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碑的方筆一直是書法家包括書法理論家糾纏不清的問題,有人認為古來書寫時即是方頭方腦,不是由於雕刻失真,有人認為是刻手不佳,鑿刻倉促,失誤導致刀斬斧剁痕跡嚴重。中國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啟功先生即主張後者,有可能這個觀點就是他提出來的,所以他在勸人臨帖的時候要獨具隻眼,「透過刀鋒見筆鋒」。
談到魏碑筆法原貌,啟功先生《論書絕句》百首第六則中專門提及,原詩如下:
蝯翁睥睨慎翁狂,黑女文公費品量。
翰墨有緣吾自幸,居然妙跡見高昌。
蝯翁是清朝大書家何紹基,書法自成一家,草書尤為一代之冠。他的豬手執筆法,曾被啟功先生嘲笑,後來楊再春談臨寫何紹基,說你用正常的握方筆怎麼寫都不像,如果像何紹基一樣,把手腕窩回來寫,就像了。楊再春的話其實是學習書法的一條捷徑,看見老師寫字,寫像很容易,運筆也會迅速掌握。
慎翁是包世臣,書法家,書法理論家,著有《藝舟雙楫》,他的書法取法魏碑,兼及二王,老實說,包先生的字肉太多,缺少神採,可能跟他使用長鋒羊毫筆有關。
啟功先生為什麼在談及魏碑時要提到二位先生?他想申說魏碑之難學。
啟功先生說,何紹基於《張玄墓誌》用功最深,臨寫的極像,但是一但自己自由書寫,卻沒有《張玄墓誌》的影子。包世臣推崇《鄭文公碑》,臨習不輟,所寫楷書放大看似鄭文公碑,但是沒有《鄭文公碑》敦重開張的氣勢。這就是前兩句詩的意思,是說魏碑太難學。
啟功先生為什麼認定魏碑書寫時不是刀斬斧剁,方頭方腦?因為他看到了出土的高昌墓磚墨跡。
高昌墓誌墨跡,是書寫後還沒來得及雕刻的墓誌,「高昌墓誌出土以後,屢見奇品,其結體,點畫,無不與北碑相通。且多屬墨跡,無刊鑿之失,視為書丹未刻之北碑,殆無不可,惜包何諸公之不獲見也」。這是啟功先生的原話。後面兩句詩則是印證自己的主張。
文中書法圖片均為高昌墓誌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