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馮提爾
騰訊娛樂專稿(文/outlow)要理解《女性癮者》(以下簡稱《女》),必須熟悉拉斯·馮·提爾之前的大部分作品,倘若沒有《瘟疫》和《破浪》的基礎,便很難理解他對於女性在當代社會身處困境的思索。尤其需要熟悉他身患憂鬱症之後的作品,也就是《反基督者》和《憂鬱症》。《反基督者》的末世感在《憂鬱症》中得以延續,而《憂鬱症》中揮之不去的陰鬱氣質則貫穿於從《反基督者》到《女》期間馮·提爾所有的作品中。
《反基督者》刻畫了一個近乎女巫般的邪惡女子,從與丈夫的交歡導致自己的孩子死去,到後面一步步受邪惡的引誘墜入罪惡的深淵,片名中的「反基督者」正是這個當代女巫。
在《反基督者》四年之後,這個女巫仍然留在馮·提爾的影像中,在《女》裡,正是女主角喬,絕非巧合的是,她們都是由面容看上去蒼白且憔悴的夏洛特·甘斯布演繹。
喬是一個重度性癮患者,她也像《反基督者》中的女巫一樣,漸漸走向幽暗無邊的深淵——直至最終的殺人。
《反基督者》中濃烈的宗教隱喻意味,變本加厲地嫁接到了這部電影的文本當中,甚至前者開場時驚豔無比的亨德爾詠嘆調《讓我痛哭吧》也原封不動地移植了過來。如果說《反基督者》用森林、狐狸、烏鴉和火刑等意象和撒旦暗通款曲,那麼《女》則更加直接鮮明地讓喬演繹了一個背負著十字架的當代耶穌式的人物(喬年輕時的性幻想和遭受羅馬四十鞭刑等段落,都有此暗指)。只不過,她所背負的原罪是一種被社會視作病態的表徵。
令喬也令所有人矛盾的是,性慾作為人之本性,本身並不應該天生被貼上「邪惡」的標籤,那麼一個人追求天生難以自抑的欲望為何就該被懲罰?因此,在被迫參與到互助會之後,她絲毫不能對自己產生什麼負疚和反省,而只會看到其他同類的虛偽。最終,她用宣告「喜歡自己的欲望」的方式,甩手離去。
聯繫到影片的結尾,此前一直道貌岸然的老男人塞利曼,卻在喬向其傾述一生如釋重負休息之時,做出了可恥的事情。
此時,重要的是,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對方已經和成百上千的人睡過,哪裡會在乎多自己一個?整個社會攻擊喬所使用的道德標準瞬間坍塌,他們中的大多數,無非是塞利曼之徒而已。與此同時,喬在黑暗之中拔槍射殺了塞利曼,這是她對這個虛偽男權社會的最終反擊。
至此,馮·提爾成功地讓女巫和喬合為一體,之前的瀆神者和喬所共同反抗的,既是基督本身,更是他的教義所指代的「正常」的男權社會。無論馮·提爾在他的影片中加入了多少帶有暖意的陽光景象,都難掩其反神反男權社會的本質意圖。