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作為一款別具一格的戰略經營類遊戲,《明日方舟》也已經迎來了自己的周年生日。在這一年中,《明日方舟》利用自身優秀的背景設計和別具一格的遊戲體驗,培養了一眾為之趨之若鶩的玩家。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明日方舟》自身也在發展思路上發生了些許改變。要知道,最早的《明日方舟》主打的實際上是玩法,也就是所謂的「遊戲體驗」。但在劇情和設定上面,作為鷹角網絡第一款遊戲的《明日方舟》卻並沒有類似的經驗。而今,《明日方舟》的世界觀越加豐富,已經逐漸成為了玩家們最多談論的話題。而本篇文章,我們也從故事的角度出發,談談《明日方舟》那所謂的「天災」背後,究竟蘊藏了哪些深意。
末世中的一葉方舟
在《明日方舟》最早的設定中,主角生活在一個名為「泰拉」的世界之中。這是一個類似於地球生態系統的世界,但卻遠比地球要多災多難。一種名為源石的礦物遍布在世界各地,它的內部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因而被世界各國用作能源與催化劑使用。但也因此,它釋放的能量也導致了泰拉出現了嚴重的環境變化,暴風、洪水、雪災......無數天災接踵而至,無情地肆虐著這個無辜的世界。
肆虐世界的天災
原本適宜生物生存的世界變得千瘡百孔,也讓在泰拉生活的人們深受其害。由於源石的濫用,不少長期接觸源石及其工業衍生品的居民也逐漸出現了不良反應。這些患上源石病的人被稱為「感染者」,在患病初期會以生命作為代價來增強自身的法術使用能力。最後,患者將在一次次使用法術的過程中被奪走性命,甚至在死後還會成為源石病新的傳染源。源石病患者成為了一顆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將疾病和苦難散播給更多的人。
所以在源石病徹底弄清之前,人們也無法對患者放下心中的芥蒂。健康的人們還是非常排擠和嫌棄源石病患者,令他們經常受到難以公正的對待,社會地位也直接降到了冰點。對於大多數源石病患者來說,患病基本上相當於判處了死刑,但在死刑來臨之前還要忍受這種絕境般的歧視,其痛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但這也導致了源石病患者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有些人選擇了與世界為敵,既然世界無法相容,那就創造一個新的世界。於是,這些患者建立了一個名為「整合運動」的極端組織,用更加極端的行為來報復這個辜負他們的世界。另外一些人則將拯救患者於水火之中作為己任,加入了一家名為「羅德島」的製藥公司,為所有的感染者帶來生的希望。
一念天使,一念惡魔。但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理由,就是活著。
在凍梨看來,源石病患者仿佛就是愛滋病人的縮影。愛滋病雖然並不會通過日常接觸傳播,但這並不能避免愛滋病患者在現實生活中不被歧視。在人們的慣性認知中,疾病就是疾病,疾病伴隨著的就是痛苦與死亡。無論他們如何改變,也無法挪走人們心中的成見。這是人天生就已出現的一種恐懼心理,並不會因為各種因素而消除。而愛滋病人為了擺脫絕境,也一直在不懈地努力著。
就像基督教的《聖經》中那個故事一樣:上帝因為自身的疏忽,讓世界未來將被洪水吞沒。為了挽回自己的過錯,上帝對信徒諾亞降下預言,令他帶領人們在這段時間裡打造一艘可以容納所有生靈的大船,來免遭洪水的侵害。為此,人們利用了120年完成了上帝的任務,等到所有人都登上船的那一刻,洪水洶湧而來,吞沒了人們的家園。但在船上的人們,卻給世界留下了新的希望。而這艘船也被後人稱為「諾亞方舟」。
《明日方舟》的設定就與這裡的方舟有異曲同工之處,源石病患者最後的道路必定是拯救自己,用自己的努力來讓世人認可。但拯救之路並不會一帆風順,《明日方舟》中所面臨的現實問題,也遠不止打造一艘方舟那麼簡單。
天災下的沉重人禍
在《明日方舟》中,末世成為了遊戲的主基調,甚至連遊戲的背景,都只剩下了最為沉重的原色。但是,末世究竟是怎麼塑造出來的?僅僅是天災而已嗎?並不是,甚至可以說,就是連天災,都很有可能始於人禍。
在故事的第一章中,我們就看到了末世下的別樣風景。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中,天災和人禍似乎離我們並不遙遠。就像車諾比那樣,即便時隔34年,那些殘垣斷壁下剩下的只是雜草,人跡早已隨著時間的浪潮了無蹤影。但即便如此,車諾比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危害?沒有人能知道。因事故而直接或間接死亡的人數難以估計,且事故後的長期影響到目前為止仍是個未知數。而將車諾比作為領土的蘇聯,也只是將爆炸的反應堆用水泥澆築,沒幾年後,這個曾經的超級大國就因為各種原因支離破碎。
《明日方舟》的故事中就總是充斥著現實的縮影。在以車諾比為原型的切爾諾伯格中,天災和人禍接踵而至。在天災真正來臨的三小時前,整合運動將這個小鎮佔領了下來,並用極端的方式,讓原本頗具生機的小鎮變成了一片死寂。即便身為博士的我們想要拯救這個小鎮,最後也不得不絕對的力量下被迫逃離。
