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4月14日,華盛頓特區,一名手裡拿著槍的男子爬上福特劇院的後樓梯。很快,槍手布斯(John Wilkes Booth)只需幾秒鐘就能擊中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總統的後腦勺,改變美國歷史進程。
然而,可能很少有人意識到,實際上,這場暗殺陰謀比僅僅殺害林肯一個人要大得多,實際上是旨在破壞整個聯邦政府穩定的三管齊下的攻擊的一部分。
當布斯用手槍對準林肯的後腦勺時,前南方聯盟士兵劉易斯·鮑威爾已經到達了他的目的地——美國國務卿威廉·亨利·蘇沃德的家門前。與此同時,一位名為喬治·阿澤洛特(George Atzerodt)的男子此刻正坐在柯克伍德酒店(Kirkwood House hotel)的酒吧裡,試圖鼓起勇氣。這家酒店離福特劇院(Ford s Theatre)只有幾個街區,新任副總統安德魯·詹森(Andrew Johnson)就住在這家酒店裡。總統林肯、國務卿蘇沃德和副總統詹森全部處於被殺危機中,這是個完整的刺殺陰謀,這個陰謀不僅是為了殺死總統,也還為了除掉下一個總統候選人,並在南北內戰一瘸一瘸地走向血腥結局時把國家拉入混亂中。
林肯被謀殺確實使這個國家陷入混亂。亞伯拉罕·林肯遇刺的那部分故事是眾所周知的。自從林肯在1865年4月11日最後一次公開演講中表達了對支持黑人選舉權後,在內戰即將結束時,布斯決心謀殺林肯。布斯在曾表示過「這意味著公民身份的喪失。」
三天後,這個計劃開始實施。林肯前往福特劇院觀看歌劇《我們美國的表兄弟》,演出十分精彩,劇情慢慢發展到高潮,有人悄悄走進了總統的包廂。不久傳出一聲槍響,子彈擊中了總統的後腦,總統應聲倒下,再也沒有醒來。
布斯然後從總統包間裡跳了出來,來到下面的舞臺上,驚恐的觀眾們都看著他(儘管有些人一開始顯然認為他是劇中的一員)。各種說法不一,但許多消息來源稱,布斯在登上舞臺時被懸掛在林肯包廂上的一面大旗刺到,摔斷了腿。
儘管如此,他還是設法衝過舞臺,在樂隊指揮威廉威瑟斯(William Withers Jr.)離開時捅了他一刀,從側門出去,坐上了街上一輛等候的馬車,逃到了安全的地方。美國當局需要12天的時間才能追蹤布斯到他所在的維吉尼亞州北部一所農舍,那裡,他被發現自殺身亡。
不過,儘管那個更大的亞伯拉罕·林肯遇刺事件以布斯之死而告終,但它掩蓋了更大的襲擊所引發的廣泛暴力,而這種暴力往往被歷史所湮沒。
刺殺副總統失敗了
歷史確實記得亞伯拉罕·林肯遇刺事件本身,但卻不記得類似的事件。4月14日晚,當致命的槍聲在福特劇院響起時,鮑威爾重重地敲了威廉·蘇沃德的家門。當時,鮑威爾手持一把刀和一把槍,他的任務是殺死國務卿,林肯最信任的顧問,也是總統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早前,一次嚴重的交通事故使蘇沃德正臥病在床。幾天前,林肯拜訪了他,講述了他最近訪問被徵服的南方城市裡士滿的經歷。蘇沃德說不出話來,因為一個金屬裝置把他破碎的下巴固定在一起。不過,探訪氣氛還是很愉快的,因為戰爭似乎終於要結束了。
鮑威爾正等著有人來為他開門,此時,林肯遇刺的消息,還沒有傳開。阿澤洛特在幾個街區外的柯克伍德酒店徘徊。他的任務是殺死住在這家酒店裡的副總統——忠於工會的南方人安德魯詹森。阿澤洛特有一把槍和一把刀。在酒店樓上,副總統獨自一人坐著,毫無防備,是個很好下手的目標。不過29歲的阿澤洛特最終沒有說服自己爬上樓梯。最後,他離開了酒店,醉醺醺地在華盛頓特區遊蕩了一整夜。
