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8 16:3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 朱成墜 上海老底子
上海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組
打開塵封的記憶，尋覓往昔的歲月
敘上海老底子事 憶上海老底子人
訴上海老底子情
冬
雨
朱成墜
冬天的腳步蹣跚地晃入了二九天，天氣寒冷。人們穿著厚實臃腫，頭上戴著帽子，身穿棉衣或者羽絨服，全是一副冬季的打扮。連日的晴好，氣候乾燥，地面起塵，天空生霾，此時，來一場暢快淋漓的冬雨，該多好啊。
不期然之中，冬雨悄悄地來了，來的那麼遽然，根本來不及迎接，它竟然飄飄灑灑地下來了。飄落在樹林田野，灑落在屋宇樓頂，滴落在小苑街衢，打落在衣衫雨傘，飛落在河道湖泊。它們飄啊、飄啊，朝著人間的縫縫隙隙，隨意地飄啊！它們灑啊、灑啊，向著大地的角角落落盡興地灑啊！
冬雨不如春雨那樣溫和滋潤，也不像夏雨那樣豪放迅疾，更不像秋雨那樣瀟灑飄逸。冬雨冷峻落寞，以其無情的襲擾，無趣的煩厭，澆溼了世間的一切，打落了殘存的樹葉，零落了枯黃的小草，攪擾了人們的心情。
早晨，冬雨下的城市，籠罩在雨幕之中。人們撐著雨傘，戴著口罩，緊縮頸脖，小心翼翼地走在雨水溚溚的路上。雨傘花花綠綠的，在空中晃動，擺玩著雨珠，綻放出雨中的些許燦然。行人匆匆地趕路，奔向地鐵、公交站點，開始了他們日復一日的奔忙，絲毫也不畏懼冬雨的侵擾。也有，少數幾個勇敢的小夥子，冒著綿綿的細雨，頂著陰溼的寒風，高傲地邁出堅實的步伐，毅然走向目的地。老人們，牽著孫輩的手，幫助背著童子的書包，顛顛巍巍地送著孩子們去幼兒園，上學堂。飲食店的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人們趕早吃食大眾化的早餐，一時也顧不得冬雨的飄淋。
上午，冬雨下的街道，環衛工人揮舞著大掃帚，費力地打掃著路上的垃圾。一夜的冬雨漂打和北風的吹刮，殘存的葉片又紛紛揚揚地灑落了一地，上街沿、慢車道都被落葉遮蓋得嚴嚴實實，滿地都是浸透汙水的黃葉。環衛工人吃力地揮掃著這些落葉，落葉就是不願意離開地面，牢牢地粘在地皮上，這就是冬雨的造孽。雨水淋溼落葉，落葉黏牢地面，愈加增添了清掃的難度。環衛工人依然盡職盡責地履行著打掃的責任，奮力地清除這些影響通行和觀瞻的雨水落葉，掃不掉的，就用揀子撿去。終於，清潔的街道展現在人們的眼前，儘管，地面還是溼漉漉的，但是，確實已經乾淨淨的了。
下午，走進附近的公園，公園裡，冬雨淋淨了多日沾滿灰塵的樹幹和枝葉，常青樹種更加鬱鬱蔥蔥，青翠欲滴。小河彎彎，流水輕輕。湖面上，滴滴點點，河流間，顆顆粒粒地飄落著雨珠，打出一個個笑渦，漸漸地，慢慢地，向外蕩開、擴展，直至恢復平靜，周而復始，冬雨就是這樣冰冷地親吻著湖泊河流。我注視著這冬雨下的園林，有些鬱悶，有些憂慮，有些無奈，還有些興奮。
平時，公園裡人滿為患，聲音嘈雜，此時，遊玩鍛鍊的人們少了許多，園子裡清寂了許多，鳥兒也不知道哪兒去了？但是，雨簾下的角亭裡，傳出了悠揚曼妙的琴聲，音樂愛好者們仍然在練聲，唱著孟庭葦的《冬季到臺北來看雨》，「別再異鄉哭泣，冬季到臺北來看雨。.......天還是天喔雨還是雨，這城市我不再熟悉。我還是我喔你還是你，只是多了一個冬季。」孟庭葦的歌，如泣如訴，如怨如哀，那種委婉悽美的情韻，讓人停止了腳步，聆聽出弦外的心聲。此時此刻，這首歌的旋律在這小亭裡飄漾，蕩向凝滯溼悶的空中，真是叫人別有一番感觸。
傍晚，淅淅瀝瀝的小雨，還是漫不經心地飄落著，雨絮亂揚，雨珠亂灑，雨中的我，深感寒意逼人。華燈初上的時刻，我的內心多麼渴望，有那麼幾位好友，一起聚會在溫暖的小酒館裡，品啜著濃烈的老酒，啖食著鮮美的食物，暢談著難忘的往事。眼前不知不覺地就出現二「康」，即大學同學的陳志康與趙榮康。這兩位好友，是我曾經邀約的酒友，當時我盛情地邀請他們，前來寒舍附近的喬老爺驢肉館品嘗火熱熱的驢肉火鍋，那是多麼愜意爽快的事啊！因故，至今沒有實現。冬雨的夜晚，正是吉辰良宵，令我怎麼不思念他們？我真想按照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問劉十九》中說的那樣，「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雖然，現在，不是下雪天，但是，正是下雨天。雨水漣漣的冬夜，難道不也是聚會的好時辰嗎？但是，一時三刻，又怎麼能叨擾這些朋友呢？把他們從溫暖的家中，叫喚到冰冷的雨夜裡呢？想想，只得作罷了。
晚飯後，倚靠在沙發上，觀看近來熱門播放的諜戰大片，繼續激蕩著我的心弦，之後，我啜飲著清澈的綠茶，翻閱著王力先生的《詩詞格律》，欣賞著中國古代經典詩詞的優美雋永，盡情地享受著冬雨陪伴的上半夜。
子夜時分，躺在眠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窗外的風夾雜著雨，滴滴篤篤地下著，打在樹葉、地面和屋簷上，聲聲刺耳，滴滴搓心。不由地，又想起了唐代詩人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江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眼前一個一個地過了親友們熟悉而親熱的面容，哦！冬雨之夜，真是叫人回憶和思念的時刻，難忘的往事，真摯的友情！我真想，大聲地告訴親友們，一片冰心的我是多麼地想念你們啊！
依照老習慣，我起床梳洗，泡杯咖啡，端坐在電腦前，快快地打下了如上的文字，作為思憶親友們的心絮，寄託我在冬雨之夜的那些念想。
2018年1月4日凌晨
配圖來源：網絡
鳴謝：朱成墜先生賜稿、繆迅老師薦稿！
原標題：《冬雨（作者：朱成墜）》
閱讀原文
關鍵詞 >> 湃客
特別聲明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並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