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人物劉楚、趙爽報導
2018年3月26日凌晨7點半,武漢理工大學自動化學院研三學生陶崇園從宿舍樓頂一躍而下,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3月29日,陶崇園的姐姐稱弟弟受其研究生導師王攀的長期壓迫,最終不堪重負墜樓身亡。據陶崇園姐姐描述,陶崇園生前對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媽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擺脫王攀老師。」同時,她公布了部分陶崇園與導師王攀的聊天記錄。
陶崇園姐姐公布的陶崇園與導師王攀的聊
3月30日,陶崇園姐姐發表長文,文中提到,陶崇園本科也是武漢理工大學的學生,因為成績優異,大四時獲得了保送華中科技大學讀研的名額。導師王攀為勸其在手下讀研,給出可優先推薦其到國外讀博或訪問的書面承諾。陶崇園因此留在了本校讀研,並由王攀作為其研究生導師。
研究生在讀期間,導師王攀要求陶崇園每天晚上八點左右去其家中,並時常要求其送飯和洗衣服。在被公布的聊天記錄中,王攀與陶崇園常以「爸爸」和「兒子」互稱。據陶崇園姐姐說,這也是王攀要求的。
文中提到,陶崇園時常向家中抱怨王攀對他進行道德上的精神壓迫,但為了在學術上有一番作為,陶崇園都按照導師的要求完成了。然而在陶崇園即將畢業時,王攀沒有兌現推薦陶崇園出國讀博的承諾。為了將陶崇園繼續留在自己的課題組讀博,王攀採取威脅其拿不到碩士學位證、撤銷其幹部職務、趕出實驗室等措施,對陶崇園申請出國深造、找工作等未來選擇方向都進行了幹預和阻撓。
在陶崇園生前與姐姐的微信聊天中,陶崇園就「西安交大博士溺亡」一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如果讀了博士,估計下場和這個差不多。」
陶崇園姐姐告訴每日人物,在家屬的強烈要求下,目前與導師王攀見過一面,王攀表示:「我和他(陶崇園)關係很好,為什麼要良心不安?」
據新京報報導,公安機關調查結論為高墜死亡,排除他殺。武漢理工大學相關工作人員表示,事發後學校已成立專班調查和處理此事,並將初步調查情況向家屬進行了反饋。
以下是每日任務與陶崇園姐姐的對話。
因被保證能出國讀博留在武理,對被導師差遣感到無力
每日人物:陶崇園之前有跟你們提過王攀嗎?
陶崇園姐姐:他11年上大一的時候就上過這個老師的課,那個時候王攀就很喜歡他,然後大二、大三的時候他就進了王攀的實驗室。之前他跟我們說起過啊,跟我們說這個老師對他很好什麼的。
每日人物:陶崇園為什麼放棄其他學校的保研機會而繼續留在了武漢理工大學?
陶崇園姐姐:本來他是可以保研到華科的嘛,那誰都想往更好的學校走。但是那個時候王攀就跟他說讓他留下,有兩點原因,一是說王攀很喜歡我弟弟;二是說承諾以後送他去國外讀博。
每日人物: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王攀讓陶崇園幫他買飯、洗衣服、叫他「爸爸」的行為的?陶崇園之前跟你說過這種情況嗎?
陶崇園姐姐: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清楚,我之前也只是大概了解,他會跟我們說但是不會說的很詳細,看了這些聊天記錄我才清楚。
每日人物:陶崇園對王攀這種行為是怎麼評價的?有沒有嘗試和王攀談過?
陶崇園姐姐:他肯定不願意啊,每次他不去還得跟他請假。他說過啊,可是王攀就會用各種理由來反對,把一切都上升到很高的道德水準上去說。
王攀籤署的優先推薦陶崇園去國外讀書的
臨畢業導師反對其出國讀博,自殺前已完成論文找到工作
每日人物:這段時間有感覺弟弟有什麼變化嗎?有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輕生的念頭?
陶崇園姐姐:沒有,他一直都很陽光的。
每日人物:你見過王攀導師嗎?對他的印象如何?
陶崇園姐姐:見過啊,他就是喜歡把兩個手背在後面,頭髮往後梳,梳得油光發亮的。
每日人物:你知道王攀經常叫你弟弟晚上去他家是去做什麼嗎?
陶崇園姐姐:去做家務啊,有時候還按摩、捶背什麼的。
每日人物:王攀和陶崇園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惡化的?
陶崇園姐姐:就是他(王攀)不肯讓他(陶崇園)出國讀博啊。
每日人物:當時不是籤了一個答應讓他出國讀博的協議嗎?
陶崇園姐姐:是啊,但是王攀就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吶。
每日人物:那陶崇園最後決定留在武漢理工大學讀博了嗎?
陶崇園姐姐:他肯定不讀了啊,他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論文都寫完了,工作都找好了。
自殺前對母親說「再也受不了了」,校方調查結果為「校方沒有責任」
每日人物:陶崇園跳樓前見過誰?
陶崇園姐姐:我媽那天早上去看他,因為之前他也跟我媽媽訴苦嘛,然後我媽媽就去看他。當時他就跟我媽說自己真的受不了了,想要逃離。然後就跑了,我媽媽追也追不上。後來他就跳樓了,是我媽給我打的電話,我到的時候我弟弟就已經掉下來了。
每日人物:到現在見過王攀嗎?
陶崇園姐姐:見過啊,他來醫院了。事情發生後他第一時間沒出現,還是我找學校強烈要求他出面,才把他「請」到醫院來。
每日人物:和王攀有沒有交流過?他說了什麼?
陶崇園姐姐:我問他:「你難道不用對我弟弟的死負責嗎?」、「你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他就一副很輕蔑的樣子說:「我跟他(陶崇園)關係很好啊,我為什麼要良心不安?」
每日人物:和校方溝通的怎麼樣?
陶崇園姐姐:校方就一直說在調查,然後調查結果就是說和學校沒有責任。
每日人物:有沒有報警?
陶崇園姐姐:報警了啊,警察就說這是自殺和警方無關。然後我發了微博以後,有一個什麼科長今天就打電話給我說明天要找我母親訪談。
每日人物: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陶崇園姐姐:我們就是希望社會能關注到這件事,具體怎麼做我們也還不知道。
每日人物:父母現在的狀況如何?
陶崇園姐姐:都很痛苦,我媽從事發後就一直在念:「我要找王攀要回我兒子。
來源:每日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