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2020-08-28 一縷清晨溫暖的陽光

古龍是一個人,一個寫武俠小說的人。他的一生留給我們太多經典的武俠作品。他豪氣幹雲,俠骨蓋世,才華驚天,浪漫過人。他熱愛朋友,酷嗜醇酒,迷戀美女,渴望快樂。三十年來,以他豐盛無比的創作力,寫出了超過一百部精彩絕倫、風行天下的作品。他開創了武俠小說的新路,是中國武俠小說的一代巨匠。古龍與金庸,梁羽生並稱為中國武俠小說三大宗師。他求新求變,不受傳統拘束,將中外經典熔鑄一爐,為武俠美學理念的形成與武俠小說的推廣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常常有人喜歡將金庸和古龍比較,想將他們在武俠小說領域的地位分出個高低。其實我覺得完全沒必要。因為金庸和古龍兩人的寫作風格完全不同。如果說金庸是一位溫文爾雅的武林盟主, 那麼古龍更像是一個風流不羈的江湖浪子。我內心比較傾向喜歡不羈放縱的浪子。

我是很早就喜歡看古龍的小說了,應該是在中學時期就接觸過古龍的作品。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部,就是古龍的陸小鳳系列之幽靈山莊。故事主要講陸小鳳精心策劃潛入幽靈山莊歷經堅險,然後機智地一舉揭穿幽靈山莊的秘密和木道人的陰謀計劃。陸小鳳實際上就是個臥底。

我還記得當時被小說精彩曲折的故事情節深深吸引,幾乎是一口氣看完此書的。在這之前,我也看過很多其它的武俠小說。不過故事情節大抵差不多,缺乏新意,印象不太深刻。而讀完幽靈山莊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小說故事情節很特別,邏輯推理嚴密,語言乾淨利索,人物形象逼真,寫作方法更是別出心裁。與其說是武俠小說,更不如說是懸疑偵探小說。那時我還不了解是古龍對傳統武俠說小說創作求新求變。古龍常說武俠小說應該到了變化的時候了,而人們總是討厭墨守成規,缺乏新意的東西。毫無疑問,古龍的武俠小說不拘一格,求新求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而我迷上了古龍的武俠小說後,幾乎看過古龍所有的作品。古龍早期模仿別人的,巔峰時期精彩絕倫的,後期別人代筆模範的。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有陸小鳳傳奇,楚留香傳奇,邊城浪子,流星.蝴蝶.劍,圓月彎刀,多情劍客無情劍,蕭十一郎,七種武器。

我看的多了,自然也會有一些體會,和心得。可以說,古龍除了在寫作手法上求新求變,他還總是喜歡在小說裡面加一些很有哲理的經典的語錄。有些我至今還記憶猶新,這一點可以說對我影響蠻大。因為這些語錄都是經歷生活沉澱的,而我在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中就接受了古龍的思想。幸好,古龍的思想還算偉大,大多是正面的生活哲理。關於他的語錄,我會重點談論。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談談古龍武俠小說的特點吧。下面我就總結了以下古龍小說的幾個特點。

一,武功和決鬥。

古龍所有小說裡面的主人公的武功都是無門無派的。他們大多數一出場就武功非凡,而且不需要經過十年,二十年的練習。他們的武功沒有太多的招式,但是簡單、實用,一招制敵。比如,陸小鳳的靈犀一指、葉孤城的天外飛仙、李尋歡的小李飛刀、丁鵬的圓月彎刀,還有七種武器。高手過招,一招即能分出勝負。這點是古龍小說跟其他武俠小說不同的地方之一。通常古龍在描寫決鬥時,對雙方心理描寫很細膩。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疏忽,往往心虛分神的一方,在決戰還沒開始就註定了要輸。小李飛刀,例不虛發,西門吹雪,劍一出鞘,必定見血。如果把小說中的武功比作現實生活中人的能力的話,那麼一個人在生活中是不需要太多的能力,只要一種出類拔萃的能力即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可有時又覺得古龍這樣神乎其神地描寫武功,略嫌誇張。比如對小李飛刀的描寫,分明就是一把槍了,然而古龍這樣寫,也是他在在追求創作變化的方式。最後他成功了,所以古龍在這一點無疑是高明的。