但是,切爾諾伯格真的就是毫無辦法拯救嗎?要知道,切爾諾伯格背後的國家烏薩斯,是一個具有世界上最為強悍的軍事實力的大國,對於天災的應對更是得心應手。像整合運動這樣的極端組織,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在自己的領土內肆意破壞。但烏薩斯並沒有對切爾諾伯格施以援手,任由天災人禍肆虐這個可憐的小鎮。這個軍事強國做出這種舉動的理由很簡單:切爾諾伯格並不是一個值得自己拯救的地方,即便這裡的感染者可以被肅清,但兩者之間的矛盾永遠不會消除。冷漠無情、將生命作為籌碼,是烏薩斯慣用的信條。但這個信條,也讓這個國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末世之下,沒有一個人可以將自己置身事外。
最令凍梨震撼的,也當屬第六章龍門劇情的發展
在這一章劇情中,羅德島將對龍門上的整合運動發起總攻。龍門的整合運動勢力是由浮士德和梅菲斯特二人統領的,但他們在加入整合運動之前,他們也只是和同齡人別無二致的男孩。可惜的是,他們擁有的只是一個支離破碎的童年,以及如同噩夢般的未來。
在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還叫伊諾和薩沙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迥然不同。伊諾卻一直遭受父親的虐待,經常因為一些莫須有的原因就會挨上一頓毒打。不僅如此,他還經常被其他小孩子欺負。薩沙是一個流浪在大街上的孤兒,是伊諾給了他改變未來的勇氣。但薩沙看見伊諾對現實無能為力的樣子對此很是心疼,為此他許下承諾,要幫伊諾教訓所有欺負他的小孩。一個是被世界辜負的人,一個要為別人辜負整個世界,仇恨的種子在兩人心中悄悄埋下。
不久之後,伊諾因為在一次虐待中被一個女人將一塊源石塞進了嘴裡。源石放出的能量很快將他輻射成為源石病患者,但也同時賦予了他施展魔法的能力。突然獲得力量的伊諾治癒了自身所有的傷痕,並將所有虐待過他的人統統清算。而薩沙為了能撫平伊諾的傷痛,也主動接觸了源石,與伊諾共同離開了家園。只不過,他們心中的怨念將他們帶到了整合運動,從此伊諾和薩沙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名為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幹員。
事實上,在歌德創作的近代歌劇《浮士德》中,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代表著的是兩個極端:浮士德是進步的代表,心中有著崇高的理想,但卻因為現實而經常停下步伐,最後誤了自己的人生。而梅菲斯特是惡的化身,代表著的是原罪與誘惑。他曾經引誘懊悔的浮士德誤入歧途,但浮士德卻反而於梅菲斯特周旋的過程中得到了升華。最後,是上帝派天使守護浮士德的靈魂進入了天國。原因只有一個:浮士德在最後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他用自己明晰的目標放棄了惡魔的誘惑,因而得以來到天堂。
而這也是伊諾和薩沙緣何成為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原因:人生是無法被拋棄的,墮落也是可以獲得救贖的,而所謂的「感染者的未來」,也是應該以自己的方式奮鬥才能得來的。於是在這章故事的最後,化身為浮士德的薩沙最後為了自己的兄弟,拼盡全力釋放出的能力送走了他們,自己卻光榮地赴死。另一邊,化身為梅菲斯特的伊諾也通過兄弟的死明白了自己的道路。他不應該成為梅菲斯特,也不應該成為惡的化身。興許在未來,他也會因此有著更大的改變。
一份沉重的靈魂拷問
在第六章結束的時候,羅德島的領袖阿米婭收到來自下屬的疑問:羅德島為了拯救感染者,但同時作戰的卻還是感染者,我們又是為什麼而戰?阿米婭給的答覆是:「消滅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間的互相仇視,互相廝殺的理由而戰,剷除滋生仇恨的土壤。既用藥物,也用行動。」
這句話在凍梨看來頗具深意。雖然表面上來看,《明日方舟》的劇情講述的就是整合運動與羅德島之間的爭端,一個要用仇恨改變世界,另一個要用自己的能力消除仇恨。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個表面。在上文我們提到過,整合運動中的源石病患者,都曾經飽受欺凌和歧視,因此而產生的觀念扭曲也可以理解。所以在凍梨看來,《明日方舟》中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什麼?是那些將源石病患者帶到歧途的人們,是那些濫用源石而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國家。
所以我們看到,羅德島與整合運動的爭端僅僅就是他們之間的爭端,幾乎所有的國家與勢力都作壁上觀。對他們來說,兩者之間的衝突就是源石病患者之間的自相殘殺,最後誰也不會實現自己所謂的「拯救」。這也讓凍梨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悽涼:在遊戲中作為博士的自己,最後能否真正打敗整合運動,實現自己的理想?即便實現了,我們又怎麼才能在不辜負整個世界的前提下,改變人們的成見?
這條道路,起碼凍梨現在沒有望到盡頭,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盡頭。源石病患者之間的分歧,正常人和源石病患者之間的歧視,根本不是一個羅德島可以輕鬆解決的。人禍伴隨著天災仍然繼續,這份沉重的靈魂拷問也沒有答案。興許,《明日方舟》故事中的深意就在於此:方舟永遠都是人們想像的伊甸園。我們時刻都以拯救為目標,卻發現最後即便拯救了所有的病人,卻永遠根治不了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