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要列舉一種李清照最喜歡的花類,我想一定非梅花莫屬!李清照一生中,寫過許許多多首關於梅花的詩詞,幾乎首首都好。但是,她卻在《孤雁兒》的小序中說:「世人作梅詞,下筆便俗。予試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這話,自然是千古第一才女的自謙之詞,李清照詠梅的詩詞佳句極多,隨手一列,便得許多。
比如,她有「不知醞藉幾多香,但見包藏無限意」、「難言處,良宵淡月,疏影尚風流」、「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遊春意」等等佳句,可以說無一筆俗氣,讓人如賞梅飲酒一般,讀罷齒頰留香。
在李清照18歲的時候,寫過一首以《漁家傲》為詞牌名的詠梅之作,可以說落筆不俗,讀之令人感到驚豔,一點不亞於她的詠梅佳作《孤雁兒》。
李清照的這首《漁家傲》,上片寫寒梅初放的美好,將梅花的冰清玉潔全都表現了出來,下片寫月下賞梅,又烘託了梅花的卓爾不群,另外,詞中寄寓了李清照自己高傲的個性,尤其是最後一句,「此花不與群花比」,當真是將年輕才女的狂傲表現地淋漓盡致!
漁家傲
李清照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
首句寫梅花的特別和帶給人們的印象,「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要知道,梅花總是開放於冬春之際,所以梅花經常被看做是報春之花,這正是「兔園標物序,驚時最是梅;銜霜當路發,映雪擬寒開」,梅花一旦開放,意味著寒冬將要過去,春天就快來了,而又因為梅花傲雪鬥寒,所以人們總認為梅花擁有高潔的品性。瓊枝,其實就是被冰雪覆蓋的梅枝。
接著「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寫梅花半放的美姿,半放的梅花在寒冰的點綴下,顯得更加潤澤明亮,好像一位剛出浴的美人,那種美姿,相信不言而喻。其實,李清照在這裡雖然是寫梅花,但未嘗不是寫自己,李清照本人是位美女,不然怎麼會屢次在詩詞中暗示自己的美貌呢?「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敢和花比美,足見自負,而李清照此時正是十八的妙齡,又有哪個女孩子願意說自己不美?
下片寫月下賞梅,「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在李清照看來,連大自然也喜歡這清奇美麗的梅花,所以讓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它們身上,在溶溶的月色中,梅花更是別有韻味,正如林逋筆下的絕美梅月夜,「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在這美麗的月光、梅香下,詞人自然要把握良辰美景,「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擺上美酒佳餚,來個一醉方休,醉了之後,與梅花同臥,更是韻味無窮,這是李清照愉悅心情的寫照,更是她年輕時生活情趣的寫照。
末句或許是醉後之語,所以才如此狂放不羈,讓人佩服,李清照說:「此花不與群花比」!寒梅有著高潔、堅強的品格,也有著美麗的外表,這樣美好的事物,又有誰人不愛?而寒梅的高潔品性,其實就是詞人自己內心的寫照,讚美梅花的同時,也是表白自己的心跡!
總體來看,李清照的這首詠梅詞,抓住了梅花的主要特點,並將月光、美酒與梅花共舉,一起為讀者構成了一幅空靈美妙的圖畫,同時,又讚美了梅花超凡脫俗的潔美,不畏嚴寒的品格,將梅花的外在美和內在美,全都表現了出來,可以說景中有情,情中寄意,另外,李清照少女時代那種狂放高傲的個性,也隨之流露而出,這首詞,的確是一首特別的詠梅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