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一蘭
繼遊族網絡董事長被投毒之後，資本市場再次發生「武力宮鬥慘案」。1月8日，華信信託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信信託」）發布聲明稱，2021年1月6日晚，公司董事長董永成與總裁王瑾因工作產生矛盾，董永成對王瑾造成人身傷害。董永成當晚被公安機關依法傳喚，現已刑事拘留。王瑾傷情穩定，正住院治療。
同行之間為爭地盤、搶市場「大打出手」並不少見，但公司內部高管，還是董事長與總裁發生矛盾衝突，甚至造成人員傷亡的並不多見。此前遊族網絡實控人、董事長暨總經理林奇疑似被合作夥伴投毒，不幸去世。
對於華信信託這樣資產上百億的企業，為何上演董事長毆打總經理慘劇？在這背後，華信信託逾20隻信託產品「暴雷」。很顯然，華信信託還有更大的窟窿和隱情。
董事長「實錘」總經理
1月7日晚間，有媒體報導稱，華信信託董事長董永成於1月6日在大連辦公樓的電梯裡，使用錘子打傷公司總經理王瑾，致其頭部和鼻子出血。隨後王瑾被送往大連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進行醫治，全身有14處傷，被診斷為輕傷一級。
1月8日，大連市公安局西崗分局發通報證實了上述事情：因工作產生矛盾，董永成持械擊打王瑾致其身體多處受傷，犯罪嫌疑人董永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工作中。
（來源：西崗公安分局官博截圖）
隨後華信信託亦發聲明稱，2021年1月6日晚，我司董事長董永成與總裁王瑾因工作產生矛盾，董永成對王瑾造成人身傷害。董永成當晚被公安機關依法傳喚，現已刑事拘留。王瑾傷情穩定，正住院治療。同時公司表示，全體工作人員狀態穩定，各項業務正常進行。
根據華信信託年報，董永成曾任中國工商銀行大連市分行技改處副處長，中國工商銀行大連信託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現任華信匯通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華信信託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而王瑾曾任華信信託財務部總經理助理、副總經理（主持工作），理財中心/研究發展中心總經理，總裁助理、副總裁，華信信託常務副總裁等職務。天眼查顯示，2020年1月21日王瑾擔任華信信託總經理一職，上任不到一年就因工作矛盾成為受害人。
「原以為公司高層、大老闆爭鬥是用腦子或錢，沒想到是最低級的原始機械。」那麼，1月6日晚間及此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董永成拿錘子擊打同事王瑾。
此前有業內人士猜測，雙方發生衝突的原因可能是公司內部對不良處置存在分歧，甚至可能是想掩蓋一些問題；也有可能是王瑾向監管部門坦白了操作上存在的違法違規行為。
就雙方發生衝突的具體原因、該事件對公司業務的影響以及傳聞的真實性等相關問題，中國新聞周刊曾多次致電華信信託董秘辦核實，但對方無人接聽。其戰投部有關工作人員表示：很多事情我們也不清楚。
「從淺層次看，這次衝突是管理層之間發生矛盾，但根本原因則是公司治理結構和決策體系的問題。」北京雲亭律師事務所律師魏廣林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道。
華信信託成立於1981年，前身為中國人民銀行大連市信託投資公司，2001年經中國人民銀行批准，成為全國首批、東北地區首家完成重新登記的信託投資公司，目前是遼寧省唯一一家信託公司。
然而近年來，華信信託股權結構較為分散，歷史變遷頗為複雜，長期以來實控人不明，業內將之稱為「最神秘的信託公司」。
天眼查顯示，在1997年-2017年華信信託的股權變更歷史中，股東變更高達23次，先後出現的法人股東超過40家。與此同時，公司還經歷7次增資擴股，註冊資本從1.01億元一路增至66億元。
截至目前，華信信託股東數量合計為20家，其中持股10%以上的股東分別為華信匯通集團有限公司、北京萬聯同創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和瀋陽品成投資有限公司，各自持股25.91%、19.9%和15.42%。
