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28日 07:11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周鋒
字號內容摘要:「重寫文學史」的冷思考?筵周鋒1988年,《上海文論》第4期開闢了「重寫文學史」專欄。這些文章以「審美性」、「主體性」、「當代性」、「多元化」等為旗幟,否定政治對文學的控制,同時又以對「政治」的親疏遠近,來確定作家作品文學史地位的高低,其評價標準恰恰表明了「去政治化」的政治意圖。開拓文學史寫作新格局「重寫文學史」導致當前文學史寫作中存在一個突出問題:一些非常重要的作家被文學史遺忘!蘇浙皖詩群及其獨特的詩學特質,不僅可以使根據地三大詩群呈現南北呼應的整體風貌,而且三大詩群整體進入文學史,必將為我們重新審視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歷史構成、藝術範型、審美訴求提供新的視角,同時也為開拓文學史寫作新格局,提供有力的參照和基礎。
關鍵詞:審美;革命;重寫文學史;政治;文學作品;多元化;藝術;文學史寫作;語境;迴避
作者簡介:
1988年,《上海文論》第4期開闢了「重寫文學史」專欄。在持續一年半的時間裡,該專欄發表了系列「重寫」性質的文章,對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已有定評的一些作家如丁玲、柳青、趙樹理、郭小川、何其芳、郭沫若、茅盾等的創作傾向和藝術成就提出了質疑,對《青春之歌》等文學作品以及別、車、杜美學理論,左翼文藝運動中的宗派問題,現代派文學,胡風文藝思想等文學現象進行了重讀、重評。其倡導者提出:「重寫」之目的,「是要改變這門學科的原有性質,使之從從屬於整個革命史傳統教育的狀態下擺脫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審美的文學史學科」。一些文章認為,革命作家存在「思想進步、創作退步」的問題,而一些疏遠或者迴避政治的作家作品則更具有「主體性」和「藝術性」。這些文章以「審美性」、「主體性」、「當代性」、「多元化」等為旗幟,否定政治對文學的控制,同時又以對「政治」的親疏遠近,來確定作家作品文學史地位的高低,其評價標準恰恰表明了「去政治化」的政治意圖。
歷史虛無主義的淵藪
「重寫文學史」以「純審美」作為價值標準,以「政治/藝術」、「功利/審美」的二元方式對文學史政治化書寫進行反叛。「重寫」論認為,要從「審美」層次上把握文學作品,確立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意義,就要求文學史寫作的「主體性」——「研究者主體精神的滲入和再創造」,而「研究者精神世界的無限豐富性,必然導致文學史研究的多元化態勢。這個過程的無限性,不僅表現了『史』的當代性,也使『史』的面貌最終越來越接近歷史的真實」。其實,「重寫」論者所說的「歷史的真實」,說到底不過是歷史虛無主義的體現。
因為,「當代性」首先是與中國革命歷史語境緊密相聯的,體現為一種歷史主義意識。「重寫文學史」側重以「當代」的意識重構文學的歷史,從而以歷史可以完全進入「當代」視野的共時性方式,消解了真正的時間概念,導致歷史虛無主義,其直接的後果就是:經過「研究者主體精神的滲入和再創造」——臆想或獨斷,「五四」以來的進步歷史、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鬥爭史和社會主義的偉大曆程就很有可能被迴避、稀釋、扭曲、消解、否定,甚至被妖魔化為各種另類表述。但是,歷史的一維性和客觀性已經表明:尊重歷史必將高於史家的主體個性。恩格斯曾經指出,「歷史從哪裡開始,思想進程也應當從哪裡開始,而思想進程的進一步發展不過是歷史過程在抽象的、理論上前後一貫的形式上的反映;這種反映是經過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現實的歷史過程本身的規律修正的。」文學史家作為主體,不能決定歷史的客觀存在,我們只有回到文本書寫者所處時代的歷史與精神的制高點,將文本置於具體的時代與歷史語境中,充分發掘其生成的具體過程與前提條件,同時將史家主體的情感愛憎和價值理想自然地糅合進對文學史的敘寫中,這樣才能抵達那個時代革命歷史語境的最高認識水準,並產生其應有的效果。
對歷史和現實的遮蔽
「重寫文學史」所提倡的「主體性」、「當代性」、「多元化」等理論主張,其實質正在於把史家與歷史(文學史)即主客體發生關係的活動——「主體」性實踐,當成了事物的「本體」性存在。它的直接後果就是,過於強調文學「審美自足」的非功利性目的,將文學的「思想性」、「民族性」、「歷史性」、「革命性」等因素一併作為「功利性」寫作進行排斥,消解並遮蔽了許多文本自身所帶有的歷史與政治文化內涵。比如,「重寫」者認為,《狂人日記》的價值並不在於批判了「吃人」的封建禮教,抑或是對現實的抗爭,而是因為它「涉及人類的永恆的東西」,「是在一種很高層次上談對人類本體的認識」。這種評價無疑忽視了作品的歷史文化語境。魯迅畢生倡導文學必須「為人生」,要用文學的力量來改良社會,他的主要精力都投放到當時的戰鬥中了。文學作為一種審美的力量,其對現實的超越不是迴避現實,而是對現實的深化,深入到一個時代的思想內裡即「時代精神」中。
今天,我們的社會生活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時代精神處在一個最為活躍的時期,但很多作家和批評家並沒有完全讓自己的寫作介入當下,反而陷入到「純文學」這樣固定的觀念裡,越來越拒絕了解社會、拒絕以文學的方式和社會互動,更不必說參與到當前的社會變革中來。「純文學」逐漸喪失了關注現實和把握現實的能力,日益呈現出保守性質。文藝創作上的「去思想化」、「去價值化」、「去歷史化」、「去中國化」、「去主流化」等錯誤觀念都是這樣一種思想的延續和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