萬元人民幣，車產、房產作為補充材料）。
入境免籤制度實施以後，遊輪團的日本免籤觀光上陸許可證（電子材料）僅需遊客提供身份證明和申請表格，身份證明是指中國大陸因私護照、身份證電子版或紙質版本複印件，申請表格是指個人信息表。遊客最晚可以提前三天報名，旅行社不用再進行資質審核，只需將遊客報備名單發送至浦江邊檢進行申報即可。遊客登船時，護照被遊輪工作人員收掉，下船前一天在遊輪上取回。遊輪靠岸觀光當日，遊客僅需護照複印件便可入境。入境審查手續有時還會直接安排在遊輪上進行，遊客在領隊的帶領下，手持護照複印件依次蓋入境章，然後刷房卡便可下船。但是，即使如此「嚴防死守」，也難保百密一疏。
根據有關部門統計，近年來日本接待外國遊客的人數迅速增長，自2013年突破千萬級數量之後， 2015年、2016年、2017年分別達到了1900萬、2400萬和2800萬多人次。其中，每年乘遊輪前往日本旅遊的人數也是成倍提高，2013年的遊輪遊客人數不過17萬多人，2015年便已超過100萬人次。而非法滯留日本的人數也在逐年增加。在一些報導的渲染下，中國乘遊輪偷渡日本的人數好像特別多。須知，中國赴日人員的基數本就很大，由此也自然地放大了非法滯留人員多為中國人的感覺。
在赴日旅遊的外國遊客中，亞洲遊客是主力軍，中國遊客近幾年更是高居榜首，2015年、2016年、2017年分別為499萬、637萬和735萬人次。日本《朝日新聞》2018年9月17日報導：自1月放寬籤證政策後，每4個到訪日本的外國遊客中就有一個是中國人。
在日本各大熱門景點，頻頻可見中國遊客的身影
尤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中日關係時有波動，但這種波動在旅遊業並未投射出明顯的影響。而在「日本製造」逐漸走下神壇的今天，赴日「買買買」的中國遊客依然很多。2010年、2012年，中日兩國關係惡化，釣魚島事件引發了國內大規模的反日大遊行，但赴日中國遊客的人數只是略有波動。2014年與2015年，中國前往日本旅遊的人數更是呈井噴式發展，分別達到240.92萬、499.37萬。
天巡網聯合攜程、飛常準發布的《2018十一黃金周出境自由行大數據報告》
2017年，中國遊客在日本消費16946億日元（約合1048億元人民幣），佔外國遊客消費總額的38.4%，人均消費23萬日元（約合1.4萬元人民幣），位居外國遊客人均消費的榜首。2018年9月17日，日本《朝日新聞》報導，大部分中國遊客的出遊目標都是來百貨商場和家電賣場購物，不少遊客人均消費超過10萬日元。
為了適應中國遊客「不帶錢包」的生活習慣，日本很多地方、商家近幾年相繼引進了中國的行動支付服務，微信、支付寶幾乎同時間打入日本市場。今年2月份，筆者因工作原因在北海道札幌購買物品的時候，店員就對我說可以用支付寶或者微信進行支付，而且都有優惠活動。記得離開北海道時，著實被新千歲機場震撼到了：除了人頭攢動、忙著託運的中國遊客，還有「微信支付旗艦機場」的中文宣傳標誌，讓人有身在國內之感。原來，2017年12月14日，全球首家微信支付旗艦機場宣布落地日本北海道新千歲機場。
日本北海道新千歲機場
近期，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華。日本方面決定從2019年1月1日開始，籤證政策進一步放寬：過去3年內曾2次以個人旅遊籤證赴日的中國遊客，申請多次往返籤證時可簡化手續。可以想見，在安倍經濟學「觀光立國」的政策刺激下，未來會有更多中國遊客將目光投向日本。
話又說回來，日本為何會成為一些中國偷渡客的主要目的國呢？
這一點，不妨先從韓國說起。想當年，韓國才是最受中國遊客青睞的旅遊目的國，停靠韓國的遊輪也不時發生遊客非法滯留的現象。2010年10月，遊輪歌詩達經典號甚至在韓國濟州島發生過 44名中國遊客集體失蹤的現象。
《京華時報》報導
2011年，赴韓中國遊客人數不到300萬。為了提高吸引力，從2013年5月開始，乘坐國際遊輪的中國遊客可以免籤入境韓國旅遊。在政策的刺激下，中國成為韓國第一大入境客源國，當年中國遊客為432萬，2014年達到610萬。即使2015年受中東呼吸症候群疫情的影響，中國遊客赴韓旅遊仍呈井噴式增長，2016年多達826.8萬人，攀上了歷史的頂峰。
為了與韓國爭奪中國遊輪遊客，從2015年3月18日起，乘坐指定遊輪的外國旅客可以在停靠港口免籤入境日本觀光。遊輪入境日本免籤政策對中國遊客的到來也起到了極大地促進作用：2015年7月2日，海洋量子號抵達日本鳥取縣港口，4600名中國遊客將日吉津村的商品搶購一空；2016年7月5日，歌詩達幸運號、皇家海洋贊禮號、麗星遊輪處女星號、皇家海洋航行者號以及藍寶石公主號5艘遊輪在同一天停靠日本福岡、衝繩和長崎。與前往日本的遊輪遊客的增多相同步，非法滯留日本的人數從2015年開始增多。
到了2017年，受「薩德事件」的影響，中國不少旅行社下架了赴韓旅遊產品，多家遊輪公司也取消了韓國港口停靠，統一更改為日本港口。2017年，赴韓中國遊客人數腰斬到439萬。既然乘遊輪不能去韓國了，偷渡客只好通過遊輪前往日本，這也是日本2017年以後中國籍非法滯留人員人數急速增加的原因。
如何杜絕遊輪偷渡問題，船方與包船旅行社也一直在想辦法。
對船方來說，在靠岸觀光的前一天，一般會對遊客進行抽查，就是通過面談的形式來確認遊客是否有偷渡的嫌疑。由於抽查人數有限，包船旅行社便負起了主要責任。在登船之前，旅行社會對領隊進行本航次的相關培訓，預防遊客偷渡是主要內容之一。而且每個遊輪航線，除了眾多領隊，旅行社還會派出統籌工作的管理人員。管理人員在遊輪上一般會召集領隊開3次左右的會議，靠岸觀光前一晚的會議主要探討的便是如何杜絕偷渡客的脫團。包船旅行社畢竟有十幾年的遊輪操作經驗，哪些客源地偷渡情況嚴重、哪些遊客有偷渡的嫌疑，通過大數據都可以進行初步的分析。在靠岸觀光的當天，由於一般偷渡客是在自由活動的時候離開，領隊和當地導遊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也會留意預防偷渡現象的發生。一旦發生遊客聯繫不上、集合時間到了卻遲遲不見人影的狀況，領隊也會第一時間與管理人員聯繫，報備相關問題。
需要說明的一點是，雖然中國已經成為日本旅遊業的主要客源地，但赴日中國遊客的人數卻仍未達到當年赴韓遊客的巔峰階段。而且隨著中韓兩國關係的回溫，中國部分省市已經重啟了赴韓團隊遊。日本媒體雖然報導了外國遊客通過遊輪偷渡的問題，但遊輪畢竟給日本輸送了大量的外國遊客，這也就意味著日本對遊輪入境日本免籤政策暫時不會有所變動。更需要自信的一點是，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偷渡客中的中國人也必定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