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子樂團季》總決賽第二天,和樂團同伴一起拿下了第三名的閆永強就坐車回到了學校。這個出生於山西小城的19歲男孩,在這檔新生代樂團成長真人秀中顯得非常特殊:在吉他、貝斯、鍵盤、鼓等樂器的包圍下,他吹音色霸道的民族樂器嗩吶;在一眾家境優越的學員中,他是較為普通的那一個。
不過在社交媒體上,閆永強卻成為了這檔節目最先被關注到的學員。歷過憧憬、恐懼、困頓、煎熬的賽程,他希望自己不要這麼快被這個飛馳的世界改變。
「你不是讓我說實話嗎?」
閆永強的嗩吶吹劈了。
那是臨近《明日之子樂團季》錄製的最後幾次面試,閆永強改編了電音神曲《The Spectre》。沒能充分試音,上臺後,整首曲子全都吹劈了。
米米看到閆永強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導演組的問題似乎再沒有心思回答。「很生氣,在生自己的氣。」回到候場區,他塞上耳機,蜷縮在人群外的一個角落,環臂抱住自己。
米米走過去。「我說,你現在是結束營業禁止打擾的意思嗎?他說,是。」
米米是《明日之子樂團季》的跟組編劇。編劇團隊從學員面見階段進入,一名編劇跟隨4-5名學員,負責與他們一對一溝通、了解個人故事,也在錄製中適時為學員提出建議。節目中,編劇與學員的搭配會因樂團的拆分而發生變化。組成五人團後,米米不再負責閆永強,由一直跟隨水果星球樂團的王夢羽接手。交接時,米米囑咐王夢羽,閆永強如果有不願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強他做。
王夢羽解讀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把他身上最可貴的東西去掉」。但用閆永強自己的話說,就是「如果非讓我做一個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對抗」。
「剛」、「倔」、「軸」,是他人評價裡最常出現在這個19歲男孩身上的形容詞。
第7期節目,閆永強連續幾次拒絕水果星球的邀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鏡頭裡,老師梁龍把「強哥這麼剛啊」說了兩遍,一旁的徐洋拼命點頭。
學員面見階段的幾次採訪,米米就領教了這個孩子直來直去的風格。她問閆永強為什麼來《明日之子樂團季》,夢想是什麼。閆永強回答她,他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節目,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反正節目組報銷車票他就來了,就當是一次旅行,「玩一下」。
「我覺得這麼回答太直接了,在臺上這麼說不好。他直接問我,你不是讓我說實話嗎?」
「《明日之子樂團季》找我,瘋了吧?」
「長褲子、短褲子和黑襯衫」,這是《明日之子樂團季》給學員們的著裝建議,也是閆永強在這個節目裡遇到的第一個坎兒。
2020年1月,《明日之子樂團季》開始天南地北地尋找學員。3月,節目組輾轉聯繫到閆永強。接到微信,閆永強的第一反應是「騙子」。「《明日之子樂團季》找我,瘋了吧?」
因為疫情,這個上海音樂學院2019級嗩吶專業的學生待在山西朔州家裡,每天的生活是上網課、聽毛不易的歌,打王者榮耀。節目組要求他拍攝自己的生活照和演奏視頻。吹嗩吶自然不是問題,拍照卻難倒了閆永強。
他不喜歡拍照,衣服也只有三套輪流換洗。為了完成節目組「多換幾套衣服」的要求,閆永強拉上大姐樂樂一起買衣服。樂樂對時尚沒什麼研究,買衣服的原則是「碼合適就行」。姐弟倆跑了三次商場,花了一千多塊錢,買了閆永強提到的「長褲子、短褲子和黑襯衫」。閆永強受寵若驚,覺得姐姐從來沒有為他花過那麼多錢。
