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暫坐》：你以為是牢靠的閨蜜團，其實只是「塑料姐妹花」

2020-10-27 合肥小西施

賈平凹《暫坐》：你以為是牢靠的閨蜜團，其實只是「塑料姐妹花」


在賈平凹近四十年的創作史上，新作《暫坐》首次將筆墨集中於「都市女性」群體。「暫坐」茶莊的「十佳人」，既不同於他早期作品中滿兒、月兒（《滿月兒》），青澀、淳樸的鄉下姑娘，又不同於他晚近小說中白雪（《秦腔》）的沉穩、大方的鄉村女性，而且與胡蝶（ 《極花》 ）等「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底層女性迥然相異。

這部處處充滿敬畏的小說《暫坐》，故事從暫坐茶莊開始講起……

《暫坐》的素材靈感便來自於賈平凹十多年裡常去的那處茶莊所見到的情景。

《暫坐》主人公是一位名叫「海若」的女子，是「暫坐茶莊」老闆。這是全城最高檔的茶莊，最好的茶品都在這裡，與這裡來往的人非富即貴。海若信佛教，是阪依居士，為人仗義，是眾姐妹的大姐大，且帶著他們信佛參禪。

作為一個離了婚的女人，且又信佛教，本應看淡世事，遠離世俗，對人生或許有不一樣的感悟。但是，卻依舊沒能脫離世俗的一面，在信仰與現實之間搖擺不定。她幫助被家暴的朋友，而這件事卻成為茶莊消失的一個禍因；當她朋友放高利貸卻收不回本金時，出面找社會上的一群混子去催收，最後卻被混子騙去了35萬。

這些事情都說明，海若既有信仰，卻又擺脫不了紅塵俗世。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內心想純潔無私，高尚正直，卻因為世間俗世，被迫做出違背內心的事，或者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放棄了自己內心的信仰。生而為人，誰不是矛盾的活著呢？真正遵循內心的又存幾人？

小說裡的十二姐妹裡只有唯一的一位沒有露過面，只聽其名，未見其人，賈平凹也沒有對她進行過多的描寫，故事卻是由她展開的，此人便是喜歡畫畫的馮迎。

馮迎的出場是她隨代表團去了菲律賓訪問，一去便杳無音信，電話關機，一連十多天也沒人聯繫得上，但突然有人找到海若說，馮迎帶話讓把她的三角債直接還給患了白血病的姐妹夏自花，欠債的卻是西京城裡有名的大作家羿光，一幅字便賣出十萬，喜歡收藏古玩。

馮迎的突然消失與莫名其妙的帶話，讓大家心生疑惑，最後證實，馮迎的代表團上了回程的馬航（馬來西亞－北京），訪問團6男2女全部在機上遇難。她們搞不明白，明明是去菲律賓，怎麼就去了馬來西亞；明明有直飛西京的，又怎麼飛了北京？馮迎叫人帶話卻是在報紙刊登遇難信息的第二天，真是活見鬼，可是這個疑惑卻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賈平凹曾說，「真誠是寫作之道」。這一次，賈平凹先生筆下，講述的《暫坐》，我認為就是作者自己的切身經歷。《暫坐》裡雖然沒有「我」，我就在茶莊之上。用賈平凹先生在後記中的話來說：「寫作中，常常不是我在寫她們，而是她們在寫我，這種矛盾和分裂隨處可見。」首先，作家「羿光」其實就完完全全地是他自己的化身。

如同現實生活中的賈平凹，作家羿光在西京城可謂大名鼎鼎，無人不知，仰慕者不計其數。羿光的書法潤格價高，路人皆知。羿光認為，「貴是貴，你買了去都是辦升遷呀、攬工程呀、貸款呀的大事」，並認為收取潤格費其實是「你吃肉我喝湯」，可以實現雙贏。因此，在羿光看來，這錢花得值、不冤枉，這是各得其所，理所應當。

小說中，一位護士納悶：「我聽說羿光認錢不認人」，對於詆毀羿光的言論，希立水說：「誰不愛錢呀，都是別人幹指頭蘸鹽向他白要書法作品，白要不上了就詆毀。」這恰恰是借別人口反映了作者的潛臺詞。

嚴念初長得美，嫁了一位教授，喜歡收藏古玉，總價值也有好幾千萬，結婚一個月便離了婚，也不知分了多少家產，兒子先是由教授帶著，後來連兒子也發現不是親生的，便送回給了嚴念初，當然，這些事也是她決不會在姐妹們中說出來的。

希立水認識了一年輕朋友辛起，和丈夫鬧離婚，說是家暴，於是便介紹給了海若認識，海若幫忙在他丈夫出差時為她搬了家，辛起卻搬空了整個家，連燒水壺和一碗一勺都不放過。誰知，是辛起自己婚內認識了一香港有錢老頭，本以為人家會給她承諾，結果人家回了香港之後便沒了音訊，她想去香港找他，耍手段生個孩子出來好以此為籌碼，被姐妹們勸住以後才作罷。

丈夫出差回來以後便來茶莊鬧事，不僅把茶莊砸得稀巴爛，還無意導致了整個茶莊發生的煤氣爆炸，茶莊從此在眾人眼裡煙消雲散。

我們可以認為海若的一切表現，或許出自真心，也或許出自於多年來她的身份使，習慣了大家以大姐的身份看待她，她是眾姐妹的中心，是團隊的靈魂人物，一切都是她在召集和拿主意，便會讓自己產生一種錯覺，她是萬物的中心，她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她是無可替代的大姐大。

直到最終她的出事，她被涉事調查，茶莊也在此時發生爆炸，眾姐妹分崩離析，漸漸地疏遠並斷了彼此的聯繫，海若或許方能大悟，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什麼永恆牢不可破的關係，她也不什麼別人非離不了的大人物，人們都在為著自己的私利奔波著，誰離了誰都照樣好好地過著，有些因果一旦形成，是怎麼也挽不回的。

雖然，看似姐妹團的瓦解是因為茶莊的爆炸以及海若的出事，但是，實則姐妹團內裡早已發生了質變，說好的相守相依，卻終究逃脫不了「塑料姐妹花」的魔咒。

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細膩敏感，很多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你以為是一萬年，卻又只不過是明日之事。

人性往往存在很多弱點和漏洞，卻唯有一點，也是最大的一點，促成任何的「塑料友誼」，便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暫坐》裡的每一個人物，她們身上所發生的每一個故事，我們都可以在自己的身邊看到這方面的影子，故事裡有我，有你，亦有他。賈平凹將他們混揉在一起，組成了這麼一個濃縮的大千世界，茶莊便是這個人生修行的苦樂場，那麼，在看這本書的讀者，便是凝視這個道場的「上帝視角」，用冷眼旁觀她們在這座圍城裡自導自演了一幅人生的畫卷，從而讓我們更清醒地自己身處於真正紅塵的世事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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