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金瓶梅》：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嘲笑武大郎的資格

2020-10-30 潛龍將用

註：《金瓶梅》，中國明代長篇白話世情小說，其成書時間大約在明代隆慶至萬曆年間，作者署名蘭陵笑笑生，被列為明代「四大奇書」之首。

毛澤東主席曾三評《金瓶梅》，曾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向大家推薦閱讀：「我推薦你們都看一看，這部書寫了宋朝的真正社會歷史，暴露了封建統治，揭露統治和被壓迫的矛盾，也有一部分寫得很細緻。《金瓶梅》是《紅樓夢》的祖宗，沒有《金瓶梅》就寫不出《紅樓夢》。但是《金瓶梅》的作者是不尊重女性，《紅樓夢》、《聊齋志異》是尊重的。」


夜來將睡，又拾起《金瓶梅》來讀。我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讀了，只覺得能讀得此部明代巨著，真是人生幸事。



很多人誤以為《金瓶梅》是一部淫書，實則不然。其中雖有不少描寫露骨的情節，但那並非重點，大體上都是描寫的都是人情世故，我們普通人的一生，盡寫入其中。

讀至武大郎準備捉姦一節，看到王婆被鄆哥在門外纏住，大郎衝向屋內，王婆大喊：「武大來也！」時，忽覺人生之悲。


武大的一生是悲催的。

他相貌醜陋，身為侏儒，被別人取名為「三寸丁谷樹皮」以作笑料。作為一個男子漢，身高是其最看重的。而武大身為侏儒，且以醜陋面目苟活於世間，他的內心已是自卑到極點。

武大幼年父母早亡，含辛茹苦將武松養大。從一出生開始，武大就不知幸福為何物了。父母早逝，他沒有父母的親情之愛；他一人養家，身雖弱卻要賺錢養活弟弟。世間辛酸、人情冷暖，他早已嘗遍。

好不容易將武松拉扯大，卻又與骨肉兄弟分離，離別之苦痛徹心扉。


後來，武大以賣炊餅為生，職業卑賤。他辛勤勞碌，每天先在所租住的房屋之中做好燒餅，然後挑著擔子出門去做買賣。早出晚歸，不避寒暑，關鍵還掙不到多少錢。

看到這兒，就能知道武大郎是個真正的苦命人。孤苦無依，辛苦賺些小錢，一生悽慘。

別說這是古代，就是現代，有多少人是這樣啊！無數的人們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冒著風霜，受人白眼，勞而少獲，積勞成疾。生活的艱辛與身心的痛苦，似乎無人能完全避免。武大，仿佛是我們許多人奔波一生的寫影。


武大的人生轉折點來自迎娶潘金蓮之時。當初次得知自己能夠娶得這位貌美如花、生性風流的浪蕩女子為妻時，大郎心動了。他知道自己這是「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

武大為人懦弱，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哪怕是張大戶把金蓮下嫁與他，讓他做「綠帽男」時。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妻子被張大戶佔有，武大只是視而不見。這時的他還有些識趣。

當張大戶一命嗚呼後，武大的悲慘命運才真正開始。

他一生老實無能，只知道賣燒餅掙些小錢，從不知放著這麼一個美貌而不安分的妻子在家，竟是一件禍事。


在與金蓮移居到新住所後，武大與王婆這個惡毒老太婆做了鄰居。危險因素已在身邊，他仍然不知，仍然是老老實實地賣著燒餅。

雖與金蓮結為夫妻，但武大並沒有體會到夫妻之樂。金蓮每日在家中抱怨痛罵，他只是默默忍受，大氣不敢出一聲。有婚姻之名，卻無婚姻之實。武大的婚姻是不幸的，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配有好的婚姻。

妻子的出軌打亂了武大的人生世界。當他的綠帽之名被傳得滿城風雨時，竟然只有自己一人不知！武大真的是太單純了，單純到沒有任何朋友，沒有任何依靠！


後來鄆哥告訴武大真相，武大毫無主見，聽從一個小孩子的安排，隻身一人前去捉姦。這哪裡是去捉姦，簡直是去送死！

當王婆大喊「武大來也」的那一刻，武大的人生已經結束了，死神在向他招手。西門慶一腳踹中武大的心窩，武大病倒不起。

重病期間，武大沒有吃的喝的，整天還要眼睜睜地看著金蓮去隔壁與西門慶私會。這時的武大，只剩下被病死餓死渴死這一條路了，但他心有不甘。

武大告訴金蓮，好好侍候他，待他好了就不對武松提起，否則等武松回來之後就告發。我相信這是武大的肺腑之言，但他永遠不會想到，這樣的話竟讓他死得慘烈。

王婆與金蓮定計，用砒霜毒死了武大，武大死時七竅流血，面目猙獰。一道怨氣化作冤魂，一個苦命人竟死得這樣悲慘！


誠然，武大之死與其自身有很大關係，他單純而無心計，又佔有了自己所不配擁有的女人。德不配位，必有災禍，此言不假。

而這世間，我們又有多少人如武大一般？雖然沒有像他那樣的悲慘遭遇，卻又像他一樣苦苦追尋與維護著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窮極一生，終無所得，甚至付出了生命與健康的代價！

《道德經》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知道了自己做人的本分，才可能有下一步的成長進步，人生之路才會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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