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春節回家,都會看到身旁一些五十多歲,年近六十歲,甚至已經六十多歲的伯父們依然選擇外出打工。這群父輩們是第一代外出務工的農民工,在他們那個時代,外出務工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坐很久的長途班車,又或是擠在擁擠的綠色鐵皮車廂中,歷盡千辛萬苦來到城市,拿著每月幾百元甚至幾十元的工資,一幹十幾年,租住在狹小的出租房中,有的甚至住在鐵皮箱中,更有甚至,涵洞他們都住過,風吹日曬,在流水線上,在小作坊裡,在建築工地上,把自己的青春留在了城市。時至今日,已經年近暮年的他們,很大一部分選擇回到農村,帶帶小孩,種種菜地,但是,為什麼仍然有一部分,在每年春節過完,依然選擇外出務工呢?
這其中佔比較大的一部分就是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差,墩文伯就是這樣的情況,墩文伯是56年生人,今年已經61歲了,但每年春節一過完,他就會急匆匆的踏上南下的鐵車。筆者有一次問他,「墩文伯,明年還去廣東嗎?」墩文伯抽著旱菸,在老家,他習慣抽旱菸,外出了就不抽旱菸了,買六塊錢一包的廬山牌香菸抽,雖然他覺得有點奢侈,但不會沒有面子。「孩子,不去怎麼辦呢?我家的兒子又不會賺錢,你看起了幾年的房子到現在都還沒有錢裝修」,每每說到這些的時候,墩文伯就會滔滔不絕,數落著老伴的身體不好,需要花錢,鄉下的份子錢,人情重啊,需要花錢等等。但筆者依稀可以聽的出墩文伯語氣中還是多多少少有一點點的驕傲,他依然是家中的頂梁柱,不過話語中,就是難掩對他兩個兒子的失望情緒,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墩文伯兩個兒子也都在外面務工,但都是在小作坊裡面幫人家打雜,沒有多少文化,也沒有一技之長,這些年都沒有怎麼賺到錢,其中有一個兒子還特別好賭,有時候過年回家,連出去的路費都沒有。數落完這些,墩文伯又和我抱怨,前幾年,他還可以在工地上打小工,幫人家幫磚,但這兩年,包工頭嫌他年齡大,幹活慢,他也懶的去找小工做了,託了村上的熟人,謀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幫人家看了一個小工廠,有時候幫忙搬一搬貨。工資呢,自然沒有以前那麼高了,現在每個月拿著兩千快錢的樣子。不過墩文伯抱怨歸抱怨,他說再乾乾吧,幹到沒有人要他的那天,他就不再出去了,在鄉下養養鴨子,養養豬,種種菜地。
而水龍伯就是另外一種類型了,水龍伯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嫁出去了,外孫都讀高中了,孫子小虎也讀小學五年級了。水龍伯的兒子這些年在外面混的還不錯,家中的房子七,八年前就起好了,裝修的漂漂亮亮,兒子也買了小車,每年春節都是開車回家過年。水龍伯在五十多歲的時候也在老家呆過一年多,但那時候主要是要帶孫子小虎,後面小虎的爸爸覺的孩子留在鄉下做留守兒童不好,很快就把小虎帶去了城市讀書。這樣一來,水龍伯就只和老伴兩個人在家了,很快,他就覺的不習慣,一來是他會點電工,二來覺的身體還硬朗著呢,於是打起包袱他又去了浙江溫州。水龍伯的想法挺簡單,雖然兒子這些年經濟條件過得去,但是也不能說沒有壓力,他想稱他現在還能幹,攢多一點錢,自己用起來也方便,不用管兒子要,雖然兩個女兒每年都會給他和老伴上萬塊零花錢。第二是,如果兒子或者女兒們想幹什麼事情,比如做點生意,比如他的兒子就想在東莞買房,他做父母的能夠幫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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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類型比較模糊,筆者都不知該不該把他們歸納進來,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打工裡的一族。他們也是第一代農民工,但是他們敢打敢拼,在發達城市有屬於自己的小工廠,雖然他們其中部分已經退居二線,管理工廠的是他們的子女,但他們自己也不可或缺,很多時候需要他們出謀劃策。楊溝伯就屬於這種類型,他在順德有個家具廠,每年春節過完,他就和他的兒子一起回到順德,雖然現在工廠很多事務都是他的兒子在打理,但十多年來,這間工廠從無到有,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他依然有一個強烈的夢想,希望和兒子一起把工廠做大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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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墩文伯也好,水龍伯也好,還是楊溝伯也好,今天的鄉村,「養兒防老」「依兒防老」依然是主要模式,所以他們的心理,始終有一種缺乏安全感的感覺,「退而不休」,「日暮鄉關何處是」的愁緒在他們這一代身上,體現的格外明顯,只是相比於水龍伯和楊溝伯,像墩文伯這類經濟條件較差的農民工,他們需要更多的關懷,因為他們沒有停下來不幹的權利,只要一年不繼續工作,他們的生活就會陷入困境,正如墩文伯所說的,幹的沒有人要了才回去,聽完此話,總讓人感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