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遠逝的上海話

2020-12-10 東方網
  一提起上海話,35歲以上的上海人大多會生出一種自豪感。想當初,他們的大哥哥大姐姐到廣闊天地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上海話也隨之飛到了白山黑水、飛到了雲之南、天之涯、海之角。那時候,上海話和上海知青的時髦髮式、時新玩意連在一起,和他們分給老鄉的精緻糖果連在一起。上海話,成了神秘上海的一扇窗口、一個標記。那時候,誰的上海話裡夾雜了一點點郊區口音或是外地口音,可惡的上海人馬上就能聽出人家老祖宗的籍貫。某次,一個大齡女青年的相親又以告吹結束,介紹人問何故,答曰:「那男的有鄉下口音。」

  有一陣子,上海話的耀眼光環被南來的廣東話搶走了。一時間,會講廣東話成了應聘成功的重要條件。至不濟,來上兩句香港腔的「國語」也是好的。記得有個到東莞做生意的女同學,就曾在電話裡問我:「壘(你)現在在忙什摸(麼)?」而我分明記得,她是湖北人。

  當上海普通話在春節晚會上出盡洋相之

後,傳授上海話的夜校卻悄悄地開張了。前些時,我甚至從報上讀到這樣一種說法———會講上海話也算一項技能。不管是不是開玩笑,上海話總算是苦盡甘來、「收復失地」了。然而,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欣喜,就驚愕地發現,從上海兒童和上海青年人嘴裡吐出來的「上海話」,已經面目全非了。

  他們把「我」念成「吾」,把「調一調」講成「換一換」,把「微(v)波爐」說成「微(wei)波爐」,把「太陽(t ayang,滬語讀音)」讀成「嘆(滬語讀音)陽」、把「一個鐘頭」說成「一個小時」……我的讀初中預備班的女兒,還經常用「上海話」對我說「剛才吾……」嗚呼!

  方言專家下過一個定義:嚴格地講,上海方言是1981年以前長期穩定的市區地域內居住的人們所使用的一種吳方言。也許,正因為在成長期青春期遭遇了經濟和文化的長期禁錮,經歷了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匱乏,35歲以上的上海人才能把上海話說得如此純正。而年輕一代從託兒所幼兒園開始,就受到「要講普通話」的諄諄教誨。那些惟恐自家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們,也不大敢在家裡跟孩子說上海話。我的一個鄰居,甚至整天用英語和兩歲半的兒子對話。我女兒的洋涇浜滬語,有不少還是從《紅茶坊》、《老娘舅》那裡聽來的,等我有意識地跟她講上海話,為時已晚。

  激烈的競爭使得年輕人必須精神百倍地跟外地人講普通話,跟外國人嚼英語;激烈的競爭逼得我們的孩子成天埋在題目堆裡,他們哪裡還有閒暇講上海話?語言是需要語境的,一旦失去生存的環境,這種語言的前景就不大美妙了,尤其是方言這種口頭語言。我不敢想像,若干年後,我們的後代將會說出什麼樣的「上海普通話」和「普通上海話」?

  套一個最俗最濫的形容詞,對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而言,上海話就是她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這道令上海人自豪過驕傲過的風景線,正在離我們漸漸遠去。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或許,上海話的消失,竟是時代使然?又或許,我們有很多理由挽留住她———為了上海的文化特色,為了上海的歷史,也為了上海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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