樂樂比閆永強大7歲,學工科,今年剛研究生畢業到礦上工作。小時候她參加過合唱團,「老跑調,總給別人添麻煩」。和姐姐不一樣,閆永強七歲學葫蘆絲,八歲學嗩吶,還進學校的管樂隊吹過一段時間薩克斯,很小就展現出音樂天賦,在初中時就定下目標要考音樂學院。
初中時,閆永強每周末獨自坐火車去北京學習嗩吶。知道家裡經濟並不富裕,閆永強路上連水都捨不得喝。在北京,他被偷過錢包,也見識過陌生人的冷眼。「怎麼說,你問路,別人給你指路是情分,不給你指是本分。」高考時,閆永強只報上海音樂學院一所學校。父親對他說,如果考不上,真的沒錢再讓他讀一年了。
如今弟弟要去參加節目,姐姐沒有別的期望,只希望弟弟能給她要一張老師鄧紫棋的籤名照。
閆永強身穿頻繁出現在站姐路透圖中的「皮卡丘上衣「。
從選角初始,節目組就將「燃、單純、新、素」作為學員的甄選標準。只要有某一方面能夠讓大家記住,就都在選擇範圍之內。
為了考驗學員穩定發揮的能力,在正式錄製之前,學員需要參加至少5次線下面見。4月1日,閆永強去長沙參加了第一次面見。面見地點是一間大教室,一副半透明的帘子隔開了備選學員和節目組。帘子後站了包括導演組、服裝組在內的二十來號人。閆永強走進去看見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下緊張了,「賊慌」。吹完《The Spectre》和《青鳥》兩首曲子,他還唱了一首《晚安》。因為緊張,歌唱崩了,閆永強滿臉尷尬,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卻被他逗笑了。
米米形容閆永強是「原石型」的學員。「看起來很乾淨,憨憨的,就是一個大一學生該有的樣子。」即便在學員普遍「素」的《明日之子樂團季》,閆永強也是看起來最像白紙的那幾個。
臨近錄製,節目組集中在無錫面見,很多學員都做了精心的準備。楊英格的行頭擺出來堪比秀場後臺。鼓手胡宇桐準備了一身紅衣服,專門配了紅色的耳返,把鼓的技術參數和演出要求專門整理了一個PPT。而閆永強幾次面見都穿著同一件白色衛衣,永遠背著一個掛了小鴨掛飾的雙肩包,包裡裝著兩把嗩吶。節目組為他買了幾個哨片,花了60塊錢,他一度擔心,「節目組不會讓我報銷吧?」
《明日之子樂團季》學員平均年齡在20歲左右,不少學員在國外學音樂。梁龍對媒體感慨,現在年輕人學音樂的環境,和他150塊錢買吉他、30塊錢交學費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在吉他、貝斯、鼓、鍵盤等一眾樂器的包圍下,嗩吶的到來多少有些醒目。看到別人談論嗩吶「說什麼的都有」,閆永強心中萌生了與嗩吶強烈的同呼吸共命運感。「我帶著嗩吶過來,我就把它帶走,輸就輸,無所謂。」
嗩吶嘹亮霸道,他在酒店裡練習,有學員開玩笑,說我們每天8、9點都會被永強「送走」。說者無心,卻被閆永強記在了心裡。面見現場有錄製,閆永強不敢大聲吹也不敢走遠,只能在休息室小聲準備。上臺之後怕浪費現場工作人員時間,他也不敢多做調試。
經歷了那次吹劈的失誤,米米逮著機會就鼓勵閆永強:「我說你不要擔心,不要管任何催促,也不要擔心你會影響到任何人。但凡以後要上臺表演,你都給自己五分鐘,大聲吹出來,一定要把嗩吶調好。」
「像平底鍋煎東西一樣,每天都在被煎」
《明日之子樂團季》節目第一期就要進行淘汰。錄製場地有上下兩層,只有海選通過的學員才能上到二樓。錄製前,閆永強經過二樓,覺得很新奇。「哇這裡好漂亮啊。」一旁的工作人員鼓勵他爭取上到二樓,閆永強沒太多信心,「可能吧。」
一同參賽的廖俊濤是閆永強的偶像。開始錄製前,閆永強還向選管安利了一首廖俊濤的歌。過了沒幾天,閆永強興衝衝跑到這個選管面前:「他說你知道嗎,昨天廖老師給我伴奏我唱歌!我的天啦!我來的夢想都實現了!」
贊助商送給他一雙球鞋。他開心到不行,天天穿在腳上,還對工作人員「顯擺」:「你看永強出息了。」比起鞋子、衣服這樣具象的禮物,閆永強對於虛擬的流量和曝光沒有概念,只能感覺到宿舍外喊他名字的站姐變多了——「站姐」這個詞,他也是在最近才領會的。
