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讀過任何一篇關於左撇子的文章,這是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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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來也沒有覺得哪位作家會有如此雅興描寫左撇子的問題,沒想到還真的有,他就是君特•格拉斯。君特•格拉斯,德意志聯邦共和國作家,著有長篇小說《狗年月》、《鐵皮鼓》等。我所讀過的他的作品,目前只有《左撇子》這部短篇小說。
《左撇子》全文講述了小說敘述者「我」和好朋友埃裡希由於天生是左撇子,飽受了種種非議、歧視、敵對等不公平待遇,最後決定朝對方開槍廢了左手的故事。作者對左撇子的自我認知、他人對左撇子的看法、左撇子名稱的成因及左撇子的婚戀等進行了剖析,在貌似幽默的戲謔與調笑之中,讓人不由自主地思考左撇子所處的社會環境,內心覺得有些同情與酸楚。
作者在分析「左撇子」這一名號的成因時,考慮到了政治因素。「在我們準備提出更好的建議,或者使用我們本不該使用的名稱稱呼自己的時候,政治考慮在起著作用。自從議員先生們從中間向兩邊傾斜,議會的座位就足以透露我們祖國政治形勢的排列以後,似乎成了一種風俗,一篇文章,一次演講,如果中間的「左」字出現了一次之多,就會被當成危險的極端分子。
其實通過社會成員中「左撇子」這一群體,作者想到的是在建設祖國時持有「左」傾向的一部分激進者。如果在偶然間提到了「左」這個字,似乎就屬於不顧現實、積極冒進的莽撞者這本身也反映了社會評價的不完善和片面性,遇到敏感名詞時只能給人亂扣帽子,而不能對新事物、新業態給予更多深入了解與認識。
文章中的「左撇子協會」,無疑是為了保護左撇子成員的權益而成立的,其宗旨是:要讓右手同左手一樣,否則決不罷休。對此,協會裡的極端派嗤之以鼻、毫不在意,他們有另一句口號:為我們的左手驕傲吧,不要為先天而羞恥。
埃裡希和「我」同屬於極端派。埃裡希是一家商場的部門經理,「我」是收入頗豐的精密機械工人。儘管嘴上嚷嚷著要為先天用左手而驕傲,實際上卻在心裡充滿了根深蒂固的自卑感。有時也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名字起得不好,因為有了「左」字,似乎缺少了什麼,其實我們並不片面,我的思想不片面,我們的感情、我們的行動也不片面。
左撇子只是因為天生習慣了做事用左手,就被當作是思想、情感、行動都片面的人,是不公平且淺薄的。但是,個體左撇子的力量畢竟是渺小的,是難以對抗整個社會機器的。而廢了左手,用右手做事,也就成為了左撇子實現自我解脫、融入社會常規的一次大冒險。
在埃裡希和「我」遭受了種種尷尬的窘境後,我們終於下定決心實施預定計劃,一起來看看這個驚險的場面:
「現在,我們的呼吸一致了。沒有任何暗示,我們同時開槍。埃裡希打中了,我也沒有令他失望。每個人,像預期的那樣,擊中了重要的腕脈。槍無力地滑到地上,再射擊已是多餘了。我們大笑著,並就此開始了我們偉大的試驗—笨拙地、完全依靠右手去包紮傷口。」
廢了左手,以後只能用右手去翻書頁、拿酒瓶、提行李了。對此,兩個互相朝著對方開槍的好朋友卻大笑著,完全顧不得左手所受到的傷害,這真是讓人覺得有點哭笑不得,憐憫中滿懷著苦澀。
突然想起了風靡全球的《傲慢與偏見》,與《左撇子》所共通的是,這兩部作品都描寫了人們在對待他人時會難以避免地先入為主,不願意去了解現實中真實的人,而只是按照自己想像中的樣子給每個人下定義。也許,左撇子與右撇子這兩種稱呼都應該從人們的生活中消失。只要能夠順順利利地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用左手或是右手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