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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洛克菲勒
洛克菲勒家族有太多傳奇:人類史上的首富、石油巨頭、六代顯赫……大衛·洛克菲勒的爺爺約翰·洛克菲勒19世紀下半葉創辦美孚石油公司,通過石油生意積累了巨額財富。約翰·洛克菲勒是美國石油大王,他開創的石油王朝壟斷美國石油行業長達85年,約翰·洛克菲勒也成為人類有史以來第一位億萬富翁。
洛克菲勒家族
2017年3月20日,戴維·洛克菲勒在睡眠中安然逝世,享年101歲。這位「世界最老的億萬富翁」的傳奇一生,就此落下帷幕。這位傳奇人物的去世,讓大眾的視野,又一次落在了這個龐大、神秘的家族上!
戴維·洛克菲勒
在某種程度上,洛克菲勒家族是美國近當代歷史的一部分:標準石油公司、洛克菲勒基金會、大通銀行、現代藝術博物館、洛克菲勒中心、芝加哥大學、洛克菲勒大學,甚至包括「9"11」中被摧毀的世貿大樓。美國洛克菲勒家族的財富盛名,用「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來形容絕不為過。
但僅僅用一個超級財團的標籤來概括這個神秘的家族,是遠遠不夠的。洛克菲勒家族除了擁有顯赫的財富之外,同樣熱衷於藝術品收藏。家族六代收藏各種藝術品17萬件,收藏體量達千億級別,堪稱「世界第一收藏家族」。今天,我們不妨來看看,這個龐大家族的收藏之路,說起來,那可是一段漫長的歷史!
一、 一切的開始
老約翰·D·洛克菲勒,洛克菲勒家族的奠基人,雖然一生積極的參與文化、衛生與慈善事業,但並沒有在藝術收藏方面投入關注。
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老洛克菲勒,戴維的爺爺)
洛克菲勒家族這份龐大的收藏是從老約翰的兒子小約翰·洛克菲勒和他的妻子艾比開始的。艾比從小就受到了家庭的薰陶,再加上艾比很早就接受了文學、藝術歷史和古代歷史的教育,艾比對藝術有著極好的鑑賞能力。洛克菲勒二世在1884年舉家遷往紐約市區居住,曾在此時參觀過收藏家奧特曼(Benjamin Altman)的陶瓷收藏(後捐贈給大都會博物館),清代康熙瓷器的裝飾風格令他著迷。這樣的一對夫妻,自然是對藝術情有獨鍾。
小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小洛克菲勒,戴維的父親)
1911年,小洛克菲勒與妻子搬進了當時紐約市最大的私人住所。那是一棟九層樓的住宅區,在裝修新家時,為了尋找家具和裝飾物,小洛克菲勒光顧了很多陶瓷店鋪,在杜維恩兄弟的店鋪裡,他買了一堆高大的中國「黑山楂釉」花瓶。那次交易成了星星之火,在此後的半個世紀裡,小洛克菲勒買了超過400件中國瓷器,總計花費超過1000萬美元。
位於紐約第五大道與56街處的杜維恩兄弟畫廊(拍攝於1953年)
小約翰偏愛中國的明清瓷器,在戴維的記憶中,經常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父親拿著放大鏡,仔細查看那些打算買入的瓷器,確保它們沒有破裂或經過修復。
洛克菲勒家族收藏的中國藝術珍品
「我從未在馬匹、遊艇、汽車或其他愚蠢的奢侈品上浪費過錢財,我的唯一嗜好就是那些瓷器——那是我唯一不在乎花錢的地方。」小約翰說道。
洛克菲勒家族收藏的中國藝術珍品
1915年,美國金融巨子兼美國鋼鐵公司最大股東摩根(J.P.Morgan)病逝羅馬。家族的繼承人有意出售1500件中國瓷器,其中包括在大都會博物館展覽過的。洛克菲勒二世得知消息後,決定趁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購藏這批瓷器。現在這批瓷器,隨便一件都可以賣個幾千萬元或上億。於是,小洛克菲勒向父親請求借貸200萬美元,以便買下他認為全世界最偉大的收藏家之一摩根的名品陶瓷。
1915年,小洛克菲勒給父親寫了一封欲購中國古董所需資金的請求信!