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華信信託曾兩次發生違法行為，被大連銀保監局給予行政處罰。2019年4月19日，因貸後管理不到位，導致貸款資金被挪用於入股金融機構，華信信託被大連銀保監局處以罰款50萬元。同年7月17日，華信信託又因出現將發放信託貸款獲得的資金用於購買公司前期發行的信託產品等違法行為，再次被大連銀保監局罰款50萬元。
逾20隻信託產品暴雷
除了股權分散，多次違規被處罰以外，華信信託的經營情況也不容樂觀。近年來，公司業績持續下滑，多隻信託產品到期無法兌付。
（數據來源：公司財報 製圖：中國新聞周刊）
年報顯示，2016年-2019年華信信託的營業收入分別為23.11億元、14.02億元、11.46億元、5.73億元，呈逐年下滑態勢，同期其淨利潤則由盈利16.06億元轉為虧損1.52億元。
2019年公司還因虧損，被銀保監會納入六家高風險信託公司之列。
到了2020年，華信信託虧損面進一步擴大。根據銀行間市場未經審計的財務數據，去年上半年公司虧損約5.55億元。
華信信託業績虧損的同時，還面臨巨額兌付危機。
2020年4月，華信信託曾與四川信託一起被監管部門要求暫停業務，在資金池清理完畢之前不得新發產品。據了解，作為融資類信託業務的一種，「資金池」信託業務通常不會直接披露具體投資標的，由信託公司自主管理，往往會被認作是用來兜底掩埋「不良」的工具，一直以來飽受市場詬病。
隨後，華信信託信託產品陸續「暴雷」。去年9月至11月期間，公司連發多條信託計劃延期公告，延期原因均為：由於融資企業未按期償還融資本息，導致信託產品按信託合同約定進入延期期間。
截至目前，華信信託有近23個項目尚未按期兌付，有業內人士表示，公司的資金缺口大約在70億元左右。但有分析人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道：「這個數字有點保守，實際資金缺口可能上百億。」
華信信託曾披露公告稱，截至2020年6月末，公司註冊資本66億元，淨資產119億元。淨資產過百億為何補不上約70億元的資金缺口？
此外中國新聞周刊注意到，華信信託曾於2020年11月17日發布關於徵集戰略投資者的公告，為增強公司資本實力，保護信託投資者利益，拓展業務發展空間，推動業務轉型和創新，公司擬面向全國徵集戰略投資者。
具體增資計劃為：華信信託擬引入單一或多家戰略投資者，引入資金34億元-68億元，註冊資本增至100億元-134億元；並按市場化原則和《公司法》規定選舉董事和監事，董事長、監事長分別由董事會、監事會選舉產生；同時按市場化原則聘任經營團隊。
然而隨著公司董事長被刑事拘留，華信信託上述擬引入戰略投資者「自救」方案能否順利施行還有待觀察。
「參考以往的經驗，出現這樣的事情，不但公安部門會介入，監管部門也會介入，公司的業務通常會陷入停擺狀態。在公司前景未明的情況下，戰略投資的事情恐怕也將停擺。」前述分析人士如是說道。
在魏廣林看來，作為法定代表人、董事長的董永成被刑拘，總經理受傷住院，核心管理層的變故意味著華信信託需要面臨巨大的考驗。一方面公司內部面臨如何補足資金缺口解決延期產品兌付，如何處理存在的違規甚至面臨監管機構調查，如何優化公司治理結構和決策體系的問題。從外部看，引進戰略投資箭在弦上，因為此次事件可能遭遇變故，延期兌付的產品，可能面臨投資人的維權、訴訟，同時信託產品頻繁暴雷，監管層面也可能收緊監管政策，加大風險排查力度。
同時他指出，戰略投資方在投資之前，必然會聯合律師、會計師等對華信信託進行盡職調查。華信信託董事長此次被拘留事件，必然會使調查方對公司的治理結構是否完善、決策是否有效產生合理懷疑，且此次事件對華信信託的市場形象造成了惡劣影響，均會影響投資方的投資決策。
1月8日下午，大連市公安局再次通報華信信託董事長故意傷害案。大連市公安局副局長曲波表示，經醫院診斷，被害人王瑾頭部多處外傷，顱骨骨折。警方根據目前掌握的證據，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涉嫌故意傷害罪依法對犯罪嫌疑人董永成採取刑事拘留。下一步，警方將嚴格按照法律程序，依法偵辦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