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我繼續來為大家介紹古代中國的清音與南曲。
宮中的清樂並非消亡而是轉化,民間中的清樂也不曾消亡。《甘·澤謠·陶視》及《唐國史補》分別載:
陶峴者,彭澤之子孫也。開元中,家於崑山,富有田業。(中略)峴有女樂一部,奏清商曲。
洪鄂之水居頗多,與屋邑殆相半。凡大船必為富商所有,奏商聲樂。
丘瓊蓀推測第二例商聲樂即清商樂,當可從。由此可見,江南民間的家樂,多有清樂的遺存。而陶現之家更在崑曲發祥地崑山,遂令筆者想起清樂與南曲的關係。
清樂與南曲有關,凌廷堪曾力主其說,《燕樂考原》卷一說:「今之南曲,清樂之遺聲也。清樂,梁、陳南朝之樂,故相沿謂之南曲。今之北曲,燕樂之遺聲也。燕樂,周、齊北朝之樂,故相沿謂之北曲。」《校禮堂文集》卷十九又雲:
蓋龜茲琵琶未入中國以前,魏晉以來相傳之俗樂,但有清商三調而已。清商者,即《通典》所謂清樂,唐人之法曲是也。清樂之清調、平調,原出於琴之正弄,不用二變者也。清樂之側調,原出於琴之側弄,用二變者也。至隋唐,本龜茲琵琶為妄樂四均,共二十八調。宴樂者,即《通典》所謂燕樂,唐人之胡部是也。燕樂二十八調,無不用二變者,於是清樂之側調雜入於燕樂而不可復辨矣。故以用一凡不用一凡為南北之分可也,以雅樂俗樂為南北之分不可也。然則今之南曲,唐清樂之遺聲也。今之北曲,唐燕樂之遺聲也。可見凌氏也認為清樂與法曲是一回事,而清調中的側調,因用二變,遂與用二變的胡樂混而無別。清樂中的平調、清調因不用二變,遂成為南曲的先聲。
但唐代的清商樂到南宋南曲的興起,中間有數代之隔,其間的傳續,《傀儡戲考原》一書曾作過解釋:
《武林舊本》卷七載淳熙三年五月駕詣德壽官進香。移妄清華,看蟠松。官繽五十人皆仙妝奏清樂。又載淳熙九年八月駕過德壽宮,晚宴香遠堂,池南岸列女童五十人奏清樂。是宋禁中有清樂也。宋街坊有清樂社,見《都城紀勝·社會》篇雲:「此社風流最盛。」《武林舊事》卷三《社會》篇有清音社。《夢粱錄》卷十九《社會》篇有女童清音社。清音清樂義同,是宋民間猶有清樂也。
可見,由唐至宋,無論宮廷抑或民間,清樂都不曾消亡,於是遂有影響南曲音樂的可能,所以凌廷堪的說法恐怕也有道理。孫李皆弟又說:
故餘謂:清儒所云,南曲出於清樂,其論本非錯誤。但中間尚隔一層。南曲與清樂發生關係,乃以傀儡戲為媒介。此清儒所未想到者。南曲曲名多出於唐宋燕樂。燕樂自燕樂,清樂自清樂,二者本無關係也。有媒以合之,則無關係者可發生關係。不唯發生關係而已,且融而為一,另成一種新音樂。
清樂與南曲間是否須以傀儡為媒介,當別論,但清樂影響南曲,確有不少贊成者。其具體情況如何,目前未有確據可以說清,當矣日後再考。
兩年前,保成師在一次授課時曾論及崑山腔的起源問題,並指出崑腔轉聲若絲的特點可能與唐代樂官李可及「拍彈」的轉喉為新聲有關,且和黃橋綽有牽連。此說予筆者印象極深,今自清樂、法曲、南曲的角度考慮它,則確有若干線索可尋。
魏良輔的《南詞引正》曾說:「腔有數樣,紛紜不類。各方風氣所限,有崑山、海鹽、餘姚、杭州、弋陽。自徽州、江西、福建俱作弋陽腔,永樂問,雲、貴二省皆作之,會唱者頗人耳。惟崑山為正聲,乃店玄宗時黃幡綽所傳。」黃幡綽的事跡當以《唐戲弄》所考最為詳細,但任半塘並沒有明言黃幡綽為法部中人,以筆者所見則是也。
黃幡綽與玄宗關係極為密切,高彥休《胭史》下雲:「開元中黃幡綽,玄宗如一日不見,龍顏為之不舒。」以此言之,黃不當不人梨園。《樂府雜錄·徘優》又載黃幡綽與張野狐同以弄參軍著稱,張野狐是梨園中人,《明皇雜錄》載:「梨園子弟善吹費案者,張野狐為第一。」張既為梨園中人,黃不應不是。另外江休復《嘉佑雜誌》載:「同州樂工翻河中黃幡綽《霓裳譜》。」《霓裳》是梨園法部中的第一名曲,黃幡綽有其譜,可證黃必為梨園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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