二,最危險的敵人。最危險的人往往就在身邊,利用自己,傷害自己的人往往也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這一點在古龍的很多部小說了都有體現,在陸小鳳系列裡面,體現的尤其淋漓盡致。陸小鳳傳奇裡面的最後幕後人是霍休;繡花大盜就是第一捕快金九齡;銀鉤賭坊的兇手是藍鬍子;幽靈山莊的老刀巴子就是木道人。他們都是陸小鳳熟悉的朋友,而且他們大多都是出現在故事的開頭,最後在結尾被揭穿。古龍之所以這樣寫,確實有一定的道理。試問一個對你不熟悉,不了解的人,怎麼會出賣你呢?怎麼會傷害到你呢?正是知道你,了解你的弱點的人,才能利用你。作家寫小說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表達自己的一些思想,一些情感。有時候我會思考,古龍傾向於這樣寫,是不是也因為他自己也被最熟悉的人出賣過,傷害過呢?我至少認為,古龍作品裡面會有很多漂泊江湖,無依無靠,隨遇而安,沒根的浪子形象,或多或少跟古龍小時候被父親拋棄有點關係。是否真的如此也許只有古龍自己知道吧!

三,不被忽視的小人物。古龍在講故事的時候,除了對主角描寫刻畫的很形象逼真,對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也會稍加描述。

比如客棧跑堂的夥計小北京,押鏢局的鏢師,捏泥人的泥人張。通常古龍對這些市井小人物的描寫筆墨不會很多。但簡單的幾句,就會把那些普通人,熱愛生命,珍惜平淡生活的滿足感刻畫入微。這一點,在別的武俠小說裡面是很少有的。古龍這麼寫了,所以他是古龍,偉大和平凡也就體現在此。古龍想表達的意思是平等和博愛,我能讀懂。誠然,大人物,大俠們固然威風八面,但小人物也同樣不能忽視。因為對於熱愛生命來說,他們是完全平等的。一個賣燒餅的忙碌了一整天,滿頭大汗地賣完燒餅臉上露出的那種笑容,跟陸小鳳歷經重重困難,揭穿葉孤城的驚天陰謀露出的笑容,兩者獲得的那種滿足感應該是相通的。有時那些平凡老實的小人物勤勞幸苦的勞作完一天,還或許比那些所謂的社會名流們空虛麻木地虛度一天要有意義的多。

四,詭辨式的語言描寫太多。古龍的作品裡面對語言的描寫太多,有時一整章都是一問一答式的描寫。

張三問道:「你問什麼要殺我?」

李四道:「因為天要下雨了。」

張三又道:「我不明白,天要下雨跟你要殺我有什麼關係嗎?」

李四笑道:「那我要殺你,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又為何要告訴你呢?」

類似上面的詭辯在古龍的小說裡面,經常看到。有時覺得這是古龍是一種幽默,有時也會覺得囉嗦,老是繞來繞去的。陸小鳳的開頭他是這樣寫的:陸小鳳是一個人,是一個絕對能令你永難忘懷的人。一個也愛看古龍小說地朋友曾經就說古龍的第一句是廢話,陸小鳳不是人,難道是一頭豬啊。當時我也有點這麼認為,後來想想其實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風格,文學創作很大一部分就是要形成自己的風格。總是一本正經地描述,就難免落入俗套了,談不上突破創新了。就連魯迅也說過「一顆是棗樹,還有一顆也是棗樹」這樣的經典名言嘛。

五,熱愛生命。古龍的作品裡面經常鼓勵人,有一種積極向上的東西,讓人熱愛生命。關於這一點,他的很多作品裡面都有相關描述和議論。

天黑了,上官飛燕要花滿樓點燈。而花滿樓根本不需要點燈,上官飛燕得知花滿樓是瞎子,十分驚訝。下面這段是古龍原封不動的描寫。

花滿樓道:「其實做瞎子也沒有不好,我雖然已看不見,卻還是能聽得到,感覺得到,有時甚至比別人還能中受更多,樂趣。」他臉上帶著種幸福而滿足的光輝,慢慢的接著道:「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裡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風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上官飛燕靜靜地聽著他說的話就像是在傾聽著一首輕柔美妙的歌曲。

花滿樓道:「只要你肯去領略,就會發現人生本是多麼可愛,每個季節裡都有很多足以讓你忘記所有煩惱的賞心樂趣。

上官飛燕閉上眼睛,忽然覺得風更輕柔,花也更香了。

花滿樓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問題並不在於你是不是個瞎子?而在於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上官飛燕抬起頭,在朦朧的暮色中,凝視著他平靜而愉快的臉。現在她眼睛裡的表情已不再是驚異的憐憫,而是尊敬與感激。

她感激這個人,並不是為了他救了她,而是因為他已使得她看清了生命的真正意義。

她尊敬,偉大的看法與胸襟。

我對這一節描寫印象十分深刻。在我迷茫、失望、沮喪時,常常會記憶起來這段對生命意義的經典議論,並深深影響著我。能讓人在武俠小說中獲得這樣的影響,也正是古龍的偉大之處吧。