他放棄刺殺詹森的決定將對整個國家產生決定性的影響。林肯和詹森對戰爭的結束有不同的看法,林肯精心的重建計劃很快就被更衝動、更同情南方的詹森所掩蓋。由於阿澤洛特缺乏勇氣,詹森將安然無恙地度過這一晚,重建工作將在他的指導下進行。
對國務卿西沃德的血腥攻擊
國務卿蘇沃德一家就沒那麼幸運了。當瑪麗·林肯得知丈夫遇刺,慘痛悲傷時,蘇沃德家的一個僕人打開了門,這是劉易斯·鮑威爾的詭計,他聲稱他是來給蘇沃德送藥的,不過當時已經晚上十點半,鮑威爾堅持要他親自送藥時,僕人猶豫了,但鮑威爾衝進了房間。
僕人拉響警報時,蘇沃德的兒子們跑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鮑威爾跳上通往蘇沃德臥室的樓梯,用手槍指著弗雷德裡克·蘇沃德,槍走火了。
在隨後的混亂中,鮑威爾襲擊了蘇沃德的保鏢喬治·羅賓遜、他的女兒範妮·蘇沃德和一名護士。然後鮑威爾撲到蘇沃德的床上,用刀朝蘇沃德的臉和喉嚨刺去。蘇沃德傷的很嚴重,臉頰的皮膚垂下來,露出了牙齒,因為當時病床上的蘇沃德根本無力反抗。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蘇沃德活了下來——部分原因是車禍讓他臥床不起。正如多麗絲·卡恩斯·古德溫(Doris Kearns Goodwin)在《勁敵之隊》(Team of)一書中所寫,「(鮑威爾的)刀被固定在蘇沃德破碎下巴的金屬裝置偏轉了。」
鮑威爾丟下躺在血泊中的蘇沃德逃走了。對這次襲擊的描述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的目擊者都同意,在衝進國務卿房間之前,或者在他跑出去的時候,鮑威爾喊道:「我瘋了!我瘋了!他的狂暴還沒有完全結束。鮑威爾從蘇沃德的臥室衝出來的時候,在走廊上刺傷了一名國務院的信差。
抓獲林肯刺殺陰謀的幕後策劃者
美國當局只花了幾天時間就找到並逮捕了鮑威爾和阿澤洛特。柯克伍德住宅的一名僱員提醒當局注意亞伯拉罕·林肯遇刺當晚在那裡看到的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在搜查阿澤羅特的房間時(阿澤羅特以自己的名字預定了房間),發現了一把上膛的左輪手槍和一把刀。
與此同時,警方無意中逮捕了鮑威爾。他出現在一名名叫瑪麗·蘇拉特的女子的寄宿處,當時當局正在審問她。蘇拉特的寄宿處為布斯和其他人策劃襲擊提供了避難所。後來,蘇拉特成了美國政府處決的第一個女性。
最終,蘇拉特、鮑威爾、阿澤洛特以及他們的同謀大衛·赫洛德(大衛·赫洛德曾帶領鮑威爾前往蘇沃德的住所,後來幫助布斯逃離了首都)將被絞死,因為他們在更大範圍的亞伯拉罕·林肯刺殺陰謀中扮演的角色。
僥倖逃過林肯刺殺案的將軍
除了經常被遺忘的林肯暗殺陰謀的受害者之外,許多人的生活也受到了影響,這種影響在美國歷史上迴蕩了多年。
尤利西斯·s·格蘭特將軍拒絕了林肯的邀請,在4月14日那個決定命運的夜晚去看戲。格蘭特喜歡林肯,兩人在戰爭期間建立了牢固的友誼。但是格蘭特的妻子朱莉婭無法忍受林肯的妻子瑪麗,而瑪麗毫不掩飾她相信茱莉亞和她丈夫密謀從她丈夫手中奪取總統職位。所以當林肯提出邀請時,格蘭特在妻子的催促下拒絕了。