為了參賽,他註冊了一個微博,節目播出之前,粉絲只有36人——其中包括他的姐姐樂樂。米米問閆永強,節目播出後希望能有多少微博粉絲。閆永強回答,1000個。
7月11日,《明日之子樂團季》開播。節目結束,「閆永強+嗩吶」就登上了熱搜。那天晚上,不斷有工作人員和學員告訴閆永強他有多耀眼,「你表現得很好」、「你上熱搜了」。
米米記得,閆永強少有地主動找到她,向她詢問自己要不要看這期節目。米米回答他,如果覺得看了會影響到現在的心情和未來的比賽,就不要看。
「他說好,我就需要你這句話,那我就不看。」
閆永強的眼裡噙著淚光。米米不知道他為什麼害怕,卻又能理解這種害怕。「畢竟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世面,就覺得世界會突然改變。」
節目組為學員安排了心理疏導,希望他們不要太在意外界的言論,保持初心、好好比賽。然而對學員而言,節目和賽制本身的壓力,遠比他人的評論更具威力。
《明日之子樂團季》的賽制模擬的是樂團從無到有的過程。從兩人團到三人團、四人團直至終極形態五人團,學員們要不斷尋找音樂夥伴,經歷樂團的拆合。除了教師團的評價、學員們的互相選擇,粉絲團體和網絡投票的介入,更將局面變得複雜。
在一開始,哈拉木吉沒法接受這種評判機制。「為什麼要用人氣值去決定你的音樂?很難受。」
這個來自內蒙古的清秀小夥是學員們公認最溫柔的人。今年1月,選角團隊見到他,第一印象是說話聲音很輕,不湊近幾乎聽不見。節目中段,家人給他寄來包了沙蔥的包子。打開快遞,他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就是這個溫柔感性的男孩,在四人團進五人團的時刻也顯得執拗起來。老師樸樹去開導他,他說自己覺得很煎熬,「像平底鍋煎東西一樣,每天都在被煎」。
第7期節目見證了這群男孩情緒和壓力的集中爆發。人氣最高的氣運聯盟差點散夥,閆永強和馬田原先後拒絕了水果星球樂團的邀請,哈拉木吉回絕了午睡留聲機的沈鉦博,直接引發沈鉦博離場。
老師周震南參加過《明日之子》第一季。第7期節目裡,他說他對這種狀態感同身受,一邊創作、一邊錄節目,「肯定不快樂」。
累、困、時間緊,這是所有學員面臨的問題。三個月的時間,學員們要完成數場公演。兩場公演之間,長不過兩周,短則幾天。創作、排練、真人秀拍攝和商務拍攝摻雜在一起,瘋狂擠壓著學員們的時間。越到賽段後期,壓力越大。半決賽和決賽僅僅相隔一周,進入決賽的每支樂團要排練三首歌。
錄製現場的化妝間裡有幾張躺椅,等待上場的時間裡,學員們會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半決賽直播的前一天傍晚,我們在化妝間看到了剛剛結束彩排的學員李潤祺。他坐在躺椅上,一手拿著一杯冰淇淋,一手拿著平板電腦玩著遊戲,拒絕了我們的採訪要求。選管走上前攪動他手裡的冰淇凌,表示可以邊吃邊聊,結果仍然是堅定的拒絕。「不,我不想說話。」
閆永強(左)與學員小智(右)在化妝室
「這種狀態是常態嗎?半決賽直播結束後的凌晨兩點,我們終於和李潤祺面對面坐下,提出了這個問題。「大多數學員基本每一天都處於一個疲憊狀態。節目的工作量比較大,疲勞會讓人的熱情消減。」
在疲勞之外,更折磨人的是對自我價值的懷疑。水果星球的F man小智李奕諄比大多數學員都大上幾歲。他參加過其他節目、真正組過樂隊、大大小小場地都演出過。但即便是他,仍然經歷過一段難熬的時間。在組成五人團之前,他所在的水果星球人氣低迷。「當時還是挺絕望的,感覺大家也沒有仔細聽我們音樂。再加上後採時有PD問我,你覺得自己哪一點沒有做好?那種自我懷疑就會慢慢被放大,就覺得是不是如果我做的更好一點,我們會不一樣?」
內外交困
整個比賽過程中,閆永強與不同人組團三次,也被拆了三次,一度「不知道自己要幹嘛」。「老跟不同的人接觸,音樂方面不說,先要摸清每個人的脾氣、做音樂的方式。這就是一個很廢工夫的過程。」