六,女人跟酒。

一部好的武俠小說裡面,沒有美麗的女主角就好比一道美味的菜謠裡面沒放鹽。都會讓人覺得無味的。古龍的小說裡面當然不缺女性。古龍的武俠小說中成功塑造了很多經典可愛的女性形象。她們溫柔賢惠,從一而終傳統古典保守型。她們大多美麗可愛,敢愛敢恨,熱情主動,聰明伶俐,萬種柔情。既然是一見鍾情,又何必拐彎抹角呢。最不需要掩飾的不恰恰就是人的感情。鳳四娘、葉靈、孫曉紅,還有牛肉湯都是這樣的類型。而還有另一種蛇蠍女人,確實讓人覺得可怕。古龍經常說千萬不要得罪這樣的女人。她們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得罪了這樣的女人,絕對是一個男人的噩夢。

酒,的確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忘卻很多煩惱。古龍小說裡面的男主角大多喜歡喝酒,而且酒量好的要命。李尋歡,陸小鳳,葉開,都離不開酒。酒可以少喝,但是嗜酒如命就不對了。李尋歡一咳嗽就喝一口酒,這樣無異於自殺。陸小鳳的絕技是倒著身體把酒喝下去。小說裡面的人物都是虛構的,喝再多當然沒有關係。然而在現實中古龍自身也嗜酒成性,而他的英年早逝不得不說跟他喝酒有絕大的關係。也許酒給了古龍很多創作的靈感,同時也讓古龍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這也是古龍的悲哀之一吧。正如古龍小說裡面描寫的那樣,不管你是聰明絕頂,還是武功蓋世。只要你是人,都有致命的缺點。古龍一生最突出的缺點有兩個。一個是風流好色,一個是嗜酒如命。

說古龍好色,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反對。古龍確實好色,喜歡美女。尤其在他的武俠小說取得成功後,更是風流韻事不斷。其實,在這個世上不好色的男人就跟長鬍子的女人一樣,都是很少見的。古龍的色本來也算不上致命的缺點。但是在他臨死前,他還惦記著他的那些情人,就顯得很可悲了。古龍臨死前真正陪著他身邊的女人只有一個。可是古龍臨死前最後一句話還說:&34;古龍小說裡面對女人了解分析的那麼透徹,為什麼在現實也迷糊呢?他的那些寶貝很多是衝著古龍的名氣和金錢去的,她們怎麼可能來看你呢?這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古龍說,為了吃飯而寫作,雖然不是所有作家的悲哀,卻是他最大的悲哀。這句話其中的辛酸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有最深切的體會。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有很大的差距。

其實每個人開始都是有理想的,只不過大部分人常常被日常瑣碎的事情所累。他們不得不從事他們並不喜歡的工作來維持現實的生活。等到他們醒悟過來,才發現理想已經太遙遠了,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

還有一部分人,他們毅力堅定,目標明確。儘管經歷再多磨難,也從不放棄。在逆境種也能保持平靜,不退縮,不氣餒,努力堅持最初的理想。那麼成功對他們來說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什麼是不公平?在別人努力拼搏,流血流汗時。你卻什麼都沒做。當別人經過奮鬥,享受成功的果實時,你卻大喊不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古龍還說,一個人若迷失了自己,那麼能找到他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這句話,我一直很欣賞。試問一下,如果一個人跌倒了,他自己都不想爬起來,那麼你把他扶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也曾經一度迷失自己,不過幸運的是,我靜下心來還想找回自己,會想想自己的理想,會思索下生命的意義。古龍已經死了,可是他的思想還影響著別人,他應該算是活得有意義,活得偉大吧?

古龍原名熊耀華,談了這麼多,那麼古龍長什麼樣呢?說實話,第一次看到古龍照片很失望,覺得他長得不好看,覺得寫出這麼精彩的小說,怎麼長了這副模樣。但隨著時間推移,也絲毫不能影響他在武俠小說界發出的閃爍光芒。這也再一次證明了,男人容貌不重要,重要是要有才華。其實女人也一樣,美麗的容貌終將老去,而智慧卻永遠不會老。

返璞歸真,古龍在人間遊走了四十八載。

甘願轟轟烈烈短命地死,不願平平庸庸長久地活。可能古龍覺得人生在世,該當痛快,如不痛快,活到一百歲又有何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此時此刻他已在另一世界,繼續喝酒寫字尋歡。

小李飛刀成絕響,人世不見楚留香。我們雖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他的作品留在世上,總在提醒我們:曾有那麼出色的一個人,寫出那些絕世無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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