信件譯文:
我從未在馬匹、遊艇、汽車或其他愚蠢的奢侈品上浪費過錢財,我唯一嗜好就是那些瓷器——那是我唯一不在乎花錢的東西。
我發現研究瓷器是極好的娛樂和消遣,我已經對它們愛不釋手。
那是一個代價極高的嗜好,但它默默無聞、樸實無華。
我相信,如果我手上有現金,你會鼓勵,而不是阻礙我發展一個如此清白、如此有教育意義的興趣。
投入那些瓷器的錢並沒有丟失或者揮霍;它還在那裡,儘管不再盈利。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即便是被迫拍賣,我的虧損也不會超過徵購費的10%;在通常情況下出售,當然會100%回本;假以時日,會有更多……
這些美物會永遠給我自己我的朋友和我的妻子帶來歡樂,隨著孩子們長大成人,他們也會欣賞那些美物。
而這一切都是以如此樸實、不張揚的方式實現,我對那些美物的追求是否屬於不明智呢?……
我非常想拿下摩根那批藏品,我想您沒有認識到,我是多麼渴望它們;因為您不知道那些藝術品是多麼漂亮、多麼迷人。
我更想做您完全同意的事情,所以我鬥膽給您寫這封長信,希望這封對形式詳述更完整的信,或許會使您在某種不同角度下看待此事…
一番商討之後,父親被他的執著感動,拿出了相當於200萬美元的證券。
清康熙·五彩海礁瑞獸紋大長頸瓶
(摩根氏舊藏,後轉洛克菲勒二世珍藏)
戴維的母親也喜歡亞洲藝術,特別是佛教藝術。她甚至把家裡的12號房間稱為「佛堂」,那裡放滿了佛像和觀音像,瀰漫著濃厚的燃香味。但比起父親,母親在收藏上的取向更為兼容並蓄。她還喜歡中國、朝鮮的高古陶器和雕塑,以及歐美當代藝術作品。
二、與亞洲的緣分
1917年,洛克菲勒家族總共花費1200萬美元,獨資興建了亞洲最現代化醫學中心北京協和醫學院(PUMC)和附屬醫院。1921年9月,洛克菲勒二世夫婦利用主持協和醫院的竣工儀式之際,花費3個月的時間進行亞洲之旅,行跡至中國、日本、韓國、泰國、越南等地。旅行結束後,艾比帶回了令人大開眼界的亞洲藝術名品,並在家中設置佛堂、香具,擺放艾比收藏的佛造像。
唐代漢白玉菩薩立姿像
隨後1926年,艾比集藏的一件唐代漢白玉立姿菩薩身軀,更是洛克菲勒家族引以為傲的亞洲雕塑曠世名品。這件出自河北定州郊區靈巖寺的等身大小的唐代漢白玉菩薩身軀(通高180.3釐米),華麗瓔珞,雙手殘缺,長裙輕薄柔軟,帔帛繞身,娉婷腰肢扭轉輕移,肩臂右傾,配合垂曳動勢衣紋,形成婀娜的三曲式S形。這件同樣購自山中商會的唐代立姿菩薩身軀,著實讓洛克菲勒二世購買時內心掙扎許久,因為他從未購藏過這類「殘軀」。最後,他說服山中商會減價至原始報價的1/3,交易始竟功成。1935年這件雕像也送到倫敦參加「中國藝術國際博覽會」,與會的藝術界、學術界交相讚譽,稱之為中國傳世最美的雕塑作品,足以和最佳的希臘雕塑媲美。上圖為洛克菲勒家族收藏的唐代漢白玉菩薩立姿像。
三、藝術收藏的傳承
洛克菲勒二世夫婦生有一個女兒和五個兒子,五個繼承家族產業的兒子分別是:洛克菲勒三世、尼爾森、羅倫斯(保守黨派人士兼房地產開發者)、溫斯洛普(曾任阿肯色州州長)和戴維(前大通銀行董事長)。
洛克菲勒家族合影
據說,洛克菲勒三世的大弟、美國前副總統尼爾森小時候就對此件唐代漢白玉菩薩身軀情有獨鍾,他甚至向母親艾比詢問過,請求日後是否可以讓他優先繼承此件唐代菩薩身軀。2006年時,為了紀念兄長洛克菲勒三世創辦亞洲協會50周年,這件唐代漢白玉菩薩身軀的現在的主人尼爾森·洛克菲勒特別提供這件菩薩立像,參加「情戀亞洲洛克菲勒三代收藏珍品」展覽。
明宣德 青花遊龍紋大扁壺 高:47 釐米
洛克菲勒三世伉儷舊藏。亞洲協會珍藏
洛克菲勒三世的性格或許更像母親艾比,熱愛藝術與慈善,而商業總游離在他的核心生活之外。洛克菲勒三世有過從軍經歷,1945年退役後,憑藉他的戰時經驗,被任命為文化顧問,主要考慮如何改善美日關係。因此,洛克菲勒三世會密切關注日本在亞洲的所有活動,也多次訪問日本。其間與出光美術館創辦人出光佐三結為至交,認識日本前首相吉田茂的女婿、中國和韓國瓷器收藏大家麻生太賀吉,漸次走入收藏領域,並在1956年於紐約成立亞洲協會。1963年起,洛克菲勒三世聘請克利夫蘭美術館館長李雪曼(Shermon E.Lee)為藝術顧問,全面搜求東方美術名品。到20世紀60年代,洛克菲勒三世和他的妻子布蘭切特(Blanchette),成為亞洲和美國藝術最主要的收藏者。洛克菲勒三世認為自己在做一個藝術的暫時保管工作,最後,他所有的收集都會捐給公眾。
