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大師的腳步,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追隨古聖先賢學習孔夫子的《論語》。我們繼續跟隨南宋理學大師朱熹學習他所編寫的《論語集注》,這是本系列文章的第21篇。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揖讓而升是射箭之禮,向對手作揖三次,然後登上廳堂,射箭完畢,待所有對手都射箭完畢,並走下廳堂,勝利者向不勝者作揖行禮,然後取酒而飲。這是描述君子恭遜不與人爭,只是射箭時才與人相爭,不過其相爭,溫文大方,揖讓有禮,是君子之爭,而非小人之爭。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倩,含笑的樣子。盼,眼珠黑白分明。素,粉色的底質。絢,彩色,畫之塗飾。這是說人有「倩」和「盼」的美麗本質,繼而又加以華麗的裝飾,這就如同素(粉)色的底畫塗上彩色。子夏懷疑詩句意思反而把素色認為是裝飾,因而請問孔子。
繪事,繪畫之事,後素,後於素。古時候繪畫先以粉色做底質,然後塗施五彩,就像人有美麗本質,然後添加裝飾。禮必以忠信為本質,就像繪畫必以粉素為先。起予,啟發我。
謝氏說:「子貢因談論學養而懂得《詩經》,子夏因談論《詩經》而懂得學養,所以孔子說能夠跟他們談論《詩經》。」
楊氏說:「甘甜故味和,白色底可以上彩色,只有忠信的人,才能真正學禮,若無本質,禮不虛行。這是對『繪事後素』的解說。孔子說『繪事後素』,子夏說『禮後乎』,可以說他們心志想通了。那些只懂得表面意思的人豈能明白?孔子可以跟子夏和子貢談論《詩經》,在於此。如果只把《詩經》當作辭章之學,那就有點撿了芝麻而丟了西瓜。所謂起予,這是孔子師徒之間教學相長之意。」
《詩經》的這句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是描述女子外貌漂亮,女子臉上化妝時先上了素(粉)色的粉底,然後再繪上了彩色的圖案。從這化妝的先後順序,子夏經過孔子的提點,領悟到了禮與仁的內外和次第關係,先有仁,再有禮,仁屬內,禮屬外,仁是體,禮是仁的發用。人必須先有內心純潔的修養,才會有真正的美麗外表,真正的美麗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質美。
孔子說可以跟子貢談論《詩經》,在《學而第一》中孔子說「子貢呀,告訴你一個道理,你可以聯想到其它道理,現在可以跟你談論《詩經》了。」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古人並非僅僅把《詩經》當作一部詩集,更像是把它當作一部哲理書籍,古籍中往往講述完一個故事或一番長篇大論之後,再引用一句詩經做總結。因為《詩經》有比興的手法,古人很注重這其中的悟(道),告諸往而知來者,有點像禪宗的參話頭。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
杞,夏朝的後代居住在杞國。宋,殷商的後代居住在宋國。徵,證。文,典籍。獻,賢,賢人。夏、商二代的禮,孔子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只不過杞、宋二國不足取以為證,因為文獻不足;文獻若足,他則能夠證明之。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
禘,是王者的重大祭典,王者立始祖之廟以後,又推究其始祖所自出之帝,一起祭祀於始祖之廟。周成王因周公有大功勞,魯國是周公封地,因而賞賜魯國「禘」這種重大祭典。禘對於周公之廟,以周文王為所出之帝,與周公共同受到祭祀。然而這本不符合禮法。
灌,祭祀剛開始時,用鬱鬯(yù chàng)之酒灌地,以招將神靈。魯國的君臣,當此之時,誠意未散,猶有可觀,自此以後,則懈怠而無可觀之處。魯國這個重大祭典不合禮法,孔子本不想觀看,自把酒灌地之後,即失卻了禮的中,又失卻了禮儀,因而孔子由此感嘆。
謝氏說:「孔子曾經說過:『我想研習夏禮,來到杞國,然而文獻不足徵;我想研習殷禮,來到宋國,然而文獻不足徵。』他又說:『我想研習周禮,但是已經被周幽王和周厲王破壞了,除了魯國,我還能去哪裡研習周禮呢?然而魯國禘這個重大祭典,並不符合禮法,周公衰落了!』在杞國、宋國考究已然如此,於當今考證又如此,因而孔子深以為感慨。」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
先王飲水思源、追思祖先之意,沒有比禘這種重大祭典更深的。然而若非仁孝誠敬到極致,也不足以參與,並非糊塗的人所能夠明白的。至於並非王者又不符禘之禮法者,又是魯國的忌諱,因而有人問孔子禘這重大祭典,孔子諱莫如深地回答他們說不知道。孔子指其掌,孔門弟子把孔子這個動作記載下來,是要說明禘這種重大祭典是很明顯很容易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