儘管如此,還是有傳言說格蘭特當晚會前往劇院,甚至被登了廣告。所以布斯很可能認為他有機會同時殺死林肯和格蘭特,因為格蘭特也有成為總統的可能。
也許布斯可以同時殺死格蘭特和林肯,或許格蘭特本可以阻止這次襲擊。也許像格蘭特這樣的將軍會給劇院帶來更多的保護,他們本可以阻止這場刺殺。不過事實已無法改變。
林肯包廂裡的其他客人
林肯一家沒有格蘭特的陪伴,取而代之的是年輕的工會官員亨利·拉斯伯恩和他的未婚妻克萊拉·哈裡斯。這對年輕的夫婦對林肯夫婦很友好,很高興能與總統和他的妻子共度這個夜晚。隨著戰爭接近尾聲,未來似乎一片光明,這群人的精神狀態很好。
林肯的長期憂鬱,他的妻子嫉妒發作,他們年幼的兒子的死亡,以及總統和戰爭的壓力,不那麼輕鬆的婚姻,全都集中在一起,但據報導,4月14日晚,他們心情愉快,享受著彼此的陪伴。
哈裡斯後來回憶說,當他們四個人坐到座位上時,林肯伸出手來握住他妻子的手。「哈裡斯小姐會怎麼看我緊緊抓著你不放?」瑪麗問她丈夫。總統笑了,然後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她不會想這件事的。」
不久,槍聲在劇院裡響起,全場哄堂大笑(布斯知道這齣戲,他算好了時間),亨利·拉斯伯恩跳了起來,撲向布斯,試圖奪過布斯的武器,但布斯刺傷了他的手臂,跳到了安全的地方。林肯癱倒在地,哈裡斯尖叫起來:「總統中槍了!」
當時,哈裡斯和拉斯伯恩看上去似乎死裡逃生。但是,拉斯伯恩深受倖存者負罪感的折磨,他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可以做得更多來拯救林肯。哈裡斯也對一位朋友說,她儘量不去想林肯被暗殺的事,但她也承認,我實在無法把心思集中在別的事情上。拉斯伯恩的罪惡感最終開始表現為身體上的症狀。到1869年,他因頭部和面部神經痛發作,心臟部位伴有心悸,有時呼吸困難而接受治療。
1883年,哈裡斯和拉斯伯恩結了婚,帶著三個孩子生活在德國,而他的精神狀態卻每況愈下。那一年的聖誕前夜,他內心所積聚的任何瘋狂都爆發了出來。與18年前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遇刺案類似,他拿著手槍和匕首襲擊了妻子,向她開槍,然後在她試圖保護孩子們不受他傷害的時候,刺向她的胸部。然後他把刀轉向自己,在胸口刺了五刀。
拉斯伯恩勉強活了下來,在德國的一家瘋人院裡度過了餘生。在那裡,他拒絕再談論他妻子被謀殺或亞伯拉罕·林肯被暗殺的事。
亞伯拉罕·林肯遇刺留下的更廣泛的遺產
大約150年後,亞伯拉罕·林肯遇刺仍然是美國歷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林肯是第一位在職期間死於暗殺的總統(除非有關扎卡裡·泰勒和鉛中毒的理論可信)。他的去世使安德魯·詹森入主白宮,詹森的總統任期和在重建問題上的立場不可逆轉地改變了美國的歷史進程。刺殺事件清楚地提醒人們,南北之間存在著深深的仇恨,戰爭年代的狂熱情緒,以及統一可能會是什麼樣子的可怕不確定性。
亞伯拉罕·林肯被暗殺的規模遠遠超過一個人的死亡。這一事件給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留下了傷疤,包括那些與事件密切相關的人,以及受到事件影響的人,以及在事後發生的變化中見證並繼續生活在這個國家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