清雍正 粉彩折枝花果紋梅瓶 高:34.3 釐米
洛克菲勒三世伉儷舊藏。亞洲協會珍藏
四.媽媽的博物館
早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洛克菲勒二世的妻子艾比,就成立了個人藏品的收藏之地。這個地方就就是如今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的前身。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艾比的審美洞察力、行政能力得以在博物館的管理過程中充分展現,她的努力對於MOMA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到了20世紀的四五十年代,艾比·奧爾德裡奇·洛克菲勒的兒子納爾遜· 洛克菲勒是現代藝術博物館的贊助者,他亦曾稱此博物館小名為「媽媽的博物館」。而勞倫斯、戴維也不遺餘力的支持MOMA的成長、壯大。
經過80年歲月的洗禮,如今,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可以與大都會博物館相媲美,雖館藏少於前者,但在現代藝術領域裡,該館擁有較多重要的收藏,是世界上最傑出的現代藝術收藏之一。現代藝術博物館目前已擁有館藏個人作品超過15萬件、2萬多部電影以及4百萬幅電影劇照。
其中最著名的作品包括:梵谷的《星空》 ,畢卡索的《亞威農的少女》 ,達利的《記憶的永恆》 ,莫內的《睡蓮》,馬諦斯的《舞》,蒙德裡安的《百老匯爵士樂》,塞尚的《沐浴者》,卡蘿的《斷髮的自畫像》。此外還有不少美國現代藝術家的經典作品,如傑克森·波洛克、喬治亞·歐姬芙、辛蒂·雪曼、愛德華·霍普、安迪·沃荷、尚·米榭·巴斯奇亞、岑克·克羅斯、雷夫·巴格許與賈斯培·瓊斯。現代藝術博物館同時也是將攝影藝術納入館藏的重要機構,收入了不少新聞攝影與藝術攝影的傑作,並將這一範圍擴展到電影領域,使MOMA成為美國電影與影片收藏的重鎮。
梵谷《星空》 | 1889年
畢卡索《亞威農的少女》 | 1907年
達利《記憶的永恆》 | 1931年
五.收藏惠利後人
都說為富不仁,但洛克菲勒家族的收藏卻為美國、乃至全世界的民眾提供了一個欣賞藝術品,欣賞美的廣闊的視野。這個家族無疑為整個世界藝術品領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如今,洛克菲勒家族已經是第6代了,他們仍然在各個領域非常出色並一直保持著對藝術收藏的興趣。除了建立和贊助MOMA,洛克菲勒家族還具有豐富的個人收藏,這些收藏或者以他們的非盈利組織的名義或以私人的名義進行展出,非常的寶貴。他們在藝術方面世代的努力,不僅使自己的子孫和家族從中得益,更對美國民眾的藝術教育產生了及其重要的影響。
前紐約市長布隆伯格在對戴維·洛克菲勒去世發表的聲明中寫道:「沒有戴維的領導和慷慨捐贈,現代藝術博物館就不會取得現在的成就。」
希拉蕊在致哀聲明中這樣稱讚戴維·洛克菲勒:「他為美國的人文藝術提供了巨大的支持,讓全國不同社區數以百萬計人有機會體驗我們國家在繪畫、舞蹈、音樂等方面的眾多遺產。」
隨著戴維·洛克菲勒的逝世,洛克菲勒家族的歷史,也將會翻開新的篇章。他可能是洛克菲勒家族,最後一位在世界舞臺上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出色人物,但洛克菲勒家族的故事和他們在藝術上的影響力,卻會一直流傳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