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當今社會女性掌握越來越多的話語權,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從女性自身的情感體驗重新審視《水滸傳》中的女性,尤其是那些被作者重點突出不守婦道的女性。從心理學和夫妻和諧關係構建的角度,也許書中的女性真的有些情非得已,進而做出一些不合乎理倫理,但合乎人性的過激行為也是情有可原。縱觀全書,無論是刀筆吏出身,文人氣很重的宋江,還是武功卓絕,身懷絕技的盧俊義等這些所謂的英雄好漢,都只愛刀槍棍棒,而不喜紅粉佳人。大聖人孔子都曾經說過:「食、色,性也!」可是《水滸傳》那麼多立身堂堂的男子漢,除了林教頭,似乎沒有哪一個男性真正的關心過女性正常的生理欲求。
然而,出格行為的情有可原,並不代表她們的肆無忌憚可以一筆勾銷,進而為她們的是無原則地鳴冤叫屈。比如被宋江手刃的閻婆惜,就是死有餘辜,毫不可憐。
佳人
閻婆惜之所以嫁給宋江,或者準確的來說是當宋江的二房,並不是因為她干係宋江出資埋葬了他的父親,讓她的父親能夠在異鄉入土為安,而僅僅是因為閻婆惜的母親閻婆想依靠宋江在山東地界生活下去,體面的生活下去。至於閻婆惜本人,儘管宋江為她父親料理了後事,但是宋江卻沒有一點兒好感,因為宋江雖然名聲在外,仗義疏財,卻是一個黑矬矮。閻婆惜是東京汴梁人氏,在那樣一個煙柳繁華地,她不知見過多少揮金如土,風流倜儻的王孫公子。就像她母親對別人誇耀的那樣:
我這女兒長得好模樣,又會唱曲兒,省地諸般耍笑。從小在東京時子去行院人家客串,哪一個行院不愛他(她)?
紅顏
等閻婆惜做了宋江的小妾,穿上綾羅綢緞,濃妝豔抹,小說中更是直接稱讚她的容貌:
花容嫋娜,玉質娉婷。髻橫一片烏雲,眉掃半彎新月。金蓮窄窄,湘裙微露不勝情:玉筍纖纖,翠袖半籠無限意。星眼渾如點漆,酥胸真似截肪。金屋美人離御苑,蕊珠仙子下塵寰。
美人
閻婆惜和宋江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況且宋江是個好漢,只愛使槍弄棒,在女色上又不是很要緊,而那閻婆惜正值十八九歲的青春年華,妙齡之際,一番情懷就像那流之不盡的江水似的。正巧這時候,宋江突然將他的屬下張文遠帶到了閻婆惜的面前。張文遠生得眉清目秀,風流俊俏,閻婆惜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有些情不自禁了。只是礙於宋江情面,倒也不敢當場肆無忌憚地眉來眼去。
可是自從那以後,只要宋江不在,張文遠三天兩頭的就往閻婆惜那裡去,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二人還假模假樣的中規中矩,但是等到兩杯茶喝完,三句話說定,他們人就再也顧不得什麼,就打得火熱了。書中這樣描寫閻婆惜在與張文遠歡愉之後,對宋江的態度:「從此再無半點情分,在這宋江身上宋江但若來時,只把言語傷他。」這一句話,便寫出了閻婆惜的忘恩負義與喜新厭舊。不管怎樣,宋江都在閻婆惜母女最困難的時刻,施以援手,可是閻婆惜卻因為張文遠而對宋江沒有半點情分,即使宋江偶爾來到這裡,閻婆惜也要用言語把宋江擠兌出去好成全她和張文遠的歡娛,難道這也是情有可原?
女為悅己者容
對於閻婆惜的水性揚花、忘恩負義宋江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打算讓閻婆惜以身相許,他幫助閻婆惜只不過是其仗義疏財的一種表現而已,根本沒有想過閻婆惜母女有什麼回報。至於閻婆惜的不忠,宋江心裡明白:這女子又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不過是我掩蓋外房的一個小妾罷了。他既然不喜歡我,我又何必爭這樣一口氣。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宋江始終對閻婆惜的以身相許不以為意,所以對於她的水性揚花,宋江始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並不能因此斥責宋江,說宋江根本就沒有把閻婆惜當做自己的女人看,以林衝對自己妻子的愛之深,尚且不願意將高衙內調戲自己的妻子只是過分外揚。那麼,宋江對閻婆惜與張文遠的苟且之事不聞不問,更是可以設身處地的去想了。
閻婆惜與張文遠
最終逼宋江殺死閻婆惜的,是閻婆惜自己的貪得無厭。閻婆惜自以為抓住了宋江的把柄,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向宋江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無理的要求:
「第一件,你可從今日便將原典我的文書來還我;再寫一紙,任從我改嫁張三,並不敢再來爭執的文書。」宋江道:「這個依得。」婆惜道:「第二件,我頭上帶的,我身上穿的,家裡使用的,雖都是你辦的,也委一紙文書,不許你日後來討。」宋江道:「這個也依得。」
宋江答應了這兩個要求,閻婆惜已經是人財並獲了,可他仍然不知滿足,竟然還要宋江那一百兩金子。這一百兩金子雖然是晁蓋為了感激宋江的救命之恩派劉唐送給他的,但是宋江並沒有接受。宋江也對閻婆惜說明了自己並沒有接受。可是閻婆惜依舊不依不饒說什麼「哪有貓兒不偷腥」,將宋江一頓大罵後更是直接挑明:我這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快把來兩箱交割……否則明日上了公廳……」
閻婆惜 慕青
自從失了招文袋就宋江一直很急躁,但真正怒不可遏的發火,卻是在聽了「公廳」二字。他釋放晁蓋這件事,一旦抖落出去,自己獲罪是小,在官場身敗名裂是大。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宋江對閻婆惜仍舊沒有起殺心,只是問他你還與不還。但閻婆惜已經財迷心竅,眼見搶奪不過,大叫道:「宋三郎殺人了!」宋江聽見了這一句話,頓時醍醐灌頂,等到閻婆惜叫第二聲的時候,刀已經就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是:
到處青春喪命,刀落時紅粉亡身。七魄悠悠,已赴森羅殿上;三魂渺渺,應歸枉死城中。緊閉星眸,直挺挺屍橫席上;半開檀口,溼津津頭落枕邊。從來美興一時休,此日嬌容堪戀否。
宋江不是武松,更不是楊雄、石秀。如果閻婆惜能夠稍微控制一點自己的欲望,收斂一點自己的行為,即使她忘恩負義、水性楊花也不至於落得一個「青春喪命,紅粉亡身」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