第一輪,他和鼓手楊千野組合。「閆永強嗩吶版咆哮」又上了微博熱搜,比賽卻輸了。
兩人團拆夥,閆永強與鞠翼銘、趙珂組成三人團。各種矛盾在這個小團體中湧動。生活習慣不同步,閆永強喜歡「在正兒八經的工作場合」完成既定的工作,趙珂偏愛在半夜找靈感。創作上,三個人也沒有辦法步調一致。作品做不出來,校內小考不理想,閆永強一個人蹲在馬路牙子上哭。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他接到別人打來的勸解電話,當下就把手機摔了。
兩人團時期的鼓手楊千野(左)與閆永強(右)。
米米覺得,那段時間正是閆永強內外交困的時期。節目開始播出,閆永強的關注度頗高,採訪、商務拍攝接踵而至。「他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需要做這麼多事情,他真的不懂,他覺得有這時間不如去排練。」
情緒低落的時候,閆永強喜歡一個人待在化妝間,躲進更衣室。比起其他學員,嗩吶又為他增加了額外的難題。「嗩吶確實比較難以融合進流行音樂裡,融合不好,整個曲子就廢了。」
學校的網課也在繼續。正值期末,節目組的行程和英語考試撞期。拍攝一結束,閆永強衝出錄製棚就開始考口語。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四人團組成。老師梁龍帶來二手玫瑰樂隊與閆永強他們的自由時光樂團合作了《明日桃源》。閆永強原先不喜歡搖滾樂,上臺玩了一次,覺得「真香」了。
「就是在律動節奏裡面,在那種氛圍、舞美的包圍下,臺下觀眾給你反饋,還有你的夥伴給你反饋,和你互動,就很爽。《明日桃源》牛啊,二手玫瑰牛啊。」
合作舞臺結束,自由時光樂團人氣靠後,仍然逃不過被拆團的命運。「就像哈拉木吉說的那樣,心裏面那一點驕傲被打擊得什麼都沒有了。有人說來上節目,不要太認真,完全當玩就好,但是我們還是會特別認真,特別在意那個結果。」
編劇米米能看到閆永強狀態的變化:「每拆一次(團)他都想回家。問他哎呀你怎麼不開心啊,怎麼了呀,要高興啊。他都會說不想玩了,太累了。」
想家的時候,閆永強給米米看過媽媽給他做的面。扎紮實實一大碗,麵條有粗有細,裡面加了火腿腸,「一看就是媽媽做給兒子的一碗麵」。電話裡,閆永強和姐姐說過壓力大、睡不夠,但是這些話他從來不在有父母在的微信群裡說。閆永強沒有把手機摔壞的事告訴姐姐。採訪裡回想起來,姐姐才發現,確實有很久沒有聯繫上弟弟了,「不知道紫棋姐姐的籤名照實現了沒有。」
家人無法對他的選擇貢獻意見,過往經歷也不足以提供應對參考,在節目中遇到的一切,閆永強只能自己消化。「如果真的是來之前都想好這一切,不管怎麼難,我都會堅持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快樂了,感受到我在這兒挺累的,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夥伴
水果星球人氣落後的時候,小智和隊員也想好了如果淘汰了要去哪裡玩,四個人一起計劃著,「越想越開心。」
結果公布,水果星球的人氣從第六一下上升到第二,逃離拆隊命運。小智有種打了雞血的感覺。錄製結束,小智到宿舍找到閆永強,開門見山說:「你在我這兒不用擔心,我們就快樂地玩,你也相信我在音樂上的能力,我們可以做的很出彩。」
讓小智印象深刻的是閆永強在採訪裡對他說:「智哥,我想跟你說一句話。我既然留下了,我就不會湊合,我就一定好好弄音樂。」
水果星球樂團(從左到右):張暘、楊潤澤、閆永強、王舜禾、小智。
加入水果星球之前,閆永強整個人的情緒到了最低點。水果星球的編劇王夢羽豪言壯志地對米米表示,她相信水果星球兩天之內就會讓永強感受到快樂。
作為樂團的F man,小智協調所有音樂上的事務,也鼓勵著每一個人。「比如他會對永強說,小天才,你這裡吹得好好啊,你加得太好了吧,這個一般人可辦不到。」
如果不喜歡隊員的表現,小智會半開玩笑說「你好撈啊」。「撈」是小智特有的表達,它和low近似,但又多了許多含義,既拉垮,又不高級,還帶有很多開玩笑的成分。「比如楊潤澤會刻意做一些搖滾老炮兒的動作,小智說你真的不能做,這個動作特別『撈』。」
五個人裡,閆永強年齡最小,卻始終「收著」自己的情緒。與他相對,楊潤澤始終處於外放的狀態,更像個孩子。他喜歡歪著嘴笑,在臺上永遠站不直,其他學員叫他「奶拽」、「拽子」,但他卻是節目裡的「小哭包」。節目組邀請學員的家人來錄製,王夢羽特別問過楊潤澤的父母,他是不是從小就這麼愛哭。他的父母回答,是,但是他哭都是為了別人。
「小智、張暘、楊潤澤、王舜禾,他們形成一個『我一定要加進去』的氣場。」王夢羽說,曾經有活動閆永強表示不去了,其他隊友就都會表示,不行,你必須來。閆永強總是喜歡點一款番茄雞蛋打滷拌麵外賣,其他隊員就陪著他天天吃這款面。組成五人團後第一次舞臺,閆永強選擇了電吹管,小智特別對他說,這一次時間不夠,下一次我們一定加入嗩吶。
王夢羽覺得,家庭背景、眼界高低、物質條件……這些都沒對閆永強產生影響,唯獨之前沒有玩過樂隊,讓閆永強感到不自信。「因為樂團不僅僅是單人樂器了,怎麼去處理和隊友的關係,怎麼融合,自己編曲,自己配樂……這個是很複雜的。」到了水果星球,閆永強終於明白了做樂團的真正意義。
小智向我們分享他看到的一個餅圖。圖上「我的工作內容」只佔極小的一部分,其他領域都被「與他人的溝通」佔據。小智覺得這和做樂團的狀態很像,也和在這個節目裡做樂團很像。他說,比起之前和專業音樂人一起工作,在節目裡和一群20歲左右的年輕人合作,對相互間的溝通提出了更高要求。
錄音棚外,討論決賽作品的水果星球樂團(從左到右):楊潤澤、王舜禾、張暘、閆永強、小智。
半決賽在9月5日進行,採訪時,小智一度以為時間仍然停留在8月。「節目太快了,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出道什麼的問題。很多人還在上學,還有很多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式,我不想逼大家。」
出道後的生活會如何?米米說,她覺得節目裡大約80%的孩子都想像不到,也沒有想過了解。
9月12日晚上,總決賽結束,《明日之子樂團季》的 36名學員一起參加了慶功宴。有一些改變已經發生,比如作為節目季軍樂團的成員,閆永強的身邊圍滿了想要和他合影的女生。穿著贊助商送給他的球鞋,雙手捧著一杯紅酒,閆永強有求必應地在每一個鏡頭前比「Yeah」。
上海音樂學院在9月13日開學,閆永強買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鐵票,迫不及待想回到學校。「準確地說是今天了,已經過了12點了。」
節目終於結束,能夠回到學校,這一點讓閆永強十分興奮。至於出道和今後的生活,他仍然沒有多想。「我又選擇不了,該來的,總會來,你只能讓自己儘量變得不要那麼快,讓自己開開心心就好。」
編劇王夢羽一直記得一個瞬間。那是7月11日,第一期節目播出的那天。聽從米米的勸告,閆永強沒有去看節目。他坐在化妝間的躺椅上,一首接一首,不停地唱著歌。從劉德華到張宇,剛開始,旁邊有人和他一起唱。漸漸的,歌越來越老,和不下去了。
「我相信他那天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他可能已經想到自己的生活會發生改變,但這種未知的事物在他心中形成矛盾,有一點期待,也有恐慌和擔憂。」王夢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閆永強真的出道了,真的出名了,真的擁有很多粉絲了,還能不能想起這一天《明日之子樂團季》的化妝間裡,